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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我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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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我剛才也留心了,我們剛上來時,那和尚曾提氣戒備,後來聽我讓王武和趙成去存錢,想是把我們當成普通行旅了,才放下來。

真氣提放之間自然要被雯雯這樣的高手測知他的深淺了。這和尚的警惕也太高了,莫不是正遭追捕的江洋大盜?不像啊,我不奇怪。暗暗留心聽他們說話,只聽那文士說道:“大師過於小心了,諒那賊人不敢在這等大城裡行刺於我。”和尚嘆了一口氣道:“妖孽橫行,老納必須為張公安全負責啊!這四人中那白衣書生和那丫環看來不會武功,但那兩名僕人應該都是練過武的。”

“大師這也看得出來?真不愧少林高僧。只是大家公子出遊,帶兩個保鏢在身邊也屬正常。”那張公說道。

和尚接道:“張公過獎了,我等練武之人是可以從眼神,步姿上看出來的,非是老納有什麼過人之處。剛才我聽見那公子讓下人到對面錢莊存錢,想來果如張公所料,是出遊的貴家公子了。”他們兩人竊竊私語,自以為不會讓我和雯雯聽到,不想卻被我們聽得一字不漏。我一邊逗著雯雯低聲呢喃些情話,一邊在心裡分析兩人的對話。看來和尚來自少林,是保護這位張公的,有什麼賊人要殺他。

同時暗罵禿驢瞎了眼,看不出雯雯和你家少爺我身懷絕世武功,倒是可以原諒,誰讓你和咱不在一個檔次上呢?可老禿驢你竟懷疑你家少爺是妖孽,有這麼風度翩翩的妖孽嗎?

我蘸著茶水用手指在桌上寫了我罵和尚的話,雯雯抿嘴微笑,寫道:“壞人也有很好看的。”我低聲說:“是不是說我呀?那我今晚怎麼向你使壞呢?”雯雯立即羞紅了臉,轉過頭去,都老夫老了,小妮子還老是臉紅。不知那和尚是否仍在偷聽,這種情話是不是有辱佛耳了?說話間酒菜就擺了上來,又等一會王武和趙成才回來,遞給我一沓銀票,說是七張一千兩的,我也沒數,順手遞給雯雯讓她收好。

趙成又拿出一兜碎銀來,我著他們三人身上都帶些。接著道:“快吃飯吧,吃完飯好好休息,明天到黃家村還有一段路程呢。”中午在船上吃的頗為草率,四人也都餓了,便開動杯筷吃喝起來。我仍留心著和尚那邊,只聽那張公說:“勞大師一路護送,張某實在不盡。若非大師在,我主僕二人早已命喪黃泉。”看來已遭到過一次刺殺。那和尚說:“張公客氣了,這是老納應該的。張公一身正氣,不向惡低頭,以至遭妄所害,縱沒有神秀禪師所託,我少林得知此事,也要盡力保張公周全。”這張公到底是什麼人物,勞少林派出高手護送,還受神秀禪師所託。那神秀乃兩京法主,北禪宗之首,被封為大周國師,我在揚州時就聽說過他,這張公能勞他請人保護,來頭肯定不小。什麼“一身正氣,被妄所害的”想起前幾天的公文,我心中已大致猜到這張公是什麼人了。

樓下突然傳來一陣悲悽的二胡樂聲,受到其中哀意,我不由停筷,雯雯也停了下來。二胡之音本就主悲,傳來這樂聲更是悽婉悱惻,籠著濃濃悲意,讓聽者心頭也頓生哀傷。

那邊一桌人也都停下筷來,側耳傾聽。張公向那隨從打扮的壯漢道:“阿貴,去看一下,誰在拉奏此樂,問問能否請上來拉上一曲。”那壯漢應諾一聲,起身下樓去了。這時那張公站起,向我們這邊拱手揚聲道:“這位公子,在下這廂有禮了。”我趕忙站起還禮道:“不敢當,不知先生何事?”張公笑道:“剛才樂聲勾起了在下耳,想請奏樂之人上來拉奏一曲,不知會否打擾公子用餐?”早知道他是為這事。我立即答道:“不妨,不妨,小生正好借先生的光一享耳福。”

“那就多謝公子了。”

“哪裡,哪裡!”客氣兩句便各自坐下了。我心想張公這人不錯的嗎!這時那阿貴帶著一位手拿二胡的老者走上樓來,老者身後還跟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

那老者十分瘦,微微駝背,鬢髮皆白,一臉風霜,但仍頗為神。那小女孩膚微黑,小尖臉兒,眸如點漆,渾身透出一股子健康的氣息來。

她拉著那老者的衣襟,有些畏懼的看著張公等人。老者上前見禮,張公還禮,問道:“不知老先生剛才所奏何曲,我等竟都未曾聽過?”

“是老朽新近譜成的一首曲子,名叫《浮萍淚》”老人的聲音微帶沙啞。張公道:“原來是老先生自譜之曲,難怪未曾聽過,先生定是通音律了?”

“不敢當,老朽家逢大難,帶著孫女飄零江湖,拉個曲子,贈口飯吃而已。”老人答道。張公一聲長嘆道:“原來也是天涯淪落人啊!

先生可否為我等奏上一曲,這兒有些許銀兩相贈。”說著拿出一塊碎銀來遞給老人,老人接了,道聲多謝,便坐到阿貴遞過來的一個凳子上,調絃拉了起來。

琴音響起,絲絲悲意瀰漫開來,無盡的飄零之苦,離之恨,透過琴音傳了出來。我曾隨葉先生研習音律,深刻體味到老人音律間的哀傷,其中還有一絲憤懣。

老人心中看來有什麼委屈啊!琴音嗚咽間,悲意漸濃,眾人一時都聽的痴了。我不由想起小時候隨爺爺乞討為生的那段子,和這爺孫兩何其相似啊!樂聲止歇,餘音嫋嫋。

我回到現實,看見王武、趙成已經再次拿起了筷子,準備繼續吃飯了。真服了,這四個星奴使除了李嬸,好像都學到了老李的鐵石心腸,這兩人似乎一點也沒受到琴音的影響。

雯雯卻望著我,目光中滿是憐憫,看來是受我染了。而那邊三人仍未回過味來,張分仍是目光呆滯。再看那老者也是一臉戚容,仍沉浸於自己琴音的悲意中,那女孩卻也未曾受什麼影響,可能聽的遍數多了。

只見她盯著張公桌上飯菜,咬著嘴,八成是餓極了。我拍手叫好,驚醒了那幾位仍沉浸在琴音哀韻中的人。

讓雯雯送了兩塊碎銀過去,並著她帶了些飯菜給那女孩。那女孩看了一眼她爺爺,得到許可,又頗羞澀的朝我看了一眼,便在一張空桌上狼虎嚥的吃了起來。

那老者卻不肯接雯雯的銀子,起身向我拱手道:“曲子錢剛才這位先生已經付過,公子賞我孫女飯吃,老朽已不盡,銀錢是萬萬不能接受了。”雯雯拿著銀子站在那兒,不知如何是好,拿眼看我。我站起拱手道:“老先生如此妙音,我等豈能白聽?些許銀兩是小生的一點心意,先生莫要推辭了。”***老者還要推辭,這時那張公一聲長嘆道:“老先生此曲訴盡了無浮萍的飄零之苦,更能隱含一絲憤懣的力度,如此樂曲又豈能用銀錢來估量?老先生還是收下吧,莫要辜負了這位公子的一番心意。”老者這才接了雯雯遞過的銀子。向我說道:“如此,就多謝公子了。”我答禮道:“先生客氣了。”張公又向老者道:“先生應該還未吃飯,何不過來喝一杯,一起聊聊。”老者有些猶豫,張公又向我道:“公子看來也是懂音律之人,何不也過來一起聊上一聊?”我笑道:“正想叨擾。”便走過去,那阿貴起身給我讓坐,老者這才過來坐下道:“今難得遇到兩位知音人,老朽就叨擾一杯。”看桌上酒菜已殘,張公叫來小二,另備置一桌,又專門給那小女孩要了幾個菜。阿貴站在一邊看酒。老者道:“真是麻煩先生了。”張公道:“哪兒的話,旅途之中能逢先生如此風塵奇人,實乃幸事,來,我們先乾一杯。”和尚以茶代酒,當下四人齊幹了。我向老者道:“聽先生琴音,妙則妙矣,只是太過哀傷,若只為飄零離之故,當不至此悲切,且音聲中暗含悲憤。先生是否有什麼悲慘遭遇或冤屈呢?”這老人自上得樓來,不卑不亢,我早看出他絕非普通藝人,現在是有心接納。畢竟想要在江湖上開創基業,不可能只靠星宗這僅有的八名骨幹。注意接納賢才,這可是葉先生一直向我強調的。

那張公聽得我此言,略帶驚訝的正視我一眼,他原來肯定認為我不過一富家公子哥兒,充其量有副儀表,礙於禮數才請我過來做陪客,不想我對音律如此通。

嘿嘿,公子我的才華比你張大人只高不低,你可別看走眼了。我現在已經可以肯定他就是和宰相魏元忠一起被貶出京城的鳳閣舍人張說。

那舉手投足間的氣勢風度早把他暴了,只是現在還不便點破。倒是這老者我已經察知他身懷武功,應是江湖中人,但是鑑於我對當前江湖局勢還是全無瞭解,故無法猜出其身份。

老者聽見我的問話,深深的望我一眼,手握酒杯,良久不言。張公道:“我也正有此問,老先生有什麼話不妨直言,也許我們可以幫得上忙。”老者一聲長嘆,說道:“承蒙二位看得起老朽,與老朽相。非是老朽有意隱藏,只是我的事兩位知道了也不可能幫上忙,說不定還會給二位惹上麻煩,還是不說的好。”張公微一愣神,八成是想到自身遭際了,他現在被貶官,還遭人追殺,也是事不足向外人道的。

只聽他哈哈一笑,說道:“即如此,就不要勉強先生了,咱們萍水相逢,因一首《浮萍淚》而聚,都莫問姓名和出身來歷,只喝酒談曲。來,我們再乾一杯。”我嘴上隨聲附和,心中卻暗笑,你張大人倒是懂得趁機掩飾。

但也不好再向那老者發問,只好等以後有機會再說了。接著所談的便都是一些音樂曲理,聽得出張公和老者皆好此道,我跟葉先生也不是白學的,在星陽閣裡也讀到不少樂理曲譜,自是讓二人刮目相看。

而我有意無意間也把我其它方面的才華巧妙的展示給張公,他們這種大官雖說現在遭貶,但在朝中必有基,我是想引起他注意。在江湖上混,不能只著眼於江湖,必須要注意朝廷動向,江湖乃江山一角嘛!

我們三人聊的盡興,和尚對這些不懂,在一邊不勉尷尬,我和張公都儘量幫襯他,張公是他的同伴,自然要這麼做,我卻是在想,能順便給少林一個好印象,將來肯定沒壞處。

當晚盡興而散,老者和張公他們都不在客棧住,便一起離開了。我們隨小二來到內院客房。進入院子,我突然覺有人在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