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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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詠棋低聲問:“什麼字?”

“隨你,寫好了,放在桌上,等我回來看。要是我晚了回來,你就吩咐常得富給你準備午飯,太子殿你可以隨意去,只要別出大殿門就好。”詠棋聽著他的叮囑,沒有動靜,半晌後,才轉過身來。

詠善已經走了。

側殿的門半開著,剩下他一人,空落落的,讓人渾身不安的孤寂。

詠棋低嘆一聲,走到門前,打算把木門關上,他還真不知道該給詠善寫一幅什麼字才好。

一個人影忽然從門外無聲無息地彎著鑽進來,鬼魂似的,嚇得詠棋後退了兩步。

“誰?”

“詠棋殿下,我是奉麗妃娘娘的命,來給殿下傳話的。”詠棋定了定神,盯著眼前的人,回頭探究窗外是否有人偷窺後,轉過頭來,慢悠悠道:“我不知道你說什麼。”

“殿下不知道我說什麼不要緊,要緊的是,殿下知道詠善二皇子現在去做什麼了嗎?”詠棋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怎麼會知道?”

“殿下,”那人看看四周,悄悄靠近了一步,壓低聲音問:“殿下可曾聽過恭無悔這個名字?”詠善確實是去見恭無悔。

天牢,在別人的眼裡戒備森嚴,難以進入。在堂堂太子眼裡,進去巡視一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暖轎在天牢外停下,隨行的人剛報上詠善的字號,主管天牢的牢差立即腳不沾地的趕出來招呼,陪著笑臉把詠善往裡,一邊吆喝人把牢房裡的蠟燭通通點上,去點溼氣,一邊又命人把牢裡的名冊拿來給太子過目。

詠善淡笑著擺手“不必了,我又不是過來審案的,隨便看看罷了。父皇從前吩咐過,管事不能老待在宮裡看奏章,也該躬身親問,多巡視一下各處。恰好今天經過,就進來瞧瞧。”

“殿下真是勤於理事,體察下情。這麼冷的天,還親自過來巡視天牢,唉喲,殿下小心,這裡溼,小心著了寒…”詠善聽著牢差絮絮叨叨,小心殷勤地獻好,也不說什麼,負著手,一派從容地往裡頭緩緩踱步。腿傷還未盡好,走起來仍會覺得疼,但他好強慣了,不容人同情可憐,更討厭有人攙扶,強忍著緩步行走,竟沒人瞧出不對來。

從儲藏文件、接公事的前庭進去,沿著一條青磚直道過去,就是正式關押犯人的地方。到了這裡,鐵栓木柵門便多起來,一道套一道,每道門都有專人看守。

從中間甬道進去,左右兩邊都是小間小間的牢房,有的空著,有的關著戴上手腳鐮銬的犯人。眾犯神態不一,有的見有人來,直目瞪視,暗含恨意,有的只是呆呆坐在乾草堆上,眼神茫然。

詠善看了一會兒,誇道:“這裡雖有些,但還算乾淨。你這人辦差不錯。”牢差得了他一句誇獎,臉上笑得幾乎開花“下官只知道勤懇辦事,算不上什麼功勞。殿下您才是辦大事的人,下官雖然官小,但也常聽大臣們誇獎殿下,說殿下雖然年少,但聰穎勤奮…”詠善不置可否地聽著,也不作聲,仍舊緩緩踱著步子往前走,隔了一會兒,似無心想起,問:二剛陣子有個御史誹謗國戚,被父皇關進了天牢,現在還關著嗎?”

“御史?哦!殿下說的一定是恭無悔。還關著呢。殿下請這邊走。”牢差把詠善引到恭無悔的牢房外。

詠善一看,不扯了扯“你倒懂得分尊卑上下,一樣是犯人,怎麼這個人就單門獨戶,特殊照顧了?”

“下官不敢!”牢差唯恐他誤會,惶然解釋道:“這恭無悔狂悖亂說話,皇上下旨,要他在天牢裡好好反省,還要他把悔過書寫好,進呈御覽。因為要寫悔過書,所以才特意安排單獨小間,還配了紙墨。實在不是下官徇私。”詠善聽了,只是揚,高深莫測地笑了笑,揚起下巴“把門打開。”他雖然在笑,眼中卻無一絲笑意,眸光清澈冰冷,讓偷眼打量他臉的人心裡都不打了個哆嗦。

牢差哪敢說什麼,立即掏出鑰匙親自開了牢門,詠善進了門,他本要躬著背跟進去,忽然聽見前面拋下輕飄飄一句“都下去”當即不敢再跟,識趣地後退出來,並所有人等,都乖乖候在外面。

天牢裡,配備有筆墨的單獨小牢房和一般的牢房不同,除了牆壁鋪更乾淨外,最大的特點是不使用木柵門,而採用厚實木門,儼然一個獨立空間,免去時時被人窺視的窘境。

這種特殊措施來源於前代帝王的考慮,朝廷中人事複雜,風雲變幻,常有冤案出現,在這種小牢房內,被扣押的重臣可以書寫絕密奏章,以求一朝沉冤得雪,不必擔心所寫之文落入尋常獄吏眼中,多生枝節。當然,在位者也方便在牢房中直接密審,防止秘密洩漏。

詠善進了牢房,微微一掃,已把牢房裡的一切映入眼底。三面白牆和一面厚門,上面厚厚的青石板,把這狹小的空間完全密閉起來。唯一和外界的聯繫,是牆最上方開了一個小窗,隱隱透入一點光,只有巴掌大小。房裡一張,被子疊得整整齊齊,一張簡單的案几橫亙在前,放著筆墨紙硯,也是整整齊齊,一絲不苟。

端坐在案几前的男人大概四十五、六,正低頭沉思,聽見聲響,把頭抬起,瞧清楚是詠善,微愕了一下,但很快就鎮定下來,挪動著坐得有點發麻的腿給詠善行禮“臣恭無悔,拜見太子殿下。”詠善冷冷瞅了他一眼,也不叫他免禮,道:“虧你還敢自稱臣子,做臣子應該恭敬主君,為什麼放肆妄言,誹謗國戚?五皇子詠升是我弟弟,長在後宮,什麼也不懂的孩子一個,對你也並無得罪,你怎麼就饒他不過,一本一本的奏章往上遞,非要把謀反大逆牽扯到他身上?”太子一上來就冷言冷語地責問,換了常人早就大驚失,恭無悔卻臉如常,偏著頭認真聽詠善說完,靜默了一會兒,居然緩緩坐回案几前,淡淡逸出個不在乎的笑臉“這件案子一出,我也知道自己不能活著出去。只是猜不到五皇子居然這般厲害,把太子殿下扯了進來。呵,一個小小御史,命大不值錢,何必太子親臨?殿下請看,”他伸手進懷裡,摸了一個東西出來,咚地往案几上一放“藥我都已經準備好了。事不可為,仰頭一喝,世間事莫不一了百了。”那是一個長頸白瓷的小藥瓶,上面著木上繫著一條殷紅殷紅的細絲,也不知道恭無悔在這天牢裡是怎麼到手的。

詠善盯著那藥瓶,心裡一凜。

這恭無悔在朝廷中官階不高,詠善身為皇子,按照炎帝的規矩,是不允許隨意和臣子們有私的。因此雖聽過此人名聲,卻從無機會近看詳談。

現在一看,竟不是個凡品。

詠善未作聲,恭無悔又輕嘆一聲“下官入朝未到二十年,但生好奇,喜歡遍看刑部典籍,歷朝冤案見識得多了。殿下的來意,我已經猜到幾分,也不勞殿下多言,恭無悔遵命就是。”詠善在兄弟中歷來剛硬冷冽,但畢竟只有十六,想到自己竟要死一個就在面前的活生生的當朝御史,手心也隱隱發冷。

他站了半晌,嗓音有些乾澀“你多疑了,我並不想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