第十八章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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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煜這樣的講話方式，聽得木梨子一陣心慌。

在她的印象裡，文煜一直是個嘻嘻哈哈沒正形的人，在談起自己的工作時，就像是開玩笑一樣，雖然跟文煜更一些的安曾經說過，文煜在工作的時候還是很認真的，但是木梨子始終沒辦法想象，文煜要是認真起來，會是什麼樣子。

現在，她終於看到她嚴肅起來的樣子了，可是這個模樣的她，叫人莫名地心慌，讓人覺，她好像就是一個不摻雜任何個人情，沒有任何情緒設定的機器人。

她把手裡的一疊文件遞到了徐起陽手裡，徐起陽是有經驗的，他跳過了前面一系列繁雜的作過程報告，直接翻到了最後一頁的結論。

在看到那個結論後，他的第一反應，是猛地抬頭，看向了木梨子他們這邊，眼神中盡是不可思議和…和微微的惋惜。

徐起陽這樣的表情，落在木梨子的眼裡，叫她心頭猛地一突，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情緒湧上了她的喉頭，幾乎讓她產生了嘔吐的*。

江瓷也猜想到了那是什麼，她立刻直了脊背，全身的肌都緊繃起來，牢牢地盯著那沓紙，似乎要從那厚厚的打印文件的背後看到文件上的鉛印文字。

其他人，都和江瓷一樣緊張起來，或看著那文件，或盯著徐起陽，希望他快些說出大家心中期待的某個答案。

只有修低著頭，眼神冷淡，好像眼前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的樣子。

少頃，徐起陽扭過頭去，簡短地問文煜:“可靠嗎？”文煜低垂下眼睛，極其專業嚴肅地道:“出錯的概率很低。你知道我的專業水準。”徐起陽閉上眼睛，深呼一口後，把文件遞迴給了文煜，了太陽，看也不看文煜。對她說:“你說吧。”文煜盯著手頭厚厚的文件。愣了半晌，又抬眼看向對面把渴盼的目光從徐起陽身上轉投向自己身上的夏綿等人，轉開了自己的視線，口吻冷靜道:“首先，我得把話說清楚。不管一會兒我說了什麼，你們都先不要嘴，等我把我要說的說完，有什麼疑問你們再問。可以做到嗎？”看沒有人表達反對意見，文煜便把文件往會議桌上一放，本不打算複述那些白紙黑字的東西。用比較通俗的話解釋道:“首先，據屍體保存完好的左手指紋來看。屋子中的指紋和屍體的主人的指紋確係是相同的，而且，屋中沒有其他人的指紋和腳印。”木梨子的身體一抖，望向夏綿，夏綿則保持著用手扶著眼鏡架的姿勢，眼睛向下，盯著會議室的桌子。目光有些遊離和江瓷、龍熾則早就白了臉。江瓷哆嗦著嘴，想要說些什麼，就被文煜的一個制止的眼神嚇得閉了嘴。

看著因為自己的一句話而變得異常壓抑的氣氛，文煜視若無睹，繼續道:“也許你們會覺得，指紋這種東西不大可靠，畢竟有可能是有人採用某種手段殺害了被害人，然後抹去了自己的指紋。但是。很遺憾，並不是這樣。客廳的地面本沒有被事後打掃過的痕跡，地面上的頭髮、腳印，全部是屬於她的。這點，你們不必懷疑。”文煜深了一口氣，無視了他們的反應，說:“但是為防萬一，我們還是提取了地面上和臥室鋪上掉落的頭髮，與屍體身上提取到的dna進行了比對。結果已經出來了。房屋的主人，的確就是死者。我現在向你們確認一下，你們確定住在里正路106號3樓6室的，是你們的朋友簡遇安嗎？”因為文煜的這句問話，對面完全陷入了僵硬狀態的人，才紛紛地回了魂魄。

木梨子有點不可思議地晃了晃頭，她的心自從文煜說出“房屋的主人的確就是死者”的時候，就陡然被空了，她的思維，現在完全處於遲鈍之中。

她甚至好笑地在心裡琢磨:文煜是什麼意思？她剛才說了什麼來著？

而經過短暫的虛空期後，她的正常思維才漸漸恢復正常的運轉，她張了張嘴，突然發覺自己的口腔不知何時已經乾涸，口乾舌燥的覺刺著她在清醒和糊的思維間徘徊的思維，叫她都有點兒分不清現實和夢幻的差距了。

幾分鐘之後，她才沙啞著嗓子，問出一句:“是她。不是…你的意思是她嗎？那是安？”文煜眯了眯眼睛，把手壓在了放在會議桌的文件上，言簡意賅地說:“是的。”如果之前文煜還是在用比較委婉的言辭向他們轉述那個以極其慘烈的方式死去的人是安的話，現在的文煜，就是毫無掩飾地向他們表明，就是她。

夏綿的臉剎那間變得慘白，像一瞬間被甩到路上失卻氧氣的魚，徒勞地張合著嘴，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失了音，只能隱約地從喉嚨中擠出類似於呻的、毫無意義的低聲嘆息。

自從文煜開始講述時，江瓷的雙手就握在了一起，她的手心裡抓著那個掛著小孔明鎖的鑰匙鏈飾物，輕輕地捏著，試圖通過這種動作來減輕內心的緊張，手心中源源不斷湧出的冷汗把那枚緻的鑰匙鏈都打溼了。

可是，當文煜無比直接地說出“是的”這樣的總結語後，她的手心驟然縮緊，孔明鎖鑰匙鏈的稜角，在她手心割下了一道血口！

她望著手，呆呆地，不知道在看什麼，也許是在看那道血口，也許是在消化那段來自文煜的信息。

漸漸地，她悲哀地發現，自己無法再逃避了，自從在得知所謂安的死訊後，她就一直在說服自己，讓自己相信，那個人不是安，而是別的什麼人。

但現在，現實讓她再也無法躲避在內心那個虛幻的烏托邦世界中了。

安的確是死了…她回不來了…

十幾秒鐘之後。她突然失控地把手裡的孔明鎖鑰匙鏈狠狠摔到對面的牆上！

看著那鑰匙鏈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江瓷頹然地低下頭，再也忍受不了內心痛苦的煎熬，把頭埋在手裡，撕心裂肺地大哭起來:“安！不要…”龍熾的目光左右遊移了一段時間，眼裡盛滿了茫。

起初，他親眼看到了那具被燒得焦黑的屍體，當時他的頭腦當真是一片空白，直到木梨子提到那具屍體有可能不是安才放下了心來，但他始終存著隱隱的擔憂，害怕那具屍體真的會是安。

在龍熾的心裡。他是真的崇拜安的，長得漂亮。頭腦聰明，什麼時候都是個最可靠的朋友，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能把兩個龍熾最忌憚的人，江瓷和修，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總之。在龍熾的心目中，安是完美的。

他實在不願意相信，那具躺在屍體袋中，燒得皮盡毀，散發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惡臭氣味的屍體，會是他心目中的那個安！

但是，文煜的話，讓他不得不從幻想中甦醒過來了。

那確實是她！

龍熾的目光茫了一會兒後，突然像是被扔上火種的汽油。被瞬間點燃，把他所有的理智都燃燒殆盡，他眼中迅速滲出了憤怒的淚水，自似地把頭往後一仰，後腦勺重重地撞上了後椅背，發出一聲悶響。他絲毫覺不到頭的疼痛，只有心口位置，發出一陣又一陣無比清晰的絞痛。

龍熾無法忍受地發出了一聲慘烈的怒吼:“啊——”把手死死捂在嘴上。喉嚨裡發出斷續的嗚咽與低聲的近似呻的哭叫。

她和龍熾江瓷的心理幾乎是一樣，都是由剛開始得知消息的崩潰和無措，轉變成不相信那屍體會是安，又到現在真正確認了安的死訊，心情大起大落，初次得知的震驚，已經全部轉化成了難過，這些難過的情緒淤結堵在口，結成了硬邦邦的塊狀物，吐也吐不出來，咽也咽不下去，就是難受，撕心裂肺的難受，難受得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這時，修站起了身，頭也不回地朝會議室外走去。

徐起陽忙在背後叫住了他:“你去哪兒？”修站住了腳步，手扶在會議室的門把手上，他低著頭，聲音嘶啞:“我要去看看她。那明明不是她。”說罷，修便推門出了會議室。

文煜聞言，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臉僵硬地朝修的背影追去。

她自己也和安的關係不錯，因此，在拿到最終的鑑定報告時，她的心裡也不好受，但作為一個法醫，在工作場合她要保持自己的專業素質，可是被修這麼一撥，她心裡壓抑積蓄了多時的鬱憤，終於找到了一個宣洩的出口！

她幾步趕上了走出了會議室的修，也沒注意到他走的方向壓是和停屍間的方向相反的，氣沖沖地一把扳住他的肩，衝他低聲喊道:“你不相信我的判斷？報告已經出來了，那個人就是她！”修冷靜道:“不是。”修的冷靜叫文煜更為火大，她抓住修一邊的肩膀，毫不客氣地問:“她的右腿是不是前些子受傷了？你要是不信的話，我明確告訴你，屍體的右腿有近期做過骨折治療的痕跡！而且她的上也有進行過治療的痕跡！據我們所知，在幾個星期前，簡遇安因為受傷住院，半個月前才出院，對吧？”修依然堅持，固執得讓人火大:“不是她。”文煜都快被修這種不願承認現實的態度氣樂了，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因為生氣，她抓住修肩膀的手的指甲都快要嵌入修的皮膚裡去了，他卻像是毫無痛一樣，雙眼平靜得像是不起波瀾的湖水。

文煜咬著牙，再次甩出來了一個證據:“我們對屍體的骨齡進行了檢測，和簡遇安的年齡一致！這點你要怎麼說？骨頭不會騙人的！”修這回沒有反駁文煜的話，他的身形晃了晃，安靜了下來，好像是終於明白了文煜所說的就是事實。

文煜冷靜了一點兒，也察覺到自己剛才的表現太過了，剛想說些和緩的話，修就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緊接著，一星溫熱猩紅的體，濺到了文煜的手背上。

她抬頭一看，不由得臉大變！

修的嘴角，竟然在源源不斷地滲出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