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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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陳潔新家樓下,正碰上一群人下樓,其中有幾個面的,似乎是運輸隊裡的人,陳濤預想不妙,趕急著衝上樓,姐家大門也沒有關,客廳裡,姐姐一個捂著肚子倒在沙發上。
陳濤趕緊跑過去扶起她,陳潔疼的臉發青,看弟弟急著想送她去醫院,趕緊攔著說是老病,疼疼就過了,這兩天沒睡好吃好,才又發作起來。
接著她立刻追問起輝子那事的經過,陳濤吐吐,把好消息全說了遍,壞的挑著說,卻還是令陳潔越來越發愁擔心,她聽完之後,久久沒有說話,只是死死盯著茶几上的幾張紙,陳濤一把拿起來看的清清楚楚,一份具有法律效應,完完整整的房產轉讓書,以及房產證明等相應文件。
他還想解釋什麼,陳潔已經慘然的說:“其實我都知道了,咱們這個傻弟弟,為了這麼幾張紙,為了咱們這個家,他…他把自己給賣了,是不是?”陳濤一下子哽的說不出話來。兩個星期的時間對常人而言過的很慢,而對愁雲重重的陳家來說卻是急噪痛苦的十四天,在這些天裡,陳濤不屈不撓的搜索證據,上上下下奔走,為了這個案子,他翻了大量法律條文和案例,與秦律師討論辯護內容,軟件公司那裡他已經無暇顧及,劉亞鑫也拋下一切事務,全程陪著他。
再多的辛苦花下去,陳輝免罪依然無望,證據以及他本人的供認都沒有翻改機會,秦律師以事故發生的過程和事後處理情況等內容作為重點,爭取從輕定罪量刑。
對陳濤來說,開庭的那一天跌跌撞撞來到他面前,這件案子和前陣子蔬菜中毒有關聯,到場旁聽的人多的,還有幾個記者。
陳濤和姐姐坐在最前排,陳輝一出來就能看見他們,已經有半個月沒見面了,他們相互看了一眼,都覺得對方瘦了許多。
輝子帶著手銬落到自己位子站定,掃了一眼四周,倒是能看見不少面孔,運輸隊的哥們,陸家人,劉亞鑫等等,但全場唯一讓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哥哥的微笑。
審判員入座後,陳濤扶著姐姐坐下,在審判過程中,他的目光自始自終沒有離開過陳輝。這是他的弟弟,那個被父母遺棄半夜躲在被窩裡偷偷抹眼淚的弟弟,那個被急了會咬自己手掌的弟弟,那個寧願背菜葉被人冤枉也要保全姐姐哥哥面子的弟弟,那個每天走三站路省下錢給自己買計算器的弟弟…
無論發生什麼事,無論將來他會變成什麼樣子,他都是自己的弟弟,全天下最好的弟弟。陳濤的臉上似乎向輝子傳達一種無法言喻的溫暖和信任,這種情通過他無聲的微笑慢慢滋潤陳輝的心,讓他比任何人都要坦然的面對即將發生的一切。
最後陳輝被判故意傷害罪,因其情節較輕,不滿18週歲,法定從輕、減輕,判有期徒刑三年。
姐姐強忍著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倚在姐夫肩上默默淚,當法警押著輝子從他們面前走過時,陳濤定定的坐在那裡,只用平靜的眼神目送他離開,他知道,自己心裡要說的所有話,輝子都懂。
***從法院出來,陳家上下都沒有什麼好心情,劉亞鑫開車去了,陳濤看姐姐神憔悴的樣子,走到路邊想給她買瓶水,這兩個星期把她的身體也磨垮了。
他剛到馬路對面,身後傳來姐夫一聲慘叫,姐姐軟倒在姐夫懷裡,歪在人行道臺階上。他飛奔過去,陳潔已經進入休克狀態,嘴沒有血的白,嚇的他們都不知怎麼才好。
虧得劉亞鑫開車過來,兩個人立刻把人抬上車直奔醫院。急診室醫生接到陳潔以後,立刻把三個男人隔離在外,直接把病人推到手術室。陳濤嚇壞了,怎麼也沒想到幾分鐘前還好好的人,就這麼倒下再也站不起來了。
姐夫當場就傻了,木然的癱坐在走廊椅子上一動不動。手術室外的燈紅的像血,空氣裡瀰漫著死一樣的寂靜,唯一會動的就是匆匆而過的醫生護士,陳濤真像衝上去抓一個問問清楚,哪怕是一點平安的消息也好,他的姐姐還活著嗎?已經有兩批大夫進去了,情況就那麼嚴重?陳濤安安靜靜的坐在長椅上,彷彿一尊雕像,除了那雙抖個不停的手,劉亞鑫挨著他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一切都那麼突然,就在兩小時前,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弟弟被判刑坐牢,現在,他又坐在手術室外面,唯一的親人生死不明,對陳濤來說,他們是他最親最愛的人,若是在同一天同時失去,他會崩潰的。
終於,一箇中年女大夫從裡面出來,平靜的問誰是病人家屬,大概是醫生沒有表情的樣子反而給了他們希望,陳濤立刻活了起來,急切追問姐姐的情況。
是宮外孕破裂,醫生簡單的解釋了一下,受卵在卵巢生長,撐破了裡面的血管,造成腹痛和大量出血,血大量積存在腹腔裡,外表看不出來。
陳濤忽然想起這幾天姐姐一直間斷的腹痛,當時誰都沒有在意,她一直在忍耐堅持,直到休克,就是為了不再給家裡添麻煩,他這個弟弟真不是一般的混!
醫生又繼續說:“病人送來已經很危險了,我們在她腹腔發現大量積血,失血過多造成休克,現在她需要大量輸血,誰和她血型相同。”
“我和姐姐同一血型,醫生你要多少就多少,沒事。”陳濤立刻站起來,他們家三個人血型都是一樣的。
劉亞鑫急了,說:“你別傻了,這兩天你才睡幾個小時,身體本吃不消。陳姐什麼血型,我的也可以。”
“姐姐是b型的,你是o型,不成的,姐夫是a型,這裡只有我可以。”
“o型不是萬能血庫嗎,醫生用我的。”劉亞鑫索撂起袖子。
“你們不用搶。”醫生笑著說:“我們是按規定的,不會讓獻血的人有危險,估計600cc差不多了,小夥子你行嗎?”陳濤點點頭,伸手把劉亞鑫擋在後面,緊跟醫生進手術室。透過隔離罩,只能瞄到姐姐一角蒼白的臉,身邊有很多儀器電線,耳邊,呼機輕微而有規律的聲音證明她還在頑強堅持著。
陳濤平靜的看見自己的血通過導管一點一點在動,頭頂的燈看起來白花花的,好象太陽一樣燦爛…
天上有一隻風箏,高高的只能看見一個小點,11歲的輝子在身邊樂得大喊大叫,猴急的想把他手裡的線搶過去,這是他們花了一整天作出來的,從竹蔑到線梆子都是一點一眼完成的,雖然是最簡單的“方褂”白紙糊的一點都不好看,可輝子還是興奮的睡不著覺,就盼著晴朗大風天。
“方褂”拖著長長的尾巴飛上天,越飛越高,越飛越遠…“覺得怎麼樣,如果覺得頭暈就再躺一會。”護士小姐過來,輕輕拔了導管。陳濤動了動嘴,聲音沙啞的厲害:“我姐呢?”
“她已經脫離危險,送到普通病房裡去了,你就放心吧。”護士一邊整理東西,一邊笑著說。
陳濤終於放下心裡這塊壓的自己不過氣的石頭,想坐起來去病房,眼前一陣發黑,護士趕緊把他按在上,無奈之下他只好繼續乖乖躺著,只等護士整理好東西帶上門,他慢慢下,穿好外套走起來,腳下還是像踩棉花一樣,站不穩當,只好扶著牆一步一步捱過去。
透過病房門上的玻璃窗,姐姐躺在單人間裡睡的很平穩,姐夫坐在邊,握著她手靜靜的守著。他們夫倆新婚不到半年,情一直很好,姐夫是個值得女人寄託終身的人。
忽然,身體被一雙手緊緊的圍住,不用回頭,他知道是誰,一個在他身後默默為自己打點安排,一個像大樹一樣能全然信任依靠的人。被他這溫暖而悉的氣息圍繞著,全身說不出的輕鬆自然。
“手這麼冷。”劉亞鑫握著他的手,皺了皺眉頭說:“住院手續都辦好了,陳姐有你姐夫照料,我帶你回家休息。”
“可是我還想…”
“要是你真想留下來,我也給你找張病住下來好了,順便讓醫生給你檢查一下。”
“不行。”陳濤立刻說:“我又沒什麼,不要費錢。”
“那你就趕快跟我回家去。”劉亞鑫眨眨眼,笑著說。陳濤不滿意的扭扭頭,自己的個都被他摸透了,只有乖乖聽話的份。好象經過一場浩劫,終有恢復的時候,幾天下來,陳潔的身體慢慢康復了,神也好了起來。
陳濤和姐夫輪班,每天都到醫院探望,劉亞鑫是車伕,每每去做拖油瓶,可病房裡有了他,就好象多了一個話匣子,沉默不多話的姐弟兩常常被他逗的笑起來。聊著聊著就忘了時間。劉亞鑫把車開到陳濤家樓下,已經快八點了,家家燈火通明,熱熱鬧鬧的。
整棟樓只有一間房子是黑的。陳濤用鑰匙開門,金屬撞擊的輕微小聲音在樓道里顯得特別清晰,打開門,冷清的空氣面撲來,空蕩蕩的房子一點人氣都沒有。
陳濤這兩天常常在醫院守夜,連著幾天沒有回來睡了。他打開燈,讓劉亞鑫進來隨便坐,想給他倒杯水,卻發現整間房子連熱水都沒有,趕緊去廚房煮開水。
“你不會就打算吃這個吧。”劉亞鑫看他從冰箱裡拿出一瓶醬豆腐和一大塊冷飯。
“沒東西就湊合著吃。”陳濤笑著說:“你也沒吃吧,一起來點。”
“就知道會這樣,一點營養都沒有。”劉亞鑫跑到客廳,把給姐姐帶粥的大保溫瓶拿過來,然後就像是變戲法一樣,原本已經空了的瓶子裡滿滿的放著兩個菜和大米飯,香噴噴的還冒著熱氣。
“你什麼時候的。”陳濤傻傻的說。
“出醫院買的快餐。你啊,好幾天沒吃上熱的了吧,這麼聰明的腦子什麼都注意到了,就是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身體。”陳濤笑著接過他遞過來的勺子,兩人一塊坐在沙發上慢慢吃起來,劉亞鑫順手打開電視,娛樂晚會熱熱鬧鬧的聲音讓這間房子終於有了動靜。
劉亞鑫被那主持人無理頭的話逗的哈哈大笑,忽然肩膀邊有東西捱上來,垂下眼,陳濤閉著眼睛靠在他身上睡著了的樣子。這些天,真苦了他!劉亞鑫小心翼翼的把他的頭放在自己懷裡,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他身上,一隻手輕輕的拍著他的肩。
陳濤睡的很不安穩,這兩天他幾乎透支了所有體力,才會在極度疲勞下匆匆合上兩眼,但又常常被噩夢驚醒。
又是那個夢,他拉著小輝子跟著姐姐在空曠的原野上跑,天空陰雲密佈,周圍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身後似乎有恐怖的東西在不停追趕,他很累,腳像灌了鉛怎麼也邁不動,可依然得往前不能停下,忽然,他發現輝子沒有了,他把小弟弟給丟了,等他再抬頭,前面的姐姐也消失了,黑暗裡沒有任何人,只有他,只有孤零零的一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