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節夜雨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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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開車的時候,儘量挑著平坦的路走。可是一路上全是從山上滾落下的碎石泥沙,本沒什麼好路。
她早就考慮到了這一點,才會選用蘭任心的車,她的車子避震效果最好,可以在最大程度上減少修的痛苦,但現在,哪怕是一點點的顛簸都讓她膽戰心驚,生怕修的傷口會因為這晃動而破裂她只能放慢速度,再放慢速度,時速表指著15km/h的位置,指針隨著車身的晃動做著輕微的搖擺。
她剛才被淋得透溼,頭髮上掛著的水珠源源不斷地進脖子裡和眼睛裡,她一手把著方向盤,一手把自己的t恤脫了下來,把同樣溼漉漉的襯衫胡亂裹在頭頂,頭髮上的水終於不向眼睛裡
了,但除了這件t恤,她什麼衣服都沒了,就剩下一件
罩,她也顧不上什麼了,她不能讓任何東西影響她駕駛。
當時到的最後一張塔羅牌,算的是修的未來,正位的倒吊男,意味著自我犧牲。
自我…犧牲…
這塔羅牌,算得究竟是準還是不準呢?
雨刷在她面前不停地做著劇烈的運動,玻璃被摩擦得咯吱咯吱,雨刷上有一塊塑料正呈半脫落狀態,刮在玻璃上,發出的聲音就像是指甲劃在黑板上,讓人的心口一陣一陣地刺撓發緊。
雨刷的作用其實並不大,剛把玻璃抹乾淨,就又是一大片雨嘩地澆上去,水裡有時還混合著泥漿,這極大地影響了她的視線,她現在,幾乎是在憑著對路的直覺開車。
剛才,她差點和一輛上山的車撞上,要不是對方把車前的大燈打得很亮。她恐怕就直接撞上去了。
她還來不及考慮為什麼這時候會有人開車上山,新的險情就又發生了:在雨幕中,她隱約看到,一塊人頭大小的石頭正沿著巖壁滾落而下,它撞到了巖壁上的一處突起,啪地凌空飛起,衝著前擋風玻璃就直飛而來,安握著方向盤的手抖了一下,她本能地想去打方向盤避開,但她意識到。前方就是一個彎道,不能這樣做,她死死握住方向盤。一腳油門踩下去,車速飆升到了40多公里,石頭擦過了車頂,哐地一聲砸在了後引擎蓋上,她一個急轉繞過彎道。險些墜崖。
因為脫了衣服,她暴在外的皮膚起滿了雞皮疙瘩,但她的身體卻不覺得冷,甚至燥熱難耐,她的呼
越來越急促,太陽
也開始針扎般疼起來。
她死命地掐著大腿。這時候的頭疼是由於焦慮,煩躁,是由於過度的緊張。沒關係,很快就能好起來,很快的…
她本沒
力扭回頭去看修怎麼樣了。其實她很想去看一眼,但她控制著自己強烈的*,在這個時候。絕不適合含情脈脈兒女情長…
等一等,自己在想什麼?含情脈脈?兒女…情長…
開什麼玩笑!現在你還在想這種事情!
山路上有些地段滑得厲害。有的地段則是佈滿碎石,還有多到誇張的彎道,安的神經時刻處於高度緊繃的狀態,就連那要命的頭痛都被她忽略了。
修你千萬別死,你要是…要是死了的話…絕不可以…
她竟在一瞬間出了神,但等她發現情況不對時,她距離一個彎道已經不足十米了!
她猛打了幾把方向盤,車子輪胎與地面的接合處磨出了刺耳的巨響,車身整個橫了過來,卻仍絲毫不減速,向彎道的懸崖一側滑行而去!
簡遇安這才發現,因為慌張,她竟然忘了去踩剎車…
此刻她反倒輕鬆起來,不再去嘗試做別的補救,緊繃的肌也鬆弛下來,看勢頭,無論她採取什麼措施,最終結局也會是車毀人亡無疑。
這一局,看來是自己賭輸了。不過押的籌碼略微大了點兒。
修,對不住了…
安閉著眼睛,等待著下墜的失重和被摔得骨
盡斷的疼痛,然而什麼都沒等來,她耳邊卻傳來了修一聲長長的吐氣聲。
安猛地睜開眼。
車子橫著滑出幾米後,竟然在離懸崖只有兩米的地方停了下來,不再動了。
安茫然地四下看了看,才發現,油表的指針已經指到了零的位置。
油已經耗盡了。
剛才,她一心一意地注意著前方的路況,完全沒留意到警告油所剩不多的紅警示燈已經閃了多長時間。
蘭任心車子裡的存油被耗盡了。
這就是說,車子拋錨了。
自己單單注意到了蘭任心的車子穩定最好,卻忽略了同樣重要的儲油量的問題。
安把背向後座椅一靠,全身的力道都鬆懈了下去,她現在只覺得全身虛脫和發自內心的疲憊,剛才她眼前剛才已經出現瀕死的幻覺和光環了,但這樣的劫後餘生,對她來說並不是好事。
她和修暫時勉強保住了一條命,可被困在這山路上,對命懸一線的修來說,無疑是死路一條!
安正眼神呆滯時,修又長長出了一口氣,他的神智有些清醒過來了,他張張嘴,從嘴裡擠出一些還算清晰的言語:“你在…幹什麼…”安回頭,看著修,半晌才反應過來是修在講話。她突然有種想哭出來的衝動。但她立刻抑制住了這種不合時宜的情迸發。她越過座椅,把手放在他的額頭上,問:“你
覺怎麼樣?別說話了,保存好體力,我肯定能救你,我…”安越說越
到絕望,她怎麼能許下這種難以實現的諾言呢?
修動了動,但他的眉頭立刻緊皺起來,看來任何輕微的動作都能引發他傷口劇烈的疼痛。
他這次沒聽安的話,他堅持著說下去,聲音也越來越清晰:“我是說…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安想為自己的瘋狂行為找個藉口,但她發現,自己壓沒有任何藉口好找,一切對她來說都是那麼不符常理,像是被某種東西
控了一般,等到她恍恍然醒過神來,自己就已經那樣做了。平時,她再敢賭,也不會在這種失敗率過高的事上下賭注。
修慢慢地,艱難地說:“你,給我聽好。你不欠我什…什麼,我…不願意向人許諾,但是…許諾了,付出再大的代價我也要做…做到,所以,我只保護你一個人,其他人…想都不要想…這是我自己選的,和你…無關。萬一…”
“沒有萬一!”安衝口而出,她剛才回頭去看修的時候,才發現,在車子後方豎著一塊標誌牌,上面顯示:“距離山中服務站三公里。”這塊牌子對她來說無疑是最佳的福音,她的心立即從剛才的茫然狀態中堅定下來,剛才那些雜亂的念頭被她統統甩開,她拉下手剎,把車內的空調打開,以保持修的體溫。她打開車門,把自己裹在頭髮上的衣服一把拉下,丟在車內,從車門鑽了出去,一把把門甩上。
嘭地一聲之後,修的世界就和外界隔絕了,車內就只剩下他不連貫的呼聲和空調噴吐熱氣發出的嗚嗚聲響。
他張張嘴想說話,但他的嘴已經乾枯,口腔內的水分彷彿一點一點地被倒
進身體內,劇烈的疼痛此刻已經變為麻木,他的意識在一點一點地
失。
空調的暖風吹得他越發頭暈目眩,他想起身把空調調成冷風,這樣好歹還能保持清醒些,可他的身體已經…不屬於他自己了。
這種該死的覺,不能控制自己的
覺,竟然又回來了…
他眼前出現斑斕的彩,在光影繚亂中,他似乎看到一個人的臉…
是誰?是簡遇安,還是…舒子伽…
錯覺嗎?
他把眼睛努力睜大了些。
那不是錯覺。
簡遇安在車窗玻璃外看著他,她的呼很急促,
口上下劇烈起伏著。
修還沒來得及想明白她是去做什麼了,後座的車門就被她猛地一下拉開。
一陣勁風挾裹著雨水撲進了車內,幾滴冰冷的雨直直滴在他臉上,修已經漸趨麻木的神經受到這冷意的刺,有些清醒過來了。
安俯下身來,捧著他的下巴,無比干脆利落地吻上了他的嘴。
她的嘴冷得嚇人,還哆嗦個不停,託著修下巴的手也是冰涼,這些刺
疊在一起,終於把修從休克的邊緣拽了回來。
這個吻足足持續了十秒鐘,安才直起身來,她的聲調堅定得不容任何人置辯:“沒有萬一,如果做事只去想那個萬一,那就什麼事都做不了了,你給我記住,你要是敢死,我就和別人跑了。等我20分鐘,我一定能救你,你等我!”說罷,她把車門敞著,向山下大步奔去。
修仰面向上躺著,他閉上眼睛慢慢想了想,又想了想,安剛才那句話,說什麼來著?
你要是敢死…我就和別人跑了…
修從腔裡硬生生憋出一口氣,腹部的傷口從麻木中清醒了過來,重新劇痛起來,而麻木的
覺向上延伸,停留在了嘴
上,不再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