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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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大夥以為回天乏術的里長忽然抬起頭,發紫的嘴動著,不知在說什麼的輕揮著手,風雨收了她微弱的聲音。
這時大家才發現她左手抓著什麼東西,細看之下才知那是水利局為了方便工作人員下到河底清除雜草所規劃的階梯,配合小區景觀特別加裝的扶手式護欄。
“裡…里長在說什麼?聽不清楚…”真是急死人了,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沒人知道莫綠櫻連連喝到汙水的嘴究竟在喊什麼,除了異常冷靜的風雲。
“她叫我們快回去避雨,不要被風雨打溼了,她會自己想辦法爬上岸。”
“什麼?!”聞言,眾人的眼眶都紅了,冷冷情的莫綠櫻其實有一副好心腸,大家街坊這麼久了,怎會不瞭解她的個,所以他們才選她當里長。
明明自己仍身陷險境,能不能順利脫身還是問題,她竟然反過來擔心大家的安危,叫人怎能不動容。
一道雷在閃電後擊落,所有人驚恐的瞠大眼,眼睜睜地看著里長的手脫離欄杆,以極快的速度往下游飄。
但更令他們驚訝的是,莫綠櫻的手剛脫離救命的細杆,有個人立即縱身一躍,有如水中蛟龍雙臂奮力的往她的方向划動。
碰到了碰到了,快抓住、快抓住…啊!抱住她了,可是…人呢?怎麼兩個人都不見了?!
雨,還是沒完沒了地下著,風在雲層底下席捲著氣,發出呼~呼~呼的迴音,地面溼滿布泥濘,一地的落葉樹幹及被大風吹損的招牌、碎裂的花盆。
入夜後,颱風更加猖狂,樹木傾倒,鐵皮屋頂飛起,泡了水的稻田一片汪洋,分不清是東家的田或是西家的地,沒人敢在這種天氣出門,街道上只聽見恐怖的風聲狂嘯,威脅著要取走地面的一切。
河堤邊,有一幢十坪不到的小磚屋,生鏽的鐵門幾乎快關不攏,以一條兩手指的鐵鏈牢牢地綁在門把和內鎖之間,但無情的風雨仍灌入細縫,叫人冷得直打哆嗦。
一盞小燈、幾壇醃酸菜的瓦甕,半條吃剩的吐司旁有瓶快見底的橘子醬,一雙白小腿發冷地直縮,想保持一絲暖意。
“你真傻,幹麼冒險救我,要是你有個萬一,我…我怎麼活得下去…”哽咽的女音輕輕揚起,細如軟風般溫柔,優美的纖指輕撫著微帶溫度的男面頰,忍不住的淚水奪眶而出,順頰滴落。
不想哭的莫綠櫻在看到風雲額頭上十公分長的傷口時,情緒動得不能自持,淚如雨下,心好痛好痛,幾乎快裂開了。
猶記得剛落水之際,她其實是慌亂的,但是想起還有愛她的人在等她,她立即冷靜地保持水母飄的姿勢,找尋機會靠岸。
後來,她看到護欄,趕緊以足蹬水抓住,暫緩飄遊的速度。
只是,她的體力在失當中,今天真的發生太多事了,她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很快地就會被沖走。
她費力地脫下上衣,扭轉成繩狀,將左手綁在欄杆,防止力氣用盡時而鬆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的身體狀況也越來越差,水的衝力讓衣服的結慢慢鬆開,她發現自己在往下沉,無力的雙腳似有某物在勾它。
眼看著越來越大的風雨毫無停歇的希望,她的心也變得有如河水一樣冰冷,絕望地想著,她就要死了,卻來不及向她所愛的人告別。
“我好想告訴你,我愛你,雖然你花心又無賴,常擾亂我平靜的心房,可是我無法不愛你,你在我心裡做下記號,讓我只能屬於你…”聽見呼喊她名字的聲音,她以為自己死了,出現幻聽,勉強地將頭抬高,映入眼簾的竟是他的身影,她惶然又驚懼地連喝好幾口髒水。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要不是死亡來臨,我不曉得你在我心裡有多麼重要,我的心始終被你牽動著,而我卻傻得不知那是愛…”看到風雲一躍而下,奮不顧身地遊向她,她的心為之一窒,差點要停止跳動,難以置信驕傲如他竟會為她而做傻事,不顧安危地來救她。
一陣大水將兩人淹沒,隱約聽見急狂的咆哮聲,眼一黑的她便失去意識。
“我愛你要當著我的面說才有誠意,哭哭啼啼地喃喃自語,鬼聽得見你在說什麼。”
“你…你醒了…”又是驚又是喜的莫綠櫻笑中含淚,以手背抹去頰上奔的晶。
“再不醒來就要被你的淚水給淹死,我才不想死得這麼窩囊。”幽幽一喟,眼皮沉重的風雲慢慢睜開深幽黑眸,一度渙散的視線逐漸凝聚焦點,他一開口就埋怨她哭聲擾人,讓他想稍事休息都不成。
他抬起手想摸摸近在眼前的蒼白麵容,卻吃痛地驚呼一聲,雖是很簡單的動作卻牽動全身痠痛的肌,這才察覺他不是超人,用力過度還是會拉傷筋骨。
“胡說什麼!你不會死,我也不會死,我們都能好好地活著,你至少還會危害世間一百年。”莫綠櫻怪責地拍了他一下,不許他胡言亂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