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活捉黎八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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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添丁等了一會,不見冷若霜問下去,便接著道:“我們趕回‘北涼縣’,便向席大人報了案,不料天未明就被安琪兒郡主和沉中俠那武林敗類帶領‘七星堂’的高手突襲,我將舒逸從密道送走,可憐我我那結髮老受辱不過,咬舌自盡…”小姑娘柳舒逸聽到這裡,竟是香肩顫抖,泣不成聲。↖,冷若霜黯然道:“鏢銀失了,那一百多萬兩餉銀,朝廷又迫鄉民納,教百姓怎麼有法子一繳再繳?!”柳生寒臉凝重,不再說話。
說話之間,四人已到甬道入口,出得口,便見雨中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廝拎著食盒酒罈、撐傘罵咧咧走過來,柳舒逸用手一招,輕聲喚道:“小石頭,過來。”那小廝濃眉大眼,喜出望外的道:“大小姐!總鏢頭,你還活著?!太好了!我還以為這輩子…”柳舒逸上前迅速捂住他的嘴巴,壓低聲音道:“家裡現在怎麼樣了?”小石頭落淚道:”這些天來,黎八帶了三、四個官府人來,大吃大喝,騷擾不堪,耿鏢頭勸他們不聽,還遭他們殺害,另外小蜻蜓她…”柳舒逸聽他提到自己的侍婢,不由得關切地問:“小蜻蜓她怎樣了?”——小蜻蜓不但是她貼心丫鬟,也是她相當要好的玩伴。
“…被那幾個衣冠禽獸給姦汙了。”小石頭痛心疾首地揪著自己的頭髮悶聲道。
梅添丁怒叱道:“禽獸!”小石頭忙噓聲道:“別響,他們還在東廂‘梅花樓’中,我正要給他們送飯。”冷霜霜道:“黎八是誰?”梅添丁道:“鏢局一個小夥子,副總鏢頭狗賊姚三刀的遠房外甥,從趟子手做起,才四年就擢升為鏢師,他勤奮聰明,我本來還要將舒逸許配…唉!”冷若霜又問道:”怎麼外面死寂寂的沒有一個人?”小石頭道:“其實,外面常有一干官府的人伺伏著,他們沒發現罷了。明天就是徵納第二次稅銀的時候了,十家倒有九家不出來,怎麼不死寂一片,居民都把怨氣歸在我們失鏢的頭上來,我們一上街面,石子箭雨似的飛來…”柳舒逸嘆了口氣,問道:“樓上還有幾個人?”小石頭答道:“五個。”冷若霜嘴角泛出一絲落寞的笑意,道:“今夜我們要活捉黎八。”——梅花樓。
樓上五個人裡,三個在喝酒猜拳,一個在呷戲雙眼紅腫、赤身**的小蜻蜓,另一個正醉後大睡,只一個照面間,喝酒與燻醉的四人已被了賬!
柳舒逸的“柳葉刀”住僅存的一人,望著他,痛心疾首地道:“黎八!說!為什麼要這樣做!”黎八呆了一呆,放下懷中披頭散髮、呆若木雞的女孩子,慘笑道:“我沒有選擇,是沉中俠沉大人要舅舅指認你們是劫餉的盜賊,不是我要乾的!”柳舒逸也怔了一怔,沒想到會問出了這麼一個大秘密,一個大秘密,一時倒忘了問下去。
冷若霜目光一轉,即問:“那麼,究竟誰才是劫鏢人?”黎八忙不迭地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郡主殿下叫我別管,到時候有人劫鏢就是了。”梅家父女互望一眼,心中震訝,難以形容,柳舒逸的劍鋒一伸,抵住黎八的咽喉,就在黎八覺到刀尖觸及喉嚨之際緊地問:“你是怎麼和安琪兒接觸的?!”黎八殺豬似的叫了一聲,眼淚籟籟而下,只說:“別殺我,別殺我…”柳舒逸道:“你不說,我就殺。”手腕微向前一遞,刀尖入半分,鮮血已湧了出來。
黎八三魂嚇去了七魄,忙不迭乎的道:“我…我…我跟郡主殿下…不…安琪兒…不認識…不,認識認識…郡主是沉大人…”冷若霜用鉤柄在他額上一指,笑叱道:“慢慢說,說清楚點!”黎八忙道:“是。”好不容易才控制舌頭打結,才說:“我本來不認識安琪兒郡主的…但沉中俠沉大人倒見過兩次…有一次…大概是出鏢前半個月天吧…沉大人叫我和舅舅同赴‘醉花樓’,那晚有吃有喝,還有好多歌舞女…大長腿白的緊…”冷若霜柳眉一豎,叱道:“管你有什麼的!沉中俠跟你說些什麼?!挑簡要的說!”黎八眨了眨驚惶的小眼睛,忙道:“沉大人問我們出鏢的路線和人手裝備…”梅添丁聽了一怔,冷若霜卻點了點頭,臉凝重,又問:“外面伏有多少人?”黎八即答:“有數十名敖老總的部下,沉大人好像帶來了整百名高手,主要是為了應付明天繳稅期限已屆,生怕農民有異動,另外,也要監視這裡。”柳生寒也問:“這些人中一高手有幾人?”冷若霜補充了一句,“當然,像你這種膿包貨不算在內。”黎八想了一想,結結巴巴地道:“有…沉大人…還有‘七殺星君’那個關…關…關…”冷若霜接道:“關屠狗,我知道。說下去!”黎八不敢有違:“…還有三個人,一個騎驢道人、一個撐傘和尚、一個錦袍公子…聽說是極厲害的人物,連欽差大臣沉大人和席老爺對他們三個都畢恭畢敬的…我不知道他們叫…叫什麼名字…”柳生寒蹙眉道:“‘殺人放火金帶’?”黎八討好地道:“對,就是他們…”四人彼此望出了眼睛裡的恐懼,一時都想到原本在江湖上,三個極其厲害人物,後來在官場中,而他們的官場靠山,跟沉中俠的頂頭上司、“富貴集團”少東小王爺柴如歌,極有淵源。
難道是這三個煞星?!
柴如歌竟把他們三人都請來了?!
柳舒逸手心都冒出了冷汗,連被她兵器所抵著的黎八,也覺她透過兵器的顫抖。
只要這三個魔頭也出手,就算能逃出此地,天涯海角,也逃不過他們的追殺!
這三人的名頭加起來,比“涼城四美”與“青衣三秀”還要響亮,落在他們手上的人,全都只後悔一件事:世上實在不該有自己這個人!
那三個人,是“富貴集團”旗下“殺人作坊”排名進前十的頂級殺手,“月星”與西門憔悴都位列其後,他們人怪,出手怪,名字也怪。
——道人叫“殺人王”三鞭道人。
——和尚叫“放火王”傘僧。
——公子叫“金帶”公子明。
這三個人,早已不需要名字,只要有代號,就天下皆聞,人所皆知了。
梅添丁深了一口氣,道:“姓黎的,我待你舅甥也算不薄,你們卻要我家破人亡,蒙冤莫白!”黎八垂下了頭,不敢抗辯。
梅家父女等人本來潛了進來,主要想跟家人親友告別,安頓後事,然後遠走高飛,可是,他們此刻,打消了這個念頭————既然“殺人放火金帶”已近“北涼城”無論他們怎麼逃,都翅難飛!
冷若霜逕自在門前當風處給梅老夫人上了一炷香,凝神膜拜後,回到大堂,忽道:“還有一個辦法。”柳生寒、梅家父女、小石頭和小蜻蜓等都望向她,等她把話說下去。
冷若霜冷靜的道:“找到那三個魔頭,殺了他們!”各人一呆,柳生寒冷酷地道:“好!與其被動逃避,不如主動攻擊!”梅添丁慘笑道:“只怕到那時候,我們屍骨已寒了。”柳舒逸卻大力振奮地道:“就算我們死了,只要翻了案,一樣可以留得清白在人間!”
“不!”冷若霜堅定地道:“更重要的是,讓沉中俠這幹貪官酷吏東窗事發,惡貫滿盈!”這時,遠方雨夜空中一朵煙花燦爛綻放,幻化成一頭傲首青獅形狀,“好!”安柳生寒擊掌道:“我二哥公子羽已經趕到了‘北涼鎮’,應該就在附近,我們立刻趕過去和他會合,擒住真兇,為梅家冤案昭雪!”一行老少男女六人,幾乎人人帶傷掛彩,各執兵刃,自鏢局正門而出,以堂堂之陣,白髮蒼蒼的梅老鏢頭居中,並排橫行街心,氣勢不減,悲壯雄烈!
——長街之上,鬼魅四伏,刀寒劍森,腥風血雨,一觸即發。六人語笑嫣然,冒雨風,踏歌向前。
六人一走出去,只見梅樹、渡橋、瓦簷、庭階、長街、酒肆,都籠罩在雨幕裡,朦朦朧朧得竟有一種悽苦的味道,而忘了著著實實徹骨的冷寒。
遠處的小河緩緩動著,長千上萬的雨滴打在渾渾的河面上,有著大珠小珠落玉盤的韻律,發出一些碰擊的聲音,像鄰家少女用尾指敲在箏弦上,煞是好聽。
河邊的花樹都有了蕭條的顏,只有岸上橋頭幾枝矮柳間挑出一棵無心種下的梅樹,開出幾朵陡峭的梅,這嫣紅才映得蒼茫天地有了梅的悽豔,柳的孤清。
柳生寒的心裡,突然覺著與自己並步牽手的梅家養女柳舒逸,就是眼前的梅,就是眼前的柳,就是眼前的美景。
悽豔。
而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