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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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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請恕沈洋斗膽說一句。”在“御駕”未到之前,沈洋是不敢喚一句“皇上”的,他拱手斂眉,面上不無幾分惋惜,“憑四爺的聰明才智,沒在朝當官真是可惜了,與四爺說話,教沈洋忍不住想起了當年那位--?!”

“她是什麼身份?是你能想的嗎?”律韜冷冷的打斷了他,峻淡的眼眸之中,絲毫不掩獨佔的霸道,“以後與她見面,記著,她不是你能商量的人,不再是了,知道嗎?”

“是,奴才遵命。”沈洋淌過一身冷汗,被主子不揭一絲火硝,卻直透心坎的怒氣給顫得頭皮發麻,改口自稱“奴才”知道此事過後,要將那位“四爺”視為雲端上的貴人,頓了頓,才又從懷裡掏出一本冊子。

“這本名冊,四爺瞧過,給了一些指點,奴才剛才沒能跟四爺說上話,就怕有什麼事情辦岔了,還請二爺過目。”瓏兒雖然摸透了宅子裡的出入戍守,私自離了府,但她的舉動卻沒逃過律韜的耳目,在沈洋離去之後,立刻就有暗衛來報,說皇后娘娘在離開府衙之後,帶著婢女往城郊外的方向而去,幾名暗衛遠遠跟著,先讓人回來稟報一聲,順道,想要請示是否需要出面攔人。

“你們見著了,可知道她去做什麼嗎?”剛與沈洋議完事,律韜靠著椅竹閉目養神,沉冷的嗓音不興波紋,聽不出喜怒。

“‘四爺’埋頭在荒草堆裡找東西,為免被‘四爺’發現,奴才們不敢接近,只敢遠瞧著,爺的意思是要奴才--?!”律韜搖頭,截口道:“不,誰都別靠近,只要她沒出意外,就由著她玩去,不過,讓元濟帶上幾個明面上的守衛,若是她真走得太遠了,就抬出朕的名義攔住她,就說朕想念了,要她快回來陪著。”

“…是。”一瞬的遲疑,似乎沒料到主子會當著奴才的面,說出那般示好麻的話,但暗衛的臉上沒有表情,迅速地離去。

書房再度恢復寂靜,律韜閉眸假寐,半晌,才緩慢睜開雙眼,看著書案上那一本沈洋剛才給他的名冊,不自泛起了一抹冷笑。

這人當真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辦起事來雷厲風行的手段,與當年如出一轍,而最後釜底薪保不來的官員們,十有七八,又都曾經是忠心跟隨的。

算了!反正他原本就有打算保下一些犯行輕微的官員,總不能辦了一件大案子,就將一大班子的官吏都往死裡拖去,說得好聽是大換血,以求官清如水,但在這多事之秋裡,能換上誰呢?

他想,她自然也是想過這一點,才會做出決定,不可能是有私心的。

終於,律韜伸出手,合上了那本名冊,打算就此揭過,在心裡告訴自己,不過是權宜之計,並非全是為那人…

得了三分顏就能開起染坊的,往往都不是尋常人。

而憑他家皇后的手腕,只要她有心,她的“染坊”絕對可以開得又大又氣派,這一點,律韜心裡有數,只是她這段子的安分,教他一時忘了。

一開始,他很沉得住氣,在府裡等著瓏兒回來,可是,隨著時間過去,只有元濟不斷地派人回來請示,說娘娘需要人手,越多越好。

結果,隨侍他們南下的奴才們幾乎十有八九都被調走了,再來,就是沈洋也接到旨意,要他想辦法調到可以幫忙的人,最好是身強體壯,懂得務農的,來人最多可以得到一貫賞錢,要知道一般的知府裡的吏員,一個月的基本餉薪也不過就五貫錢,再加上幾石的米麵與足夠一家老小使用的鹽票。

結果,在皇帝沒吭聲的默許之下,沈洋調了百餘名官兵與農民,在瓏兒的調度之下,陸續搬了不少東西回官府所開的粥廠。

律韜勉強自己冷靜不來,遣退了伺候的奴才,獨自在書房裡看著孟朝歌從朝中一路不斷送下的奏章複本,其中,只有一些是待皇上親批的正本,餘下的,律韜在南下之前,已經授權由孟朝歌領著內閣批決就可以。

一直到落西山,天都晚了,瓏兒才回了府,聽奴才們說律韜在書房等她時,一路過去,她一顆心七上八下,忐忑得生出了一絲慌。

其實,她一開始是忙忘了,看到元濟領了人來,只想到有幫手了,沒想到要讓人捎些話回府給律韜,等到她後來才想起自己好像該打點一下這位天子夫君時,時間已經晚了,沒看到律韜再派人來問,就知道他一定生氣了。

所以,她很快就決定了繼續遺忘下去,心裡存了幾分故意,因為逃避著回府代,就硬生生忙到了現在。

“皇…二哥。”她站在書房門口,垂落的右手沒意識地絞著紫錦袍服,臨時改了口,是因為她知道他喜歡聽她喊“二哥”她能察覺到,當他聽她喊“二哥”時,一貫淡冷的眼眉裡,會泛出像是從深井裡湧上的暖意。

律韜早就知道她回來了,從奏摺裡抬起視線,見她站在門外,遲遲沒踏進來,冷笑了聲。

“怎麼?有膽子偷跑出去,沒膽子敢回來面對朕?”完了,聽她喊二哥,他卻自稱“朕”?!她想自己真的把這人氣狠了!瓏兒真想回他說她還真沒膽子回來,想要繼續出門去忙了,但她最後輕撇了下,只能提起袍服下襬,跨過門檻走進書房。

律韜扔下了手裡的那本奏摺,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看她低眉順眼,一副等著捱罵的模樣,讓他就算原本心裡有氣,這時也都氣不起來了。

成親至今,他何時曾經打罵過她?他想,這人也聰明的摸透了他對她百依百順的寵溺,才敢對元濟與沈洋比手畫腳,也才敢明明偷著出門,卻摸到了天黑才回來!

瓏兒承認自己確實有幾分仗勢,想他就算氣狠了想責備,也不可能傷筋動骨的罰她,只是原本料定了他起碼會叨唸幾句,卻到現在還沒聽見他發話,一屋子異常的沉默,反倒教她心慌了起來。

難不成,她料錯了,他真想好好跟她算這筆帳?!

“忙了一整天,去做了什麼?”律韜低沉的嗓音溫柔得彷彿能擰出水似的,看見她沒有受寵若驚,反而訝異地抬起美眸瞪他,讓他必須很用力,才能忍住反將了她一軍的大笑。

她料想他會罵她,他就偏不罵,越是溫柔以待,存心要讓這人為自己對他懷抱的小人之心到愧疚。

瓏兒起初擰了擰眉心,真寧可他罵她,最好罵狠了,才不會讓她對自己最後故意在外面忙得團團轉,也不願意回來面對他的卑鄙之心到慚愧。

“我…”瓏兒被他溫和的垂詢眼光給盯得更加心虛,“對不起,以後瓏兒一定會跟皇上商量,教皇上擔心了,是瓏兒不對。”

“不喊二哥了?”他挑起一道眉梢。

“二哥。”她輕聲地喚,想來大概就連她這心機,也盡入他眼底了,“我讓人去摘了些東西,已經代給粥廠裡的人了,嘴上說的不清楚,不如我們明天一早就到粥廠去,讓二哥你親眼看看。”

“嗯。”律韜微笑頷首,其實對她今天所做的一切,他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現下不過是隨口問問。

他拉過瓏兒的手,拇指輕著她玉白的手背,“出門了大半天,該是餓了吧!來人,傳膳。”聽他一聲令下,外面的奴才們就開始張羅了起來,瓏兒很快就聞到食物的香氣,想來在她進府之時,他就已經讓人準備了。

原想對他說有些餓過頭,現在可能吃不進,但是看他那一張慈眉善目的笑臉,她硬是被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乖乖地陪著他進膳。

雖說吃了幾口之後,胃口是有些開了,飯也多吃了半碗。

但是,她還是忍不住在心裡腹誹,或許比起他狠狠的罵她,那一張教人回不了嘴的笑臉,才是對她最大的懲罰…

一清早,粥廠前的廣場上就湧動著人,還帶著幾許晨的空氣裡,飄著一股子香氣,有粥的糯香,以及草葉熬熱之後的清香。

在幾尺之外,還蜿蜒著另一條長長的隊伍,等著領取罷做好的餅,離的百姓們一連吃了幾天粥,想到能夠紮實地吃上一塊餅,每個人的眼裡都已經出了饞意。

更別說那剛烙好的餅透著一股子鹹香,與粥鍋裡飄出的草葉香味在一塊兒,只是嗅聞著,他們就都像是已經先饗餐過一頓。

此刻,律韜與瓏兒站在樓臺上,居高臨下的絕妙角度,將粥廠裡的動靜看得十分清楚。

他們看著等待要領粥與餅的百姓們,如水般絡繹不絕而來,官府準備的自然不會只有那麼一丁點,所以一牆之隔的後方,還有伙伕加緊煮新粥,準備隨時可以添上,而做餅的那群伙伕則是除了制餅之外,還分了一撥人推著石臼,將去了殼兒的“掐不齊”果實磨成做餅的細粉。

“看起來,你讓人制的那餅似乎頗受歡。”律韜微笑,轉頭望著目光仍舊盯住粥廠的人兒,“這些百姓們一定料想不到,你拿來做餅的粉,其實是他們棄之如敝屣的雜草果實磨出來的吧!”

“那不是雜草,它叫做‘掐不齊’。”她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以極輕的語氣為他解惑,“在有些地方,人們知道這草是能入藥的,不過,我昨天看著山坡上連綿不絕長了一大片,不見有人摘採過,就猜想這裡的人將它當成了尋常的雜草,不曾理睬過。”

“‘掐不齊’?這名字聽著有點古怪。”瓏兒從一旁几上的竹籃子裡取餅一株綠草,到他手裡,“二哥瞧見這葉上的斜紋嗎?就是因為這草的葉子上佈滿斜紋,無論掐下它的哪一部分都是不齊的,所以,人們才管這單叫‘掐不齊’。”說著,她已經從他手裡的那株草上揀取一葉,再摘下那葉的一半,果然,在她手裡掐下的那半片葉子順著兩邊的斜紋,斷成一個箭頭狀,她將半葉遞上他的面前,要他看仔細些。

“果然有趣。”律韜沒接過那半片葉子,倒是握住了她的手腕,將那隻沾了草青味的纖手拉到自己面前,近得能呼氣在那白的肌膚上。

被他陽剛的氣息輕拂過手背肌,瓏兒沒由來地心跳快速,頰上泛過一抹紅暈,閃了下身子,巧妙地掙開。

律韜沒再她,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似的,昂藏的身軀因為揹著雙手,而更顯得修長拔,如刻般嚴峻的五官,因為斂眸微笑而顯得柔和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