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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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寂靜的天地間只有雪花無聲地由天而降,在睡的人們身邊飛舞,在黝暗的氈房外堆積,沉沉的夜晚,在白雪的映襯下變得明亮。
遠離營地的洛巴卡倫飄散著烤的香味。在小樹林邊,兩頂小型帳篷間燃燒著一堆很大的篝火,儘管雪花飄飄,卻無法壓熄紅紅的火焰。
火堆邊,兩個身穿號衣的士兵和兩個穿官服的軍官圍坐在火邊吃著酒。
“大人,今夜就住這吧。”穿佐領官服的男人對身穿四品官服的軍爺說。
“算了,我還是回去,省得那小子有藉口懲罰我!”那四品官不是別人,正是彭峻龍的副將蘇校尉。此刻,他洩憤似地猛喝一口酒,恨恨地說:“我得回去,否則怎會有機會除掉那小子?!”
“受罰的不止大人一人,為了自己好,大人能不能忘記…”
“不能!他竟敢不給我面子,當著那麼多士兵的面罰我閉門思過,還扣我的俸餉,這口氣我咽不下去!”蘇震憤恨地說。
“可是彭大人那樣做是依據大清律法…再說,如果不賠償,草原上那幫人也不會放過大人啊。”那人還想勸他。
“閉嘴!若非彭小子撐,那幫賤民能奈我何?”蘇震不滿地看著他的心腹,陰惻惻地問:“劉榮漢,你是不是也像那個軟骨頭阿烈一樣,被他收買了?”
“不!不!大人誤會了!”那個叫劉榮漢的佐領倉皇解釋。
“我劉榮漢這條命是大哥當年在戰場上撿回來的,小弟發過誓此生定不負大哥。小弟這麼勸,也是為大哥好啊。您想,那彭峻龍乃當今聲名最顯赫的彭氏之子,又曾經服侍過皇上,是皇上寵信的狀元公,我們怎能跟他鬥?小的只是為大人擔心。”
“你不用擔心!”蘇震的眼睛裡出殘酷的冷笑。
“那小子是我蘇家的仇人!今生今世有他沒我,有我沒他!狀元公?呸!狽狀元公!我兒蘇慕芳才該是狀元公,都是他害得我兒命喪黃泉,這口氣我忍了三年,如今,蒼天有眼將他送到我的面前,我怎可放過他?我得挖出他的心肝祭奠我兒在天之靈…”說到這,他竟老淚縱橫,雙手緊緊抓著酒壺,直到鐵皮酒壺變了形他仍不放手,彷佛那酒壺是彭峻龍的頸子,恨不能將其扭斷!
“還有…”蘇震突然面目猙獰地轉向那兩個一直沒說話的士兵,警告道:“你倆也得記住不可以背叛我,沒有我,你兄弟兩人早就死了!”
“是,義父放心,我王氏兄弟定跟隨義父上刀山下油鍋,在所不辭!”他們堅定的表態讓蘇震心情略好,他擦去臉上的淚水,望向遠處一塊如同一彎鉤月般靠在林子邊的岩石。
“如今這大雪是個好時機,做什麼事都能掩蓋蹤跡…你們放心,沒找到萬全之策時,我是不會要你們跟我做無用而危險的事情,因為我還要留著命好好享受美酒和女人!”
“那大人想做什麼呢?”劉榮漢小心地問。
蘇震注視著火焰說:“找個能讓那些賤民反目、讓彭小子忙一陣子,又能讓咱們順手牽羊得些好處的主兒下手。”王老二立即說:“那還是顧始汗吧!他那部落對彭峻龍死心塌地,收拾了他,也可以讓彭峻龍忙一陣子。”蘇震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那阿烈怎麼辦?”王老大問。
“別理那個膽小表,現在的他靠不住!”蘇震說著,舉起變形的酒壺往嘴裡灌了幾口酒。
“明天巡防時,老二去探探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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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蘇震密謀要在剛剛平靜的地區製造混亂時,被他恨入骨髓的彭峻龍正在巡視營區內的各個崗哨。
自簽訂分界遊牧、互不干擾協定後,轄區內各部落間都能和平相處,目前冰天雪地,牛羊都已圈養,爭鬥似乎已經停息。而整頓軍中秩序,實行嚴明的獎懲制度後,軍心穩定,官兵們大都能按照他的命令行事,表面看一切都很平靜。可是,他總覺得眼前的平靜無波中,正湧動著一股洶湧的暗,所以他不敢放鬆警惕。
突然,順著風聲傳來一陣叫喊,彭峻龍問陪他巡夜的阿烈:“有巡防隊沒回來嗎?”
“有,對岸草甸子的那隊還沒回來。”彭峻龍一聽,立即說:“走,看看去。”他們剛走過營區,就遇上兩個士兵氣吁吁地奔來,一見到他們就說:“彭大人,我們從冰河過來,小合子滑落水中,拉不上來!”
“什麼?”彭峻龍大驚,來不及細問馬上往河邊跑去。
“拉住,快…拉住!”結冰的河中央,平取水的
水邊,幾個士兵正趴在冰窟窿邊試圖營救落入冰河的同伴。因為氣溫太低,厚重的冬裝浸透了水後立即結了冰,十分沉重,冰上的士兵們也都凍得受不了,一時竟無力拉上他來。
那個看起來不到十八歲的士兵大概是被凍得失去了知覺,竟放開了他們的手。
眼看他的臉漸漸沉入河裡,士兵們急著大喊卻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