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天兵外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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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再緊急,一到了三更也該休息,等過了三更再走。”衛天磊說“否則衝了陰煞,有百害而無一利啊。”
“什麼陰煞陽煞的!”韋豐羽怒道“你再說這些封建信的東西,小心我不客氣!”衛天磊冷笑一聲,沒有再說話。
也不知走了多久,韋豐羽身邊的一個士兵忽然趴在地上聽了一陣,神情緊張地向連長報告:“有馬蹄聲從前方來了。”這個士兵以前是長白山裡的獵人,聽走獸腳步聲最得力,連長自然不能不信:“難道是敵軍?大家做好戰鬥的準備!”他安排士兵隱藏進路旁的樹叢中,韋豐羽聽衛天磊說:“果然衝撞了陰煞,這下子麻煩了。”眾人凝神屏氣,等待著這支神秘的軍隊到來。馬蹄聲越來越近了,一種詭異的氣氛在軍中悄悄瀰漫。有人低聲說:“真門兒了,聲音這麼近了,怎麼沒見到人?”韋豐羽想說什麼,被衛天磊按住了:“別說話。”馬蹄聲愈加近了,眾人能夠覺到一支隊伍已經來到面前的山路上,可是什麼也看不到,那踏踏的馬蹄和四周沙沙的樹葉聲混合在一起,像一部恐怖電影。
“見鬼!”韋豐羽低聲喝罵,衛天磊猛地捂住他的嘴。他聽到那支看不見的隊伍中似乎走出了一匹馬,緩緩來到自己所潛伏的草叢,他甚至聽到了駿馬所打的響鼻。
氣溫彷彿一瞬間降低了好幾度,一絲寒意在他的脖子上繞來繞去,韋豐羽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夥子第一次覺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懼。
“夜半行軍,這都是上頭的命令。”衛天磊低聲說“見怪勿怪。”馬蹄聲繞著兩人轉了半圈,終於轉身遠去。待那馬蹄聲消失在山路的盡頭,整支連隊的人都嚇出了一身冷汗。
“連長,這不會是真見鬼了吧?”一個戰士壓低聲音問。
連長臉有些白,但又不敢說真的見鬼了,那是犯政治錯誤。他正猶豫著該怎麼回答,一回頭看見衛天磊站在身邊,連忙往他身上一指:“衛教授,你既然是教授,一定懂得很多,快給大家講講,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韋豐羽有些擔憂地看著他,剛才衛天磊也算是救了他一命,要是這位神神道道的教授真說出些犯忌諱的話來,以後就算能活著回去,恐怕也有麻煩。
衛天磊淡然笑道:“這裡是古戰場,自古以來戰亂不斷,大大小小的戰爭少說也有幾百場。這一帶的岩石裡含有一種名叫四氧化三鐵的磁物質,可以記錄聲音。一旦各種條件符合,就會播放出來。”他說得有理有據,雖然在場的大多數人都聽不懂什麼氧什麼鐵的,不過都很信服。連長滿意地點頭:“教授就是教授,比我們懂得多啊。大家都不要害怕,要用馬克思主義哲學武裝自己,世上本就沒有鬼。”衛天磊默默聽著,笑而不語。
軍隊開拔,韋豐羽再次打量面前這個男人,覺得他更加高深莫測。
翻過一個山頭,四周樹木愈加茂密,松濤陣陣,樹動影搖。衛天磊忽然步子一頓,攔住韋豐羽:“不好,有埋伏。”話音未落,槍聲大作。韋豐羽被衛天磊拽進旁邊的岩石後,以岩石作掩護。他聽見連長在大喊,頭頂槍炮聲不絕,戰友一個個在身邊倒下,他恐懼得渾身都在發抖。衛天磊猛地一拍他的肩膀,厲聲道:“不要怕,越怕死,越容易死!”韋豐羽看著他的眼睛,忽然覺得血氣上湧,後面的事他記得不是很清楚了,只記得那是一場惡戰,衛天磊總是如影隨形地跟隨著他,好幾次他以為自己死定了,都是衛天磊救了他。
這個男人就像有法術一樣,總是能夠化險為夷。
韋豐羽所在的連隊遭到了重創,殘兵退到山中,藉助山勢隱蔽。空氣中瀰漫著火藥的味道,韋豐羽靠著一塊岩石,累得直氣。
“你不是歷史教授吧?”他問身邊的衛天磊,衛天磊笑道:“我是什麼人很重要嗎?”
“這是戰爭時期,一個人的身份當然很重要。”衛天磊望著擦亮的天空,朝鮮的出很美,金的光從遙遠的山坳間透出來,為起起伏伏的山脈塗上了一層耀眼的光彩。他淡然道:“我只是一個旅人,喜歡四處,管管閒事,聽聽故事。”
“你沒有家人嗎?”
“孑然一身。”
“我有個媽媽,年紀大了,身子有些不方便。”他抬起頭,眼睛有些紅“如果我不能活著回去,就沒人能照顧她了。”
“你參軍之前該娶個老婆。”
“誰知道能不能活著回去,娶老婆是害了她。”韋豐羽側過臉來看他“你呢?你沒想過安定下來,娶生子?”衛天磊俊美的眸子裡有些難以理解的悲傷:“永遠不會有那一天了。”
“為什麼?”韋豐羽心想他不會有什麼隱疾吧。
“我最想娶的那個人,已經死了。”他撲向韋豐羽,將他按倒,一顆炮彈在不遠處炸開,炸飛了兩個士兵。
追兵到了,連長受了重傷,還支撐著指揮大家反擊。韋豐羽看了衛天磊一眼:“你走吧,你沒有必要跟我們一起死。”
“等等,你不覺得奇怪嗎?”
“怎麼?”
“明明天已經亮了,怎麼天越來越暗?”衛天磊抬頭看天,彷彿有一把刷子,將原本蔚藍的天空一筆一筆擦得黝黑。
“要下雨?”衛天磊皺眉:“有點兒不對勁。”敵人的軍隊推過來了,槍聲也越來越近,容不得士兵有半點兒的時間顧慮天氣。韋豐羽投入戰鬥,出生入死了好幾回,才發現和衛天磊走散了。
他或許逃了吧!他在心裡想,逃了也好,活著就好。
身邊不斷有戰友倒下去,死了的自然不管,還有一口氣的就被抬進後面的山救治。連裡沒有帶多少物藥,誰都知道,被抬進去的都免不了一個死字。
敵人的火力越來越強,連長讓大家往後撤,他殿後。韋豐羽等人一直退了幾十裡地,退到了懸崖邊上,已經無路可退。連裡的指導員陰沉著臉,手中緊握了槍,對剩下來的人說:“同志們,準備殉國吧!”
“指導員,後面有人上來了。”指導員拿過望遠鏡看了看:“是連長跟過來了。”草叢動了動,一個人爬了上來,果然是連長。指導員連忙問:“其他人呢?”連長一臉血汙,對眾人說:“都犧牲了。不過大家不要擔心,我們已經聯絡上了總部,很快就會有援軍過來。”這個消息令士氣大振,眾人又看到了生的希望。敵軍圍住了那座山峰,士兵們在連長的帶領下,藉助地理優勢,據守了一天一夜,直到最後子彈都打光了,援軍還沒有到。軍心又開始動搖,山頂上剩下的也不過二三十人了。指導員壓低聲音問連長:“你真聯絡上總部了?”連長點頭:“放心吧,我說援軍會來,就一定會來。”夜離,山下很安靜,敵軍似乎在休息,準備明天最後的總攻。韋豐羽抱著槍,靠著岩石,卻怎麼都睡不著。翻了個身,股上好像有什麼堅硬的東西,他刨開泥土,發現一塊鐵器,像是什麼東西上的零部件。他有些納悶,這東西看著眼生啊,上面生滿了鐵鏽,想必有些年頭了,這荒山野嶺的,怎麼會有鐵器?
這個時候,他看到了一雙腳,一雙巨大的腳,穿著黑靴子,綁著褲腿。他抬起頭,看到一張凶神惡煞的臉和一身明晃晃的鎧甲。
鎧甲?
“援軍來了!”忽然有人大喊,他側過臉去看了看,再回頭時那個古怪的人已經不見了。他來不及多想,將那片鐵進衣服裡,藉著掩體往山下看。
山下槍聲大作,伴隨著敵人的咒罵和尖叫,那叫聲有些怪異,像是看到什麼很可怕的東西。連長站起身,大喊:“同志們,衝啊!”他的呼喊喚醒了這些疲憊士兵的熱血,所有人都發了瘋似的衝下山去。
山下果然有一支軍隊在與敵軍酣戰,他們穿著軍人的衣服,渾身浴血,不要命也不怕死。敵軍似乎非常害怕,韋豐羽等人從山下衝下來,壓垮了他們身上最後一稻草。他們尖叫著逃跑,一邊跑一邊喊著什麼。眾人想要乘勝追擊,但夜裡山勢險要,地形不明,不敢隨意亂走,只能作罷。
指導員抹去臉上的汗水和鮮血,走過去問那支隊伍:“這次真是多謝你們了,你們是哪個連隊的?”對方沒有答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你不是山子嗎?”忽然有人大喊。指導員回過頭去,看見一個驚慌失措的士兵:“你認識?”那士兵睜大眼睛,用顫抖的語調說:“山子,山子是我們連隊的啊,昨天在山下的時候就死了。”指導員心頭一驚:“你確定他死了?”
“肯定死了,還是我幫他合上眼睛的呢。”韋豐羽說:“我看這些人都很眼啊,好像都是咱連隊的。”指導員渾身的汗都豎起來了,再看那些人時,覺得他們的眼神都陰森森的。
“指導員,有件事我一直不敢說。”一個士兵低聲道“我們從山下撤退的時候,我看到連長口中了槍,被人抬進山裡去了。按理說那麼重的傷,不可能行動自如啊。”指導員額頭上開始冒出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連長呢?”眾人四下尋找,都沒能找到連長。一回頭,那支奇怪的軍隊也不見了,只剩下一地的敵軍屍體和空空蕩蕩、幽暗陰森的密林。
士兵們開始騷動,指導員半天沒回過神來。韋豐羽大聲道:“我們回山去,找連長!”一行人拖著疲憊的身體走了十幾裡山路,終於回到那個山,子裡充斥著濃烈的腥臭味,眾人一一看過去,終於在角落裡找到了連長。
他靜靜地躺在屍體堆中,無聲無息。指導員摸了摸他的脖子,又探了探他的鼻息,臉更加難看:“連長…已經死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