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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虎壇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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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寅年,十月朔。終南山,陽天峰下。

初冬清晨,一個身穿黑長衫、手提輕便書箱、面容悽清樵懷的英秀少年在峰角徘徊著。他不時四下張望,好似在等待著什麼。

漸漸地,霧氣消散,金的太陽自東方緩緩升起。這時候,遠處來路上一聲清喻,一條黃身形驀然出現。來人一身玄黃,也是一位少年。黃杉少年身法卓越,不消片刻功夫,已然來至黑衣少年身前。

黑衣少年朝黃衫少年打量了一眼,微現驚異之;但沒有表示什麼,繼續負手徘徊,就像什麼也沒看見。黃衫少年停下腳步,仰天噓了一口氣,大聲道:“唔,看樣子這兒大概就是傳說中的阻天峰吧?”黃衫少年發話時,眼角偷偷瞥向黑衣少年。他見黑衣少年毫無理睬之意,不輕輕一哼,臉現不屑之,轉向另外一邊。

太陽昇高了,黃衫少年躍登一處較高所在,不安地遊目查察。黑衣少年卻面對一大一小兩隻在陽光下相互追逐的山雀出神,暗自忖道:“它們也許是父子吧?”黑衣少年正在出神之際,忽聽黃衫少年喜喊道:“姑娘莫非就是金牌紫燕之一麼?在下廬山黃衫客黃秋,慕名投效,尚清姑娘賜予引見。”黑衣少年抬頭一看,黃衫少年正攔著一個年約二八的紫衣少女說話。他嘴微動了一下,卻沒有發出聲音來,依然靜立原地默望著。

這時,紫衣少女朝黃衫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番,秀眉微皺;才待開口發問時,忽然瞥及另一邊的黑衣少年,不展顏一聲歡呼,丟下黃衫少年,飛身閃撲過來。黃衫少年見了,為之氣結。嘿嘿一哼,臉好不難看。他心想:“好哇!爛丫頭!臭小子!得罪了咱,你們可有好子過哪!”

“啊啊”紫衣少女愉悅地喊道:“繼之,你真的來了?啊!好叫人高興啊!喂,維之,你等很久了吧?”黃衫少年一怔,心想:“哦,武維之就是這小子?嘿,那好!”

“我來了。”武繼之淡淡地答道:“剛來,沒等多久。”

“你怎麼瘦了?”

“生了一場小病。”

“唉唉!”紫衣少女怨嘆道:“可惜我不知道。”武維之談談一笑道:“謝謝您。”紫衣少女瞥了他一眼,幽怨地道:“你以為我說的不是真心話?”武維之搖搖頭,苦笑了一聲道:“在下並無此意,姑娘多心了。”仰臉向天乾咳一聲,忽又改口道:“時候不早了,這就煩姑娘帶路吧!”紫衣少女咬咬秀,默然低頭,轉身移步。

武維之深深了一口氣,舉步跟在後面。二人走沒幾步,黃彩少年追上高喊道:“兩位慢走,請容黃某人隨行。”紫衣少女回頭,皺眉問道:“黃君系經何人接引?”

“沒有!”黃衣少年朗地哈哈一笑道:“黃某人求見的資格就是黃某人本身的微名,進去之後,姑娘自能明白。”紫衣少女沉了一下,道:“只要你有這份自信就好。”黃衫少年以一陣高傲的哈哈做為回答,三人開始前行。

紫衣少女領著二人,由峰側一條坡道升登峰;再由一道狹道落向谷底,又經過一條曲折盤旋的羊腸秘徑。足足走了個把時辰,最後始到達一座人工石梯之下,紫衣少女示意身後二人止步,然後抬頭向崖頂引吭喊道:“紫燕十三妹,奉諭接引貴賓。”

“風雲三五金駕請!”一道合聲朗唱,崖頂一塊鏡石側移,出一道石門,紫衣少女向後一招手,領先躍登。

武維之次之,黃衫少年再次之,相後上得崖頂進了石門,是一座綴錦花石天井,十丈對面,是一座宮殿式的大殿。殿前雙旗高懸,左書“風”右書“雲”風招展,妹妹作響。中有金漆巨匾,匾上塑著一隻威武生動的老虎,別無一字。

“紫燕十三謁見壇主!”紫衣少女一聲婉唱,大殿前立即出現另外兩名紫衣少女。紫衣少女遙遙一福,另兩名紫衣少女欠身作答。這廂紫衣少女二次示意,三人拾級升殿。殿前虎饅低垂,殿內隱隱透出一股檀香氤氳。紫衣少女三次報名,裡面又有一少女高聲道:“奉壇令,十三妹請進。”紫衣少女一人掀幔入殿。武維之、黃衫少年則被留在殿外。

黃杉少年最不安份的便是他那雙眼睛。此刻,他正揚轉著頭,藉瞻仰殿觀景,將左右兩位紫衣少女分別看了個飽。他忖道:“這兩個成多了,另有一股媚勁兒。唔,相當對胃口。她們排行第幾,我可得留意才好咧!”這時,武維之的臉很蒼白,低頭靜立;目光永遠投在面前不遠的地面上,嘴緊合顯得異常堅定。他好似心頭空無一物,該想的都想定了。現在,他所需要的,便只剩下忍耐和等待忍耐時間的折磨,等待時間為他所安排的未來。

片刻之後,殿內二度傳聲道:“奉壇主令,廬山黃少俠請進!”黃衫少年面現傲然自得之,略整衣冠,顧盼著掀慢大步入殿而去。武維之仰臉了口氣,兩側的兩名紫衣少女秋波回漾。可是,她們失望了,她們面前這位透著男兒氣息的黑衣美少年並沒有看她們一眼,他的頭又低下去了。

又是片刻過去,殿內三度傳聲道:“奉壇主令,試錄銀符十五號弟子武維之!”武維之慘白的玉臉上掠過一絲悽然微笑,面對左側紫衣少女朝身邊書籍指了指,微微欠身,默託暫時照管;然後深一口氣,掀開虎慢,大步跨入。

武維之刻下立身之處,是一座寬可容百人的大廳。面是一列高約三文左右的雲殿,正殿當中壁上,工雕塑著一隻栩羽活的五彩鳳;鳳左是一條鱗張爪吐的金龍,鳳右則是一等勢若奔撲的白虎。殿額上豎著一行泥金大字:鳳儀殿。在鳳儀殿三字之下橫著一行採砂小字:風雲虎壇。在金龍、白虎的兩旁,分懸著這樣一副對聯:虎嘯五嶽動,天下門宗齊臣服;龍四海騰,宇間豪傑盡歸心。

正殿上香菸綴繞,居中一把虎皮椅上,坐著一位臉垂白紗的白衣人;十名衣著相同而各具殊的紫衣少女,分左右雁列。那位紫燕十三妹則站在白衣人的身後。

殿內橫設著一座條形香案,香案後面設有三個座位。三個座位的上空,分別垂懸著三道紅漆名牌。第一道名牌上寫著:虎壇執法。下面坐著的是一個又瘦又黃、臉灰敗的中年漢子。第二道名牌上寫著:虎壇護法。下面坐著的是一個獨眼道土。第三個名牌上寫著:虎壇總巡。下面的座位本來空著。武維之進廳時,那位廬山黃衫客黃秋,正昂然自得地登殿步向空位坐下,原來他已暫署虎壇總巡的空缺。三位香主的身後,一字排列著六名身穿銀灰長衫、背斜長笛、年齡均在雙十上下的俊秀少年。

右翼殿的眉額也是三個大字:貴賓懈。

殿內橫放著一張長形錦墊軟背靠椅,這時靠椅上坐著兩個人:一個四旬左右的中年美婦人,一個年方二八的絕少女。正是武維之的救命恩人,雪娘和小雪姑娘母女兩位。母女身後肅立著四名青衣小婢,手託四隻巧漆盤,盤中盛著名茶細點。

鳳儀殿下,另有十六名銀衣長笛少年,沿殿階而上,成梯狀分兩班垂手而立。

武維之舉目掃瞥之下,已將大廳中全部形勢看清。他的目光系由左而右,他看完香主席,不屑地冷冷一笑;目光移至正殿時,稍微停定了片刻,這一剎那,是他心情最為動的一剎那。

他臉蒼白,嘴發青,手在抖,心也在抖。跟著,他了一口氣,移動目光又向右邊望去,當他看到貴賓席上一對母女時,神微微一震,目光立即移避開去;嘴同時緊緊一合,好似硬生生地壓下了一個由意外發現所引起的動表示。

此刻的他,靜立著,目光發直,虛弱得有如久病初愈。全廳四、五十對目光都在望著他,正殿居中椅上,那位看來就是虎壇壇主一品蕭的白衣人,這時臉上白紗一動,沉聲道:“十三燕,你說此子身手極佳?”紫燕十三妹在白衣人座後欠身答道:“上稟壇主,是的。

卑燕月前某夜自總壇歸來,道經臨汝時,在路上發現了他。那時他在前,卑燕在後,我們均是趕向臨汝城;他雖沒有發覺卑燕,但輕功絕不在卑燕之下。卑燕眼力向蒙壇主嘉許,自信不會看錯人。”說至此處,如武維之飛了一瞥,又接道:“同時,卑燕願力薦這位武少俠,主領本壇銀笛弟子。”紫燕十三妹回話時,態度自然,語氣肯定有力。這證明著一件事:她年事雖輕,但在虎壇中的地位卻是相當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