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江湖淪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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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書秀一雙俏眼朝著大堂掃視一番,腦中想起地圖中的種種記載,說道:“這大堂的東北角有一個壁龕,壁龕中的神像背後藏有機關,一經觸動,可以打開通往宮中花園的通路,經過花園,再繞道地宮,便是藏寶庫的所在了。”眾人在大堂中待了整整一天,早就將大堂各處翻了各遍,這壁龕神像如此可疑,自然早就被反覆查看過。天德道人說道:“李姑娘,這神像全無可疑之處,那機關到底在哪兒?”李書秀神情自若,走到神像前頭,見那神像乃是一個跪地的小人,手中握著長劍,面目模糊。她用清水澆溼手掌,在神像後腦勺輕輕撫摸,著手處頗為堅硬光滑,但漸漸變得鬆軟糙,片刻之後,她喜道:“找到了!”在開關上一按,頭頂傳來齒輪轉動之聲,大堂正北處的沉重鐵門緩緩升了起來。
眾人齊聲歡呼,李書秀微微一笑,接過蒼鷹遞過來的火把,正想前行,忽然想起拉普來,她回頭一看,見到蒼鷹將拉普扶在肩膀,拉普雙眼緊閉,呼沉穩,仍舊深陷昏之中。
她見到拉普那張憔悴的臉,不由得一陣心悸,她雖然對蒼鷹心生,暗懷親情,但見到昔初戀之人,便如遇到天敵一般,免不了這般心神大亂,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其實不單是她,這天下男女,哪個不是如此?
蒼鷹神如常,肩負傷者,沉穩的走在行人當中,但李書秀深怕他心中妒忌,不由追悔莫及,暗想:我方才真不該告訴蒼鷹大哥我與…。。我與拉普小時候的那段情義,他雖然表面上若無其事,但只怕心裡總有些介懷。
她正思緒如,舉棋不定呢,蒼鷹見她這幅模樣,心中奇怪,但仔細一想,以為她正關切拉普的傷情,暗道:這拉普兄弟是阿秀姑娘昔情郎,我可得好好照看於他,莫惹得阿秀姑娘擔心,以報答李庭芝將軍的恩情,贖我揚州一役苟且偷生的罪過。
眾人一路小心翼翼,戰戰兢兢,走過那扇鐵門,來到一條寬闊走道,李書秀說道:“這兒是乃蠻王的宮殿,可不是什麼地牢古墓,其中沒那麼多陷阱,大夥兒不必如此緊張。”蒼鷹說道:“阿秀姑娘,恐怕這宮殿中另有旁人居住,乃蠻王或許未曾佈下陷阱,但那些外來之人未必會如此客氣。”李書秀有些奇怪,問道:“蒼鷹大哥為何如此說?”蒼鷹道:“你先前在那樓臺沐浴之時,曾找到一塊絲綢長緞遮擋身子,那長緞恐怕年月不久,並未有任何損毀跡象。”李麟洪一聽,忍不住怪叫一聲,捏著嗓子,尖聲嚷道:“蒼鷹哥哥,你和阿秀妹妹恩恩愛愛,她連身子都給你看啦。你這千年純陽童子神功,只怕已經蕩然無存了吧。你這般沒羞沒臊,對得起咱們鐵打的營盤,對得起咱們水的兵麼?”蒼鷹笑道:“這等風景,在下自來見得多了。早已習以為常,不以為意。我這純陽童子功,還不是留得好好的?若要破了我這神通,非得與我肌膚相親,耳鬢廝磨,上下其手,狼虎嚥不可…。”兩人說的興起,登時將李書秀先前兇殘的痛揍忘得一乾二淨,更想不起身旁那位南宋小皇帝,此刻正瞪著好奇的眼睛,一絲不漏的將兩人瘋話聽入耳中。那些宋朝忠義舊臣若見到這等景象,非得被兩人氣得半死。
李書秀氣得七竅生煙,但此刻情勢未明,當以大局為重,不能出手教訓兩人,只好咬緊牙關,心中暗罵:蒼鷹大哥看上去頗為正派,想不到相處一久,說話這般無聊,與哈薩克族那些大老毫無分別。
哈薩克人生豪,酷愛飲酒,喝醉之後,滿嘴胡言亂語,出手調·戲村中美婦,也是拿手好戲,正是司空見慣之事,李書秀身為漢人,從來不曾參加過哈薩克人的慶典,但有時坐在山坡上遙遙相望,自也見過這等醜態。
她不加整治,原以為兩人自行收斂,誰知兩人越說越不成話,李麟洪笑道:“蒼鷹兄弟,老哥哥我是不是眼花啦?我怎麼覺得你身旁這位拉普兄弟,他頭髮怎地有些綠油油的了?可是你胡鬧惡整他的?”蒼鷹咦了一聲,側目一瞧,嘆道:“奇怪,奇怪,定是拉普兄弟先前吃多了青菜,方有這般髮。”李書秀常年與哈薩克人為伍,聽不懂二人這番胡言,但想來不是什麼好話,她腦中嗡嗡作響,忍不住猛喝道:“蒼鷹!你給我閉嘴!”蒼鷹與李麟洪倒一口冷氣,雙雙捂住嘴巴,過了片刻,蒼鷹對李麟洪低聲說道:“這位李姑娘乃是李庭芝將軍的女兒,老哥你說話太過啦!”李麟洪頓時肅然起敬,他雖然未曾在李庭芝將軍麾下作戰,但凡是南宋軍民,聽到李庭芝將軍的威名,無不打心眼裡佩服。他一臉嚴肅,低聲道:“你小子居然對李將軍的女兒動手,若是將來始亂終棄,老哥哥我第一個來剝你的皮。”蒼鷹以為他還在玩鬧,嘻嘻哈哈,說道:“自然,自然。”其實在他心底,早已自認為李書秀的下屬,對她只有崇敬之意,恩之心,實無半點男女之情。
李書秀見兩人偃旗息鼓,於是問道:“蒼鷹哥…蒼鷹,若是這皇宮中另有人居住,那你以為這又是些什麼人呢?”蒼鷹答道:“我看那扎木勒的武功,乃是一門魔教的護教神功,而他顯然是有備而來,即便原先不知這皇宮中的奧秘,但也定然自有打算。在下由此猜測,這山谷皇宮中的那些人,便是將咱們困在山谷中的人,也是魔教的教徒。”玄鏡對知江湖各門各派,聽他接連說出“魔教“的名字,心中一驚,問道:“蒼鷹兄弟,你說的可是那已經在江湖上銷聲匿跡的‘逍遙宮’麼?”蒼鷹點頭答道:“不錯。”玄鏡登時變了臉,原先鎮定自若的模樣,此刻早已飛到天邊,手握劍柄,掌心冒汗,顫聲道:“逍遙宮,逍遙宮…”天德問道:“師父,我怎麼沒聽說過這逍遙宮的名頭?”他年紀輕輕,剛剛出山不過兩年,功夫雖然不錯,但江湖閱歷甚淺,這些前朝舊事自然從未耳聞。
玄鏡嘆道:“逍遙宮當年何等威風,在江湖上呼風喚雨,比咱們全真教聲勢更大,他們崇尚一位名叫玄夜的西方魔神,一遇上江湖同道,便會假意親近,伺機傳播教義,**催眠,拉人入夥。十多年前,咱們全真教的數位成名高手就被逍遙宮的魔頭拐走,更帶走了咱們全真教的不少武功秘籍,引起了江湖公憤。若不是皇上那時候揮軍南下,與南宋戰,天下戰火不斷,咱們早就召集武林同道,上山剿滅這幫魔頭了。”李麟洪與蒼鷹聽得火冒三丈,李麟洪暗罵道:“你這老道身為漢人,居然助紂為,還皇上皇上的亂叫,當真不要臉之至。我看那逍遙宮的妖魔就算再荒唐十倍,也比不上你這般厚顏無恥。”天德又問:“師父,那後來呢?這些妖魔後來如何了?”玄鏡說道:“後來江堂王爺率軍攻破樊城、襄陽,皇上的大軍由此長驅直入,掃蕩天下,又派出西域武林高手與數萬兵,四處捉拿那些負隅頑抗的江湖武人,那逍遙宮的魔頭們見情勢不妙,居然頗有先見之明,自行解散,抱頭鼠竄,也不知跑到哪兒去了。”蒼鷹忽然問道:“玄鏡道長,這些年來南方武林哀鴻遍野,生靈塗炭,英高手死傷殆盡,從此一蹶不振,想必也是忽必烈的手筆了?”玄鏡聽他語氣極為不敬,居然直呼皇上名字,但他畢竟心中有愧,加上此刻以注重大局,不宜糾結於小事,於是嘆道:“皇上…確實出手決絕了些,但若非如此,他這天下便無法長治久安,他這麼做,也是為了天下百姓。”蒼鷹怒道:“胡說八道!這等滅絕人的手段,居然也能這般往自己臉上貼金?你這老道如此卑鄙,想必這屠殺南方武人的事,你們全真教也了一手吧!若非如此,你們掌教怎會受到忽必烈的封賞?”九和郡主極為氣惱,壯起膽子,喊道:“父皇乃天下共主,你算什麼東西,竟敢如此侮辱父皇?”蒼鷹並不理她,只是死瞪著玄鏡,眼中漸漸閃現熾熱狂暴之。
玄鏡並不反駁,反而垂下腦袋,居然萬分沮喪,他沉默許久,哀嘆一聲,說道:“貧道無能,未能阻止皇上這等暴行,但此事過後,咱們全真教掌教從此心灰意冷,當天便讓賢隱退。並囑咐咱們全真教從此以傳教為重,不再崇尚習武,唉…。我這不成器的徒弟天德,此刻也算得上是全真教的一高手了。”蒼鷹望了他一會兒,逐漸冷靜下來,嘆道:“你們被蒙古韃子要挾,此事也怨不得你們。也是南方武林命中註定,當有此一劫。”說罷發出一聲惆悵的嘆息,聲音滄桑愁苦,聽起來就像是一位心憂天下的老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