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它們高高低低的生長著,有些種在地上,有些栽在盆裡,被人掛在木牆上。
一棵有著大葉子的樹在靠街道那邊,另一棵枝幹雄偉的大樹則在兩間屋子中間,仰天納地,如傘一般罩著兩座風格完全不同的花園。
在那花園之中,大樹之下,有一座老舊的木造鞦韆,可以坐上四個人的那種,它被維護得很好,才剛剛被補過白漆,讓它在綠的花園中閃閃發亮。
鞦韆中央的地板上有一壺沒有喝完的花茶,椅子上則擺了一本夾了害籤的英文小說。
這地方漂亮得不可思議,就像她夢中的花園,讓她為之屏息。
那些花草被照顧得很好,有人很細心的維護這裡,讓它看起來好美好美,讓人想一直一直待在這地方。
而這,是他的家。
她無法相信,不敢相信,他怎麼能不回來?他怎麼有辦法不回來?
然後她看見他的表情,那一秒,心痛如絞。
天啊,他想念這裡。
她知道,她可以覺到,她可以清楚看見他的痛苦,看見他的思念與渴望。
她看著他不由自主的上前,推開紅磚屋的那扇門,帶著她走進去,她看見他摸著店裡的木桌,看著他撫著通往廚房門框上的刻痕。
“這是我們的身高。”他沙啞的告訴她:“九歲、十歲…十二歲、十五歲…”然後,是十六歲。
那身高的刻痕,停在那一處,再上去就沒有了。
他們十六歲時,已經比她還高了,高上那麼一點點。
他深愛這個地方,就像他深愛他的兄弟,但這裡是家,讓他無法不想到他。
情難自的,她抬起沒被他握住的手,撫著他的心口,仰望著他。
他垂下眼,美麗的藍眸中,滿是傷痛,讓她心疼不己。
午後的陽光,從廚房的後窗灑落,在他英俊的臉上形成陰影。
她和他搭的是早上的飛機,可菲和她說過,從機場到這裡,搭車只要十分鐘不到,但他花了四個小時才走回來。
四個小時,好像很久,但其實很快,他離家已經十年了。
她清楚,過去十年,他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著要回來。
阿光死了,他還活著,他覺得自己不能,也不可以回來。
不捨的,秀秀摸著他的心,撫著他的臉,然後踮起腳尖,親吻他。
一下,一下,又一下。
她嘗著他的呼,覺他的心跳,無言的擁抱他、安他。
莫磊喉頭緊縮,伸出了手,將那溫柔的女人擁在懷中,壓在心口。
她沒有抗議,只是就這樣靜靜待在他懷裡,將臉靠在他膛上,聽著他的心跳。有好一陣子,他無法開口說話,吐不出任何言語,只有被她壓著的心,熱到發燙。
罷走進家門時,他有一瞬間以為自己又會聽見會看見那座黑暗的深海,但什麼都沒有發生,只有她在這裡,陪著他。
然後他聞到那些悉的香味,媽的油,爸的害香,紅磚與木頭的味道,他看見阿光和他一起釘的貨架,看見他們兒時一塊在學校畫的畫,母親將它們框了起來,當獎狀似的掛在牆上。
所有的回憶全都那般鮮明、栩栩如生,他能聽見他與阿光的笑聲,能看見自己和他一起被處罰刷洗地板,一起幫著母親種花,一起在門口罰跪、在院子裡半蹲。
那些回憶都是好的,雖然偶有不快,但他們總是很快就和好,他們永遠都能和好--剎那間,他知道,如果那天阿光沒落海,如果那天他有回來、能回來,他們會和好的,阿光會和他同時向對方道歉,他們總是這樣收場,他們有著旁人無法瞭解的默契。
在遇見她之前,他一直不敢想,不敢想阿光是否會原諒他,直到她提醒了他,直到她帶他回家。
“謝謝你帶我回家。”她聽見他沙啞的道謝,一瞬間,紅了眼眶,酸了鼻頭。
“不客氣。”秀秀柔聲說。
驀地,有個女人推開了通往後花園的門,走了進來。
一開始,那手拿著澆花器的女人沒注意到阿磊和她,她放下了澆花器,摘下了戴在頭上的草帽,把一束隨意摘下來的香草花,放到了料理臺上。
秀秀覺到,阿磊在她進門的那瞬間,屏住了氣息。
她看著那個女人脫下了工作手套,把桌上的水瓶拿了過去裝水,將那束花上,隨意抓了兩下調整好,然後她端著那花瓶,轉過身來。
就在這時,女人看見了阿磊,瞬間僵住。
有那麼一瞬間,他與她都沒有動,秀秀也不敢動。
女人瞪著阿磊,抬手捂住了,因為太過震驚,她完全忘了手中還有花瓶。
花瓶從她手中墜落,他一個大步上前,迅速接住,把那花瓶放到了桌上。
“阿磊?”她含著淚,無法置信的看著他。
“嗯。”他有些不安,微一點頭。
豆大的淚水驀然滾出她的眼眶,那美麗的女人哭著微笑,朝他伸出了雙手。
有那麼一瞬,他還不敢動,他那怯生生的模樣,真是讓秀秀心疼不捨,她很想上前推他一把,最後還是努力的忍住了。
像是在經過了百年之後,他終於伸出了手,走上前擁抱那個生養他的母親。
“你回來了。”女人哭著,也笑著。
“我回來了。”他喉頭微哽,懷抱著那個以前似乎無所不能,卻不知在何時,變得那般嬌小柔弱的母親。
“對不起。”他啞聲道:“我很抱歉。”如月搖著頭,緊緊擁抱著懷中親愛的孩子,含淚微笑:“沒關係、沒關係…”秀秀喉頭一熱,淚也如泉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