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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從小到大記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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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時候記不住了。我比木玲大兩歲,我吃了她就沒吃的了。以前我們家的老房子是同一個大門裡很多房子的一間,家家戶戶的大門,衝著一個大的堂屋。整個村子姓李的,就一個大門,全村的人都從一個門進,有一個大天井,晚上出去玩也沒出大門,就在大門裡玩。就像北京的四合院,我們是堂屋。

我記得生我弟的時候,是70年,就是在這裡生的,我和木玲跟我媽睡,我伯(我爸)不在家,睡得糊糊的,全趕起來了,村裡的人說,起來,起來,你媽要生孩子了。我覺得要生孩子有什麼奇怪的,還要把我們趕起來。木玲高興的,我有點不滿,覺沒睡好。

沒過一會,就聽說我們有一個弟弟了。

想著,別人也有一個弟弟,現在我們也有一個弟弟了。她也帶著弟弟。我們也帶弟弟。有時候還得帶木玲,一共三人,最多的時候是鎖在家裡,因為我們家門口就是一個塘,怕淹死了。

最早的時候,弟弟還沒有呢。媽用一繩子,把我和木玲,一頭一個,拴在大門上,拴的不是死結,是活的,木玲在門跟前待著的時候,我就能走遠一點,我在門跟前,她就能走遠一點。

有一次,我們羨慕人家玩,自由自在的,我們被拴著。這時候有了弟弟,這時候老房子拆了,門全都對外了。那時候弟弟不知在哪,要不就是鎖在家裡了。我就把木玲那頭的結解開了,我能解,她不能解。第一次的時候,我們全都系在手腕上,後來我就解了,解了跟人家一塊玩了。我媽回家找人找不著,中午吃飯,我媽就罵,說要打人,下午就把繩子系在我的揹帶褲上,木玲的還是系在手腕上,還跟她說:你別讓她解啊,讓她解我打你。

我在大門玩,把腳上的大拇指踢掉了一大塊皮,在血。那時候都是光著腳的。木玲看見血,就在那裡哭,我也嚇得哭。她就讓我把她的繩子解掉。我媽正在稻場上打稻穀,我們就去找她去,她看見我們又解開了,又發火。我哭著說,腳出血了。我媽說:破一點皮,怕麼事啊!又給提回去,又系在門上了。後來就學乖了。

二爹死了,這事記得。二爹就是爸爸的二伯。那時候不知道是幾歲,那是第一次看見了死人。還是在大的堂屋裡頭,他們住的是北邊,有一個後門。

那天聽說二爹死了,可能是天,那天好象還下著雨,他和二婆住在那屋,有一個廚房,一個小房子。很多人聽說二爹死了,都去看,我也跟著去看。看人多熱鬧,我媽不讓看,說怕我晚上睡不著覺。怕個,什麼都不懂,就知道一個人在上躺著。門後面有一個盆,盆裡有一個騰(即騰雁),比鴨子大,黑白相間的花,好多人家都養,它在那下了一窩蛋,22個,它一窩就下22個,或者20個,多了不下。它在那孵小騰。

我就在那看這騰孵小騰。沒覺得怕,一點都不怕,我還不知道二婆為什麼要哭,不就是死了嗎。

下雨天在堂屋裡玩。跳繩,跳房子,還有抓子,捉藏,都在那,堂屋的上邊,有我的一臺織布機,那時候,沒了,沒用,就放在那。我覺得好玩,老扒在那上邊。那時候,覺得織布機怎麼那麼高,老要爬上去玩,後來長大了,覺得織布機怎麼變矮了。

有人織布,三媽織布,就是二婆的兒媳婦,我們看她織布,她有織布機,她那時候可能就是四十來歲,她是短頭髮,下巴整個是一個黑痣,整個下巴都是黑的,好大一片,就這麼大個痣。

看著她怎麼線,織布,就問我媽,你怎麼不織布?覺得會織布有本事。我媽不會織。我媽就會紡線。我們都學不會。媽紡到半截,去做飯了,我們就上去紡紡看,都不成,倒是我細哥,還像模像樣的,還能紡一點。

織出的布全是白的,沒有花的,就叫白棉布,土布。三媽織布的時候,還是大集體,69年,或是70年,二婆一直跟她紡線。自己家要的,三媽要掙工分,沒時候紡線。織布是空的。要是紡的線給她織,織出來的布就給你,還給點手工錢。不貴的。

就是做衣服穿的。叫燈籠褲。要染,染成黑的、藍的,沒染的就做夏天穿的白衣服。街上買的叫洋布,叫扯洋布。夏天穿的叫洋布熱褂。小時候都穿這種土布衣服,到上學還穿呢。

布也送禮,要是姐姐妹妹,就送得多一點,生孩子的時候送,送個六尺,旁邊的親戚就送個兩尺,夠小孩做一件衣服就成了。

被子也是這個。棉布被子。

還記得第一次通電,大家都高高興興的。那時候大概是七八歲,不到九歲。沒通電的時候,跟我媽上外婆家,跟我們不是一個鄉。外婆家有電燈,我很吃驚,說,哎,這怎麼亮了。小姨說,不用火柴,一扯就亮。我說,那怎麼滅呢?小姨說,一扯就滅。我就扯,一扯就亮了,再一扯,又滅了,我就老扯老扯,玩一會兒又去扯。心裡高興得很。

這就知道電燈了。我們家點的是煤油燈,叫洋油燈。就覺得洋油燈怎麼才一丁點亮,電燈把整個屋子都照亮了。就盼著有電燈。

心裡老盼著,差不多有一年,要不是72年,要不就是73年,那天晚上,通了電,全村都跟下行了,跟災了(方言,指沸騰了),全村都出去玩,我大姐上她那些姐妹家玩,我大哥也跟他的夥伴出去玩,他那時候還念中學,小哥、我、木玲,全都出去,把竹園裡竹子上面的整的條擰下來,圍成一個圓圈,戴在頭上,竹葉子在上面。像電影一樣,跟《董存瑞》電影學的。一個子,系一個繩子背在背上,那就是槍。

那天晚上全都瘋玩,沒人喊回家睡覺。大人也玩,小孩也玩。

每家都安了電燈,同時亮起來,跟沒有燈真是沒法比,心裡都亮堂了。

也是幾歲的時候,還是在大堂屋,接一個新媳婦。晚上很熱鬧,那時候還沒有電燈,就是一把煤油燈放在桌上,我就記得,人一圍上了,周圍就黑不龍冬的。要等新媳婦來了才開飯。我們是我媽帶著喝喜酒,叫"牽嘴"的。我心想,怎麼還不吃飯,就想吃好的。人家說,得等新娘子來了才能吃。她說,你去看看,看她來了沒有。我就走出大門,沒看見,又回去了,還是沒來。又在那等。有的就喊,說,來了來了。我還心想,來了肯定馬上就到了,沒想到,又等了好大一會兒。後來真的來了,聽見敲鑼,那就忘了,把吃飯的事忘了。就想著去看看新娘子什麼樣。就跟著新娘子股後面。

進門的時候放鞭炮,我就跟著新娘子趕緊進屋。又忘了吃飯,那時候不叫吃喜酒,叫吃三丸。馬上就開飯了,就想著吃三丸。第一個出來是糯米丸,很大的,上面擱了點紅糖。我媽就給了我一手一個,拿著又去玩了,就沒吃飯,就吃那個丸子。

我看著那個新娘子怎麼跟別人不一樣,小時候說不出那個覺,只是覺得跟別人不一樣似的。後來問我媽,她怎麼長成這樣?其實她跟平常人也一樣,她就是長相老實的。我媽說,這個新娘子的生母是個啞巴。

我不知道啞巴是什麼東西。就老問我媽:啞巴是什麼東西?我媽說,就是不會說話的。我就想是不是沒長嘴,沒長嘴怎麼吃飯。我就問我媽,啞巴是不是沒長嘴,我媽說我真苕,沒長嘴那不是餓死了!我說那她長嘴了為什麼不說話。我媽說,她長了嘴也不能說。後來心裡老盼著,盼這新娘的媽來了,好看看她是什麼樣。

後來過了一段時候,她媽來了,我就看見了。看見她說話,啊,啊,啊啊,指手劃腳的。用手做動作,說吃飯,一隻手做碗,一隻手往嘴裡劃拉。我媽問她吃飯沒有,她就這樣回答。我們小孩全都學她,全都說啊,啊,啊啊,用手劃拉。

新娘很老實的,跟她講話她就說,不問她一天都不說話。

房子拆了,這邊的房子還沒蓋呢,得找地方住。我們家人多,這八組,是三個組拼成一個組,我們就住到九組。住的那家人是個母子倆,他家也不大,四間小屋子。我媽沒跟我們睡,要看東西,傢俱,瓦片、磚,主要是橫條,那木頭。也沒看好。我媽真是辛苦啊,又要上大集體掙工分,又要做我們這多麼人的飯,洗這麼多人的衣服。我還沒到九歲,木玲六歲,弟弟三歲,小哥不到十歲,還有大哥大姐,大哥念高中。

吃水全都是挑水,我媽五點多就起來挑水,我家一天用掉一大缸水,全是我媽一個人挑,我媽心疼大姐,不讓她幹活。我媽就是苦自己。我媽在家當姑娘的時候,也是苦的,我外婆外號叫"鐵匠",最厲害的,出手就打人,我外公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