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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毒計巧連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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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魄從對方手上取下匕首,卻仍抓著那條軟塌塌的手臂不放,一邊目注甫宮羽,他要看看者友是否能借機問出點什麼來。

嘆一口氣。

南宮羽朝那人連連搖頭:“你說說,老兄,你這又是何苦?給你講過,耍蠻使狠解決不了問題,你卻偏生叫我試試,你看看吧,不必我試,只我朋友一試,你可不就洩了氣啦!”這人混身痛得籟籟抖索,半跪在那裡,硬是死不吭聲,表現得相當夠種。

南宮羽不慌不忙。

好整以暇的道:“老兄,聽我一句勸,現在可不是你裝英雄扮好漢的辰光,如果你不肯同我們實心合作,我包你吃不完,兜著走!”儘管呼濁,連頭都抬不起來,這位仁兄仍然咬緊牙關,不聲不響。

南宮羽朝毒魄微微點頭,同時退後兩步,像生怕濺了血在身上。

於是,毒魄緊握對方斷臂的手指猛收,隨即一抬一抖,而這一抬一抖之力,差點就把這人的五臟六腑全抖散了。

那一聲嚎叫,直比殺豬也似!

毒魄並沒有放開那人的斷臂,看樣子,他極有興趣繼續如法炮製。

嘴裡大口大口的著氣,滿頭的汗水,一下巴沾粘的涕涎,這位仁兄便癱俯在沙地上,活脫一條奄奄待斃的狗!

甫宮羽嘿嘿一笑。

道:“你要表硬氣,我不反對,不過我得告訴你,樂子才只開始,你若自認撐得下去,我們也包準奉陪到底,時間長著,正有得攪合。”說到這裡,他向毒魄使了個眼,始溫言細語的接下去道:“首先,請教你的萬兒?”那人俯在地下,沒有回應。

毒魄扣緊斷臂腕脈的五指又開始收縮。

不過,這一次他收得比較慢,慢到足令對方覺得出另一波要命的痛苦又要降臨了。

吃力的稍稍仰起頭來,這人噎著氣道:“不…不要再…再動手,我…我說…我叫賈釗,‘黑虎’賈釗…”南宮羽蹲下身來。

笑顏相:“原來是賈朋友,久仰久仰,幸會幸會,真是人如其名,自有虎威;我說賈朋友,你跑掉的另一位夥計,不知又是何人?”一口氣。

賈劊吶吶的道:“他,他叫段一峰…”南宮羽思索了一下,腦海中卻完全沒有印象,他又柔聲道。

“那對‘碧玉鴛鴦’,可是被段一峰捧走了?”賈釗點點頭,兩頰的橫往下墜掛,已了無半點。‘虎威”存在。

南宮羽道:“捧到哪裡去了?”賈鍘嗓音沙啞的道:“東西…是我們…頭兒要的…”南宮羽十分有耐的間:“你們頭兒又是誰?”猶豫了片刻。

賈釗終於硬起頭皮道:“‘血爪金刀’屠長青…”這三個字入耳,南宮羽就有些笑不出來了,他頗意外的道:“屠長青是你們頭兒?他平常貫做大票生意,而且這些年來聽說混得發財,怎麼會把神擺在一對‘碧玉鴛鴦’上?”賈釗沉沉的道:“混得發財,是前兩年的事了,最近子卻不怎麼好過,再說,汪平主動找上段一峰談價錢,我們頭兒面都不用,便垂手可得這對‘碧玉鴛鴦’,又何樂而不為?攤明瞭講,碧玉鴛鴦價值不菲,也決不算樁小買賣…”甫宮羽道:“殺人奪寶,是屠長青的主意?”賈釗乾澀的道:“幹我們這一行的,還有更簡單利落的法子麼?”南宮羽苦笑著道:“不錯,這的確算一種簡單利落的法子,什麼腦筋力氣都不費,只須一刀下去,便撈得滿盆滿缽。看來屠長青比我們要聰明!”身子抖了抖。

賈劊灰著臉道:“這是汪平自己送上門來的,他和段一峰以前有點情,以為可由老段身上搭線,從我們頭兒那裡再撈上一票…”南宮羽咒罵一聲:“這個該死的東西——”於是,毒魄開始說話了:“到什麼地方可以堵住那段一峰?”一聽到毒魄的聲音,賈釗便沒來由的打了個寒噤,答話也快速得多:“我們頭兒這陣子正在‘辛家店’等著,‘辛家店’外那座驛站,就是我們約好見面的地方,老段如今正在路上…”毒魄從賈釗頭頂望向南宮羽。

平靜的道:“你知道‘辛家店’是怎麼個走法?”南宮羽道:“得很,離這裡大概有四十多五十里路,我們可以抄小道截過去…”話還沒講完,毒魄一腳飛出,又準又狠的踢中賈釗的後頸。

清脆的頸骨斷裂聲響起,這條“黑虎”的腦袋立刻扭轉到一個怪異的角度,毒魄鬆手,姓賈的胳膊反搭背脊,就以這麼一種扭曲的姿勢僵俯在沙地上。

沒料到毒魄會突下辣手,南宮羽有些愕然的道:“你怎麼把他給做了?”毒魄面無表情的道:“留著幹什麼?這只是一個禍害,對許多人而言,是一個禍害。”南宮羽聳聳肩,招呼毒魄匆忙趕往他們藏馬之處——他心裡在盤算,要抄哪條近路,才能及時截下段一峰,或者,堵住屠長青?

“辛家店”只是個荒落的小村子,從村頭到村尾,僅得十來戶人家。

那座驛站很好找,就在村頭上,不過,站房破爛陳舊,早就廢置不用了。

驛站裡沒有半匹馬,門口卻吊著一盞暈暈黃黃的風燈。

毒魄與南宮羽的運氣不怎麼好,未能在半途上截住那段一峰,他們只好快馬加鞭,趕來“辛家店”希望還來得及找到屠長青。當然,如果先堵下段一峰,是最省事的方法,要在屠長青虎口搶食,就比較麻煩多了,但看在銀子份上,怎麼說也不甘就此罷休啊!

兩個人又在裡許外就下了馬,仗著腿勁好,一口氣便撲來了驛站附近,於是,他們看到的便是這副景像——荒廢的站房,空蕪的廄圈,以及,門口孤伶伶懸著的盞風燈。

了口氣,南宮羽一個勁盯著眼前的站房端詳,面帶狐疑之:“毒魄,怎麼裡外不見一匹馬?還有這座驛站,破破爛爛的如像早就不用了嘛…”毒魄緩緩的道:“但是,站房裡應該有人。”南宮羽又觀察了一陣。

低聲道:“我怎麼沒看到?孃的,這其中透著玄虛,似乎有點不大對頭,毒魄,難道說,賈釗那工八蛋竟敢誆騙我們不成?”雙目不瞬的注視著眼前幽沉寂靜的驛站。

毒魄道:“設若站房裡面無人,便不會掛起這盞燈,至於姓賈的有沒有搞鬼,要摸進去才知道,甫宮,既然來了,總不能半途而廢!”南宮羽道:“我們淌進去!”毒魄在前,南宮羽在後,雙雙向驛站門前掩近,直覺裡,他們受到那股冷森而僵凝的氣氛,黝暗的站房內,宛似蘊藏著什麼不可揣測的危機…

搔搔耳後,南宮羽喃喃的道:“是有些門,我覺得背脊上忽然冷嗖嗖的…”毒魄輕聲道:“可惜沒有機會再盤問姓賈的了。”當他們剛剛接近到門前風燈的光圈之內,黑的站房裡就幽靈般飄出兩條身影來。

這兩個人出現之後,並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分開左右,往旁邊一站,兩張陰慘慘、白煞煞的瘦臉上不透絲毫七情六慾,活脫戴了兩副人皮面具。

毒魄站定下來,南宮羽也跟著上步,同時,左右兩手已握緊了他那隻窄長皮套。

半晌,那兩個人仍然分立門側,泥塑木雕也似動也不動,甚至四隻眼睛都未朝他們這邊瞄上一瞄,光景似是視若無睹,祟得緊。

嚥了口唾沫,南宮羽悄悄的道:“的,我就不信這兩塊東西沒有看到我們,這是搞什麼名堂?”毒魄也疑惑的道:“情況不對,南宮,我看我們可能進了什麼圈套…”就在這時,門內又有一條人影現身——那是個相當高大魁梧的身影,移動起來,就像一座小山,尤其予人一種異常沉厚穩實的觸——仿若傾九牛之力,亦拉他不倒!

門簷下的燈光,把那人的模樣映照得清清楚楚。

夾皮袍子,一張方形的臉膛透著淡紫的澤,兩道又濃又黑的倒八眉下是一雙芒隱的利眼,有一點鷹勾鼻,薄薄的嘴上蓄著一字胡,人朝那裡一站,便有磐石不動的氣勢。

南宮羽瞧著那人。

小聲問道:“這又是何方神聖,毒魄?”毒魄搖頭道:“似乎不像是屠長青…”南宮羽白了毒魄一眼:“當然不是屠長青,屠長青我曾見過一次,不會不認得——”毒魄道:“既不是屠長青,又是何人?南宮,我們到這裡來原是找屠長青的。”只覺得喉嚨發乾。

南宮羽道:“話是不錯,但這一位似乎要衝著我們來了!”毒魄道:“可以解釋…”那個魁梧如山的人物終於慢騰騰的開了口,聲調低沉,從容不迫:“我就是‘醉楓臺’的麻德生,時辰早已過去,姓屠的怎麼仍尚未到?莫非姓屠的是要二位替他先打前鋒來了?”

“麻德生”三個字鑽進耳朵,毒魄與南宮羽的臉就不大好看了,至少已不如先時那般的自在——麻德生號稱“九步奪命”這“九步奪命”的混號卻決非憑空而來,他的的確確是在九步連環之內,便可迫魂奪命,出道以來,少有例外,這是一個非常難惹難纏的人物!

毒魄和南宮羽互覷一眼,都覺得有立刻把誤會清釋的必要,無因無由無怨無仇的,結下這麼一樁樑子該有多冤?

踏前一步,南宮羽趕緊拱了拱手,笑容滿面:“啊哈,我道是誰,原來竟是‘醉楓臺’的麻老哥!真想不到會在這裡同麻老哥見面,對老哥你,我可是仰之已久了…”麻德生形冷峻的道:“不用起這套過門,你們的來意我很明白,方才我在屋內觀察了很久,我確定屠長青未在附近,顯然二位乃是代他赴約,很好,姓屠的雖說投巧取詐,二位的勇氣卻十分可嘉,我包管成全你們也就是了!”對方的口氣相當託大,毒魄聽了固生不悅,南宮羽也頗不是滋味,但饒是如此,這場糊塗仗卻打不得,否則傳揚出去,笑掉大牙的就不止屠長青一個人啦!

南宮羽連忙賠笑道:“麻老哥,你這一說,可把我哥倆說糊了,我們和屠長青不親不故,甚至認都不認識,怎麼能扯到替他出頭赴約的話題上?麻老哥,這其中怕有誤會…”麻德生僵硬的道:“誤會?天下之大,有這麼巧的誤會麼?”南宮羽有些著急的道:“我們決不是向麻老哥打誆語,我們真的和那屠長青沒有勾搭,連姓屠的與老哥你訂的是什麼約,約的是什麼會,我們都完全不曉得——”麻德生無動於衷的道:“那麼,你們為什麼又會在這個時間來到這個地方,而且分明是以‘接戰’的姿態摸近?”南宮羽苦笑著加以解釋:“這檔子事的來龍去脈,說起來話可長了,總而言之,我們沒有意思,也沒有理由與麻老哥為敵,我們之所以來到這裡,只是一種巧合,也可以說我們是上了某人的當,麻老哥,明白的講,我們趕來此地,為的亦是找屠長青。”麻德生道:“你們找屠長青幹什麼?”南宮羽略一猶豫。

謹慎的道:“要同他談一樁買賣…”冷冷一笑,麻德生道:“談一樁買賣?如此說來,你們是朋友了?”南宮羽連連搖手:“不不不,我們和屠長青不是朋友——”麻德生突然提高了聲音:“從開始到現在,你就是鬼話連篇,一派胡言,你以為你這番編排算得上天衣無縫、完美無暇?你竟拿這種連三尺稚童都騙不了的謊話來說與我聽,你把我當成什麼樣的白痴頭?”南宮羽愣了一愣,不免微顯失措的道:“麻老哥,請你且息雷霆,聽我一言,我——”麻德生一聲暴喝,打斷了南宮羽的話:“不必多說了,這‘辛家店’是個野村,我們站立的地方又是座荒廢的驛站,鬼冷冰清的夜晚,你們來到此地,更且是以潛躡的方式接近,要說你們不知我和屠長青有約,其誰能信?設若你們不是衝著我麻某人來,難道竟是衝著這座破爛站房而來?”情勢轉變到這步田地,實在有些出乎南宮羽意料之外,他先定了定神,收起笑容,神間十分凝重的道:“麻老哥,我們已向你一再解說過,相信我們的立場與來意已表達得非常清楚,你不能只憑單方面的揣測就否定我們的申辯,老哥你在江湖上可是響叮噹的人物,衡情度勢,理該更有見地,如若偏執過甚,恐怕於你於我,皆非是福!”麻德生不帶丁點笑意的笑了:“你是在教訓我?”南宮羽嚴肅的道:“不敢,僅是對老哥你的一片忠誠,一番剖白。”麻德生暮地暴叱:“麻某人不受!”毒魄伸手輕拍南宮羽的肩膀,臉上著深深的同情:“你這套不靈了,甫宮。”南宮羽啼笑皆非的道:“夥計,現下已是什麼光景,你還有心情開玩笑?”毒魄走到南宮羽面前,目注麻德生道:“好言好語說了幾籮筐,你全當在放狗臭,尊駕何人?不過就是‘九步奪命’麻德生而已,也罷,你待怎麼樣,隨你的便,我們等候著侍候就是!”麻德生重重的道:“這才幹脆,明槍明刀,勝敗都是英雄,繞著圈子打誆言,最叫入不屑不恥,朋友你報上名來,麻某人決計好生超度於你!”毒魄道:“我姓毒叫毒魄。”麻德生容顏不變,穩沉的道:“毒一刀?”毒魄道:“正是不才,”幾乎不能察覺的了一口氣,麻德生雙目定定的看著毒魄那滿頭如雪的銀髮,像是在和毒魄說話,也像在自言自語:“是毒魄,我早該注意到他的一頭銀髮才對…”毒魄靜靜的道:“雖然我是毒魄,我也並不願意與你無端較手,先前如此,現在也如此!”沉默須臾。

麻德生冷森的道。

“不,我們仍得對上一陣,因為我話出口,斷無反悔,縱然你是毒魄!”半合的雙目驟睜又垂。

毒魄道:“我說過,悉隨尊意。”麻德生左手在間輕按“掙”的一聲脆響起處,一柄巴掌寬的雪亮緬刀已從他板帶中間了出來,緬刀軟軟的指向地面,有些許晃動,於是,刀面的寒芒燦,波波推連,直沁人們心底。

門簷下,原本立不動的那兩位仁兄,此時忽然飄了過來,其中一個向麻德生微微躬身,以極其尊敬的口吻道:“主子,且容小的們代主子收拾這廝。”麻德生搖頭,道:“你們不是毒魄的對手,都退下去。”兩個人也不多說,雙雙退後,但是,這次他們卻沒有退回原來站立的門簷之下,只退向麻德生身後兩側——距離上足以立即支援的地方。

南宮羽湊在毒魄耳邊道:“這兩個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的東西,乃是麻德生的貼身跟班‘山’皮彪、‘魅客’皮魁兄弟倆,你要小心他們冷子打暗算,當然,我也不會閒在一邊看戲,只是提醒你要多防範…”毒魄笑笑,道:“你怎會在旁邊看戲?我要玩完了,你這戲還看得下去嗎輕輕“呸”一聲,南宮羽站開幾步,同時暗中解開了手裡窄皮套的拴口。

麻德生凝視著毒魄,軟刃的緬刀依然下指,依然在輕輕晃動。

毒魄拉開他的皮口袋,取出“祭魂鉤”仔細將柄端的銀鏈套上右腕,然後,他握緊把手,斜斜舉起刀來,刀鋒微側,光華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