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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幽燈寂靜卻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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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傍晚過後,鎮上幽燈闇火,寂街靜途,歸燕然與趙風來到一座小屋前,只見這屋子院落冷清,無樹無草,四四方方,乍看平平無奇,與玄秦為人竟十分相似。

趙風扯著嗓子笑道:“燕然兄弟,這可真巧了,怎地在此碰上你?”歸燕然硬著頭皮道:“可不是嗎?趙風大哥,你吃過飯了麼?”趙風道:“吃了,吃了,你小子吃了嗎?”歸燕然猶豫片刻,說道:“自然沒吃,正要去花仙居吃頓花酒。”趙風驚呼一聲,嚷道:“到底是年輕體壯,內火旺盛,居然去那等妙處?依我看,你去那邊廂,吃的不是花酒,只怕吃的是那些姑娘調給你的甜酒哪。”這話正是蒼鷹所教,風放。蕩,頗為香。豔,饒是趙風這等豪之人,也到著實彆扭。

歸燕然滿臉通紅,咬了咬牙,笑道:“不瞞大哥說,小弟正是童男之身,今夜一探究竟,好歹可要清楚這男女之事的道理。”蒼鷹、雪冰寒與李若蘭三人躲在一旁草叢之中,他聽了大樂,笑得合不攏嘴;雪冰寒雖然不懂,但也是天生貧嘴,並不介意;李若蘭卻滿面羞紅,暗嗔道:“燕然師父與他這義兄整價混在一塊兒,居然還能如木頭一般,真不知是好事壞事了。”蒼鷹本以為玄秦定然會追殺出來,誰知眾人屏息等了片刻,屋內屋外靜悄悄的,毫無動靜。

趙風咳嗽一聲,強笑道:“你獨自一人前往,可不得被那些嫵媚姑娘生活剝了麼?來來來,讓老哥哥替你仙人指路。指點指點你,包管你今夜開開眼界,得償所願。”他平時正正經經,悲憤嚴肅,此刻卻被迫說這些話,自然極為生疏。但為了“借走”干將神劍,他也顧不得顏面了。

歸燕然道:“如此甚好,趙大哥肯相陪,自然由小弟做東請客。”兩人故作歡笑,實則悲從中來,勾肩搭背的慢慢走遠。他們這般大吵大嚷,但玄秦那屋子始終寂靜無聲,並無人從中出來。

李若蘭問道:“如今該怎樣才好?”蒼鷹說道:“這玄秦定不在家,咱們手腳快些。趕緊拿東西走人。”說罷領著兩人快步衝了出去,從窗口鑽入屋內,裡頭果然空無一人,非但無人,簡直家徒四壁,簡樸至極,但卻又一塵不染,有如密閉墓。令人只妖異詭譎。

雪冰寒四下張看,驚呼道:“找到啦!干將神劍!”只見那柄劍掛在牆頭。搖搖晃晃,極為隨意,雪冰寒心下生疑,暗想:“這柄劍如此珍貴,這玄秦大哥怎地不把它當一回事?”一把將此劍抱在懷裡,三人沒命般狂奔出來。一路逃竄,來到路邊一座園林之中,查知並無人追趕,這才放心下來。

蒼鷹笑道:“便是被韃子追殺,怕也沒這般慌張。這玄秦好生可怖。”李若蘭說道:“咱們這叫做賊心虛,其實這玄秦大哥說不定好說話呢。”雪冰寒道:“先別閒聊,看看這柄神劍風姿威力如何?”唰地一聲,長劍出鞘,隨手揮動幾下,只覺破空無聲,烈風辟易,果然罕見罕聞的好劍。

李若蘭道:“趁著趙風大哥尚未趕來,先讓我瞧瞧這劍上附著的遊靈真仙。若是他來此之後,說不定真要把劍熔了。”雪冰寒奇道:“趙大哥是萬萬捨不得毀了它的,但姐姐真能察覺這劍上之靈?”李若蘭嗔道:“你當我與你一般口不擇言麼?本姑娘遵信守諾,從來不打誑語。”雪冰寒吐吐舌頭,笑道:“果然了不起呢。”將長劍遞給李若蘭。

李若蘭深一口氣,閉氣眼睛,皺起眉頭,潛運神智,小心辨別劍上真氣。突然間,她臉煞白,眼前出現陣陣血光,彷彿見到了妖魔鬼怪,心頭湧起駭異驚懼之情,她慘叫一聲,急忙將這柄劍扔在地上,一跤跌倒,忙亂往後退去,嘴裡慘然說道:“鬼,鬼,鬼!”雪冰寒急忙握住她的手,大聲問道:“蘭兒姐姐,你怎麼了?喂,喂!”她見李若蘭雙目圓睜,神彷彿死人,氣息紊亂,心跳奇速,快手快腳替她按摩靈臺、百會、陽關等道,但李若蘭驚嚇過度,一時並未好轉。

蒼鷹止住雪冰寒道:“眼下她嚇丟了魂,自行閉上神識,你硬要將她救醒,只怕更受其害。”雪冰寒仔細一想,果然如此,顫聲道:“那又該如何是好?”蒼鷹沉道:“瞧這情形,若蘭小姐或許當真能體會到這劍上異樣。但這劍實在太過厲害,若蘭小姐反而深受其害。”他將這劍拿在手上,不由得“咦”了一聲,湊到身前,神情甚是困惑。

雪冰寒問道:“怎麼了?”蒼鷹用力揮劍,斬在一棵酒碗的樹上,他使勁兒不小,按理應當將這樹攔斬斷,可僅僅深入半寸,與尋常的刀劍相比,毫無出奇之處。

雪冰寒驚道:“這劍怎地突然變鈍了?莫非這是一柄贗品麼?”蒼鷹風舞了幾招,他並未運蛆蠅屍海劍心法,因而並無樂聲飄揚。此時微風徐徐,但卻響起嘩嘩之聲,與原先悄無聲息的情形截然相反。

雪冰寒一時語,腦中只想:“這劍被蘭兒姐姐一碰,登時從神劍變為凡物,如此說來,這劍上確有幽魂,斷然無疑。”蒼鷹哈哈大笑,說道:“原來如此,不錯,不錯。”雪冰寒奇道:“大哥你笑什麼?又有什麼不錯了?”蒼鷹說道:“說來也平平無奇,你可曾聽聞世上有修習劍氣、劍芒之人,將內力傳到劍上,從而使長劍變得愈發鋒銳?玄秦所使的法門,正是如此,內力到處。長劍尖利如神,勢不可擋。”雪冰寒“啊”了一聲,搖頭道:“大哥,你所說雖有幾分道理,但也太過荒謬。想廉極老先生那口滄寶劍,在江湖上也算得上聲名遠播。不知斬斷過多少寶刀利劍。就算蘭兒姐姐用她的‘五彩劍芒’與之相撞,也定然會被它抵擋回來。玄秦大哥只不過隨手一擋,就將滄劍劈開,彷彿砍豆腐一般。如真有人能有這等功夫,只怕也與神仙差不多了,咱們要這些神兵利器,又有何用?”蒼鷹眨眨眼,“嗯”了一聲,模樣有些糊。嘴裡嘟囔道:“罷了,罷了,我早該想到,但他卻硬讓我忘了。忘了便忘了吧,否則不過徒增煩擾。”說罷渾身一個靈,從頭抖動至腳。

雪冰寒大吃一驚,心想:“什麼‘罷了,忘了’?鵬遠大哥與蘭兒姐姐一般。也中了麼?”好在蒼鷹頃刻間回過神來,衝她微微一笑。雪冰寒見他平安無事,鬆了口氣,又道:“況且玄秦又並非一直握著這柄干將寶劍,趙風拿在手上試劍之時,不也將他的那柄鑄劍鐵錘剖開麼?照你這般說,趙風內力也這般厲害麼?”蒼鷹嘆道:“只怕還是你說對了。這劍上果然有妖魔附體,被若蘭小姐招惹上身了。”雪冰寒點了點頭,又極為擔憂,問道:“鵬遠大哥,你可有把握將這妖魔逐走?”蒼鷹抬頭說道:“解鈴還須繫鈴人。我說得對麼?玄秦兄弟?”雪冰寒倒一口涼氣,回頭一瞧,只見玄秦正站在不遠處,悄然而來,她竟絲毫不知。她做壞事被逮個正著,登時面紅耳赤,低頭道:“玄秦大哥,咱們闖了大禍,不小心將你這神劍給成廢鐵了。但…但求你救救蘭兒姐姐吧,她被你劍上鬼魂附體,此刻醒不過來啦。”玄秦走上前來,還劍入鞘,伸手指在李若蘭腮旁一探,說道:“無大礙。”雪冰寒知他說一是一,出言從不落空,登時喜出望外,問道:“這可太好啦,只不知她何時會醒來?”玄秦道:“雞鳴時還魂。”說罷回身而去,竟不再多說一個字。

雪冰寒等玄秦一走,剎那間渾身虛汗,險些軟倒,蒼鷹伸手扶住,雪冰寒笑道:“大哥你說的不錯,這位玄秦老兄悶聲不響的,直把人嚇得不過氣來呢。不過他既然說了蘭兒姐姐沒事,那定然是不會有錯的。”蒼鷹心中明白:其實李若蘭並非中了妖攝魂之術,而是被劍上殺意震懾,心膽俱裂,腦子暈眩自保罷了。這柄所謂“干將”神劍,不過是一口尋常不過的青鋼劍罷了,但玄秦將真氣附在長劍上,以殺意裹住,竟能長久不散,更能夠斬鐵斷金,隨心所。李若蘭心思靈,與這長劍觸碰之下,被殺意衝入體內,嚇昏了過去,殺意不存,那真氣自行散了,故而趨於平凡,回覆本來面貌。此中道理,卻也不必向雪冰寒多說。

兩人將李若蘭扶起,朝金壺院趕路,卻碰巧在沿途碰上歸燕然。只見歸燕然將趙風扛在肩上,一臉莫名其妙。雪冰寒問道:“你這邊又是怎麼回事?”歸燕然道:“我也不知,走在半路,只覺得有一道影子晃過,趙風大哥當場便暈了過去,莫非是撞鬼了麼?”蒼鷹笑道:“是了,咱們今天接連撞鬼,那鬼非但暈了若蘭小姐,還禍害了趙風大哥,咱們還是老老實實,莫要再招惹他了吧。”當即將李若蘭撞劍妖昏之事說了。歸燕然“啊”地一聲,他早已將李若蘭當做嫡傳大弟子,雖然這弟子不服管教,反而騎到他頭上來作威作福,但他仍極為關心。

蒼鷹又道:“若蘭小姐受了陰氣,需得陽氣重的人留下照看,直至天明。燕然,你這就揹她回染林堂,並留下看護。我與道長自然會將趙風大哥送回去。”歸燕然責無旁貸,也不懂避嫌,當即背起李若蘭,急匆匆奔走而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