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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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接上回,聽到丫鬟之語,廳中便聞得一陣輕笑。
南安太妃道:“好丫頭,消息送來得恰到好處。”然後,她含笑向許太太道:“聽到了不曾?賈將軍已經到了京城,自是為了賈老太太來的。咱們都知道,離京城遠的,一時半會都得不到消息,故而閉些。算算時間,賈將軍一得消息就啟程,正該這時候抵達,並不晚。”他們四王八公是老情分,縱是榮國府敗落了,也非這些暴發新榮之家可以隨意諷刺,何況還有賈璉在呢,其岳家現今正有蒸蒸上之勢。雖說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可是想到他們家沒敗落前和自己家都是一樣的富貴繁榮,敗落了卻落得如此,心裡不免有些悽然之,少不得照應些,省得叫人說他們這些人家都是冷心無情的。
況南安太妃有心將孫女許與林智時,亦曾聽說賢妃和許家的打算,今相待,自然不給半點兒顏面,也是討好皇后一脈的意思。
比先前,林智的身份又高了一層,相國次子,誰不想結這門親?
早在丫鬟開口時,許太太便紅了臉,只覺臊得慌,再聽南安太妃此語,更是如坐針氈。
賈微微一笑,吩咐丫鬟道:“舅老爺一路風塵,想來抵達京城後未及打理,叫廚房裡送一桌席面到書房,且作洗塵之宴,今兒舅老爺接了老太太家去,咱們家也熱鬧完了,明兒再下帖子請舅老爺好生吃一頓酒。”就此岔開。
不管昔年賈赦和賈政有多少嫌隙,總歸是賈家子弟,他的到來,也讓賈心中塊石落下,雖說賈赦半點本事都無,但賈家有一家之主坐鎮,旁人不敢相欺。
丫鬟答應一聲,自去吩咐。
南安太妃轉頭向賈母道:“先前老太太一人帶著孩子住,任是誰都不大放心,如今賈將軍回來了,賈將軍又極有孝心,府裡有了主心骨,想來子漸漸就好了。”何況賈赦雖然無能,卻有一個極明極能幹又深得長慶帝重用的兒子。
賈母唯唯稱是,暗暗苦笑。
賈赦一房和賈政一房的嫌隙已經二三十年了,以賈赦的心,得知賈政一房敗落如斯,只會小人得志似的歡喜,哪會有半點擔憂,後又豈會對剩下的幾個孩子用心?他這一回來,為的是自己,並不是二房,不過是不想落下不孝之名罷了。
正如賈母所言,賈赦此時對林如海道:“若不是為子孫計,我如何會走這一趟?”別人都道家醜不可外揚,然而賈赦糊塗慣了,過了這些年也沒比從前明白幾分,再說林如海是他嫡親的妹婿,聽到耳中也不會傳揚出去。
林如海微笑道:“內兄如今不該為子孫打算麼?”賈赦想到賈芾賈茂兩個孫兒,又有陳嬌嬌隨賈璉赴任後生下的一子一女,不覺笑容滿面,對林如海的話十分贊同,道:“可不是,我不就是為了孫子才來的?我先前並不願意回京的,那一房壞了事我只有歡喜,豈會擔憂?原本該我的家業被他們這樣敗壞殆盡,我心裡恨得了不得呢!偏生太太他們都說我不能不管老太太,也不能不管他們,不管老太太是為不孝,不管他們是為不悌,於子孫名聲不好,遂催著我來了。”悌,弟順兄也,然心在弟旁,亦友愛兄弟姊妹也。
賈赦半點不在意悌之真意,奈何子讀書明理,兒子科舉出身,極重孝悌之道,想到自己若不去,別人說自己不孝不悌,未免累及子孫,只好來了。雖然如此,可每想到祖宗傳給自己的基業就這麼沒了,心裡依然憤恨難休。
林如海笑道:“內兄該來的,再不來,名聲就壞了,前兒也有人問內兄怎地沒有半點消息。我當時說內兄已在途中,只不知行程如何。我原是實話實話,偏生有人不信,只道我是搪他們。可見他們都覺得內兄定會不至,亦實為不孝。況泰水大人畢竟八十多歲了,內兄不管,當真是千夫所指。雖說從前有些不睦,可追究底,也有內兄為人處世在裡頭。如今內兄子孫滿堂,又皆爭氣,二內兄家卻如花木凋零於秋後,內兄也該了卻先前之氣了。”賈赦嘿嘿一笑,面上果然浮現幾分得意之情。
不錯,他子孫有為,賈政一家都獲了罪,這就是風水輪轉,如今轉到了他們大房。
如果沒有那麼些往事,賈赦說不定一點兒都不恨賈政,偏生有那麼些事情出來,自己就是有一番孝悌之心,在想到那些事情時也都沒了。
從前祖父、父親在時,極疼賈政,他們征戰時不在府中,回來時皆考校賈政讀書,將他安置在榮禧堂正院居住,只說自己淘氣,每每非打即罵,從不曾想過學堂裡的風氣如何能教好自己?當時相比賈政的老實,自己確實淘氣些,可是自己不過七八歲年紀,淘氣又有什麼不對?他那時候年紀還小呢,賈璉自小淘氣,如今不是比老實的賈珠更有前程?後來自己喜歡金石書畫一道,他們只說自己玩物喪志,愈發不喜了。
他年輕的時候一味怨恨父母,不懂其中的道理,如今倒明白了一些,可惜已經晚了。
虧得有祖母護著,賈赦方平安長大至娶生子,卻也搬進了東院再不曾挪動過。然賈赦的祖母畢竟上了年紀,又是寒門出身,沒有多少見識,哪能教得好賈赦?也因其祖父、父親都不管賈赦,賈赦方一事無成。襲爵時,賈赦雖已三十來歲,卻文武皆不成,數次未曾考過,後來聖人想到賈代善的功績,方勉強封了他一等將軍。爵位從國公一降至一等將軍,當時住在榮禧堂尚未搬離的賈母也惱了,等到守完孝搬走時,卻不曾提起將榮禧堂給賈赦。
越是如此,賈赦越是無法無天地胡鬧,直到娶親竇夫人,才漸漸改了些。然而,這些往事樁樁件件湊在一處,賈赦早對賈政沒有絲毫善心了,對賈母倒還有幾分孝順。
賈赦嘆道:“在外面帶著孫子們頑,三個孫子格迥異,芾哥兒還好些,下面兩個一個比一個淘氣,最小的莽哥兒天生一副貪財的子,只有他得別人東西的,自己的東西總是捨不得給別人,哪怕是一塊點心吃不完了還得藏起來。每見璉兒和璉兒媳婦總是仔細教導這幾個孩子,並未因他們的格而有所偏心,我才知道,這才是正經做父母該做的。不過,我雖有怨念,可想到老太太八十多歲的年紀,就算沒有他們的話,我怕是忍耐不了幾還是要來。”若不是這份心,當初他怎會容忍賈政竊據榮禧堂?早鬧得天翻地覆了。還不是因為賈母偏疼小兒子,常說叫小兒子跟著她住,便是在大戶人家母親隨小兒子住也是正理,而她居住的院落正緊靠著榮禧堂的正院。
相比賈母的偏心,賈赦其實更恨賈政。
賈母的偏心源自賈政爭氣,而自己無能,這也算是情有可原。唯獨賈政一副讀書人的清高做派,結果沒有半點讀書人該明白的禮數。賈政當真不知道他自己住在榮禧堂名不正言不順?他知道,他比誰都明白,不過他有了賈母跟小兒子居住的藉口,即使外人彈劾他,他也能理直氣壯地說非自己的本意,而是遵從母親之願,所有罪過推得一乾二淨。
只是這件事不曾發生,賈赦自己也是以惡意揣測其心,故不能作準。然,若是發生於抄家之前,彈劾他於朝堂之上,恐怕他定有這麼一個藉口。
林如海擎著茶碗,靜靜聽完,含笑道:“內兄原說正月抵達,怎麼此時方至?可是途中出了什麼事故?他們娘兒們都擔憂得很。”賈赦臉上一紅,帶著幾分羞愧,道:“你也知道我文不成武不就,身子骨兒不如你那般健朗,這一回急著趕路時,途中遇到大風雪,淋了個透,故病了幾,又被大雪阻了路,沒法遞信,好容易養好,急急忙忙地趕路,誰知還是晚了。”林如海倒是十分諒解,又出幾分擔憂,細細詢問幾番,得知已經大愈,方放下心,笑道:“不晚,今兒來,正好接了老太太回去。”賈赦來的真真是巧,滿朝文武百官之家眷泰半皆在自己家中觀禮,既知賈赦的到來,自然也就明白了賈赦的孝心所在。
賈赦無利不起早,他進京,多是奔著名聲來的。
賈赦眼睛一瞪,道:“怎麼不晚?我那太太和璉兒夫託我帶了好些東西給外甥女,賀其及笄,偏生你們笄禮行完了我才到,還不知道回去如何代呢。”林如海聽說,頓時莞爾不已。
相比竇夫人、賈璉和陳嬌嬌因喜黛玉而為之,賈赦卻是想到黛玉將來是國舅夫人,太子嫡親的舅母,等到太子登基,是否能富貴百年自己不知,至少還能富貴三代,於自己的孫子也大有好處,所以他自己很是預備了幾件好東西給黛玉。
當他想到賈母帶著寶釵、湘雲、探等人齊至,微微皺眉,便將東西給林如海,囑咐道:“千萬記得給大姑娘,我就不親自當面給了。”對於二房一干人,賈赦雖不喜,可是對寶玉探賈環幾個嫡親的侄子侄女還有一點疼愛之心,畢竟寶玉長得得人意兒,天生又有一塊通靈寶玉,所以他也備了幾件東西,不過和給黛玉的相比卻是天壤之別,所以他不能叫他們看見,免得他們怨恨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