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春來秋去忙如許未到晨鐘夢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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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商這麼多年,太多不願做的事,她也做了,只為陪著身邊人,義無反顧地走下去。事到如今,她只能暗中把著他,不讓他走得太快。
少無適俗韻,本愛丘山。誤落塵網中,一去三十年。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他的理想,雖不是她的理想,也只能默然相隨。
尹蓮想得深了,暗自沉不語。謝江南見她低眉斂目,依偎在旁,說不出的溫柔體貼,雖說人到中年,但身材纖弱,氣質嫻雅,白淨臉龐上一雙眼烏亮澄靜,睫羽閃動,如許的矜貴嬌美,倒似不解人事的少女。
心知她是依戀自己的,謝江南心裡愉悅,不由放柔了語氣笑道,我剛才站在這裡,不著邊際地想“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但到底也要江山在手過,才有權力這樣慨。一見到你,我又覺得自己俗不可耐。
尹蓮也笑,說什麼傻話?你在我心裡是最好的,無論你做什麼,不做什麼,我們會一起走下去。只望我們能拋開商場上這些煩心事,清清靜靜在一起的子快點到來。
他說,會的,等惜言長大,我們就放鶴歸山。
尹蓮點頭,他說的是惜言,她想到的卻是長生。
夜來,謝江南在身邊酣睡,他呼安穩平靜,尹蓮卻輾轉難眠。這次的事,她固然受了父親幾句責難,倒不至於使她無眠,她是由此事,漸漸梳理出一個明確的頭緒:將集團分出去。謝江南仍做商貿運輸,有餘力,他要涉足金融也可以,但必須趁早將集團業務分開,給長生自立的機會。不然的話,將來一旦發生變故,很可能就回身乏術,重創到底。
尤其是,今夜聽了謝江南的剖白之後,尹蓮更加確定,這是保存實力,制約他的方法。
她慢慢睜開眼睛,晦暗的光線裡,看不清謝江南的臉,他剛毅的輪廓在夜裡看來無端柔和了幾分,睡得濛了,無意識鼻子的動作有些孩子氣,看得她心頭一軟。她是太瞭解,太悉這個人了,他眉峰的起伏,鼻樑的高度,嘴角的弧度,乃至他心裡的九曲十八彎,她十有八九都拿捏得到。有時候是太清楚了,所以必須裝糊塗。
謝江南得知此事的反應,不問可知。她暗中嘆了口氣,藉此按下心底的歉疚和猶疑,喃喃道,江南,別怪我心狠。
長生聽尹蓮提出拆分承天想法,很是吃了一驚。當下也不便表態,只有默默靜聽而已。唯是尹守國聽尹蓮這樣說,神一振,不免丟了個十分讚賞的眼給女兒。意雲,你還不算糊塗。
他一直擔心尹蓮對謝江南一往情深,情到深處喪失判斷力,現在看來未必,倒令他放下大半的心。
我覺得這主意很好。他很是開懷地說。
尹蓮靜靜定定地笑著,語帶嬌憨,爸,你難得誇我一回。我這就出去看看今兒太陽是打哪邊落的?
長生卻沒有他們父女那份輕鬆愉悅。暗礁多年,又共事多時,他自然十分清楚謝江南的秉為人。叫他不去開疆掠土,已是千難萬難,此番叫他拱手出半壁江山,他又如何肯幹?
如果說謝江南的反應是意料之中事,尹蓮的提議是讓長生真正意外的。尹蓮看來不理外事多年,想不到仍保有這份清醒銳,選在這個時機提出,更見出其決斷。
但,這樣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對公司,對這個家…他越想越覺得需要慎重。尹蓮看出了他的疑慮,笑道,拆分的事勢在必行,宜早不宜遲,我會讓他答應的。
長生一愣。
尹蓮說,你別忘了,我是承天最大的股東,如果我堅持,他很難不答應的。
言語間竟有一種不容忽視的霸氣,令長生錯目。
他問,拆分之後,你有什麼打算?
尹蓮微微蹙眉,嘆氣,賺錢的買賣固然不少,但很多事我們沾不得,又要顧及承天原有的業務。我想了多時,房地產或是個不錯的切入點,人會越來越多,地終歸是那麼多,這是剛需。而且,地產工程和承天原先的商貿運輸可以結合。況且,真正進軍這一塊,你波拉的很多關係,可以用得上,也不算全無基礎和頭緒。
長生暗自一震,想不到尹蓮閉門不出,她的判斷竟然和範麗傑不謀而合。他不看了尹守國一眼,只見他面怡然,頷首道,我覺得可行。長生,你放手去做。
尹蓮不由笑道,爸,這是今天你第二次贊成我了。尹守國瞪了她一眼,你說得有理,我做什麼要反對?你當我老糊塗了不成?
尹蓮笑地應道,是是,轉頭對長生說,我們分頭行事。你給我一份詳細可行的計劃書,我需要的不只是數據,要讓我看到你自己對這個行業的認識和判斷。至於江南那邊,我去跟他談。
他們說好大概的時間節點,長生點頭,我記下了。尹蓮起身笑道,好了,本次家庭會議到此結束,家庭婦女要去安排晚飯了。長生不由地跟著站起來,說,姑姑,我去幫你。卻被尹守國叫住,廚房能有什麼事?你留下,我還有話跟你說。尹蓮笑道,接著來,我幫不了你了。
尹蓮下樓後,尹守國對長生說,你也不必顧慮大多,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早分開,對彼此都好。你要記得,為人最怕所行之事與道德觀衝突,內心糾結。若能內心甘願,道無對錯,事在人為。
長生點頭應了,他不是料不到這一天,亦不是畏懼自己要自立門戶,獨撐大局,只是念及尹蓮為維護他不惜夫芥蒂,恩深義重,真是無以為報了。
這世上有人對己如此寄予厚望,而這個人又是尹蓮,對他而言是無可取代的原動力。他這樣默默想著,只聽尹守國說,明天送我回西山。長生轉念之間明白過來,尹蓮雖說得輕鬆,但她和謝江南為此爭執在所難免,尹守國不想介入,是以先行迴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