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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青魔和情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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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集市,街上有不多不少的行人。

這是冷北樓和他的雪袍騎隊,踏進“麵條街”之後的第一眼印象。街道兩旁,各種小吃、小貨,琳琅滿目,目不暇接,在紅男綠女人叢裡,穿行如風的“北”戰士們,重任在身,重擔在肩,不敢稍留。

就在這個時候,前方一家商鋪開業,鳴放了一震驚天動地的爆竹響,一輛由一頭又老又癩的驢子駕御的又破又爛的泔水車,正在人裡緩緩而行,忽然被陡然而起的巨大鞭炮聲,驚得失去了方向,衝撞在街旁好幾家的賣雜貨的店鋪門案上,佛像、粉盒、雨傘、針線、刀鐮、水果、草蓆…諸如此類的貨物,散落了滿地。

就見被撞商賈的呻,被泔水濺及的路人喝罵,叫成一氣;行人大呼小叫,扯孩扶老,紛紛走避,亂做一團。

冷北樓和他手下的騎隊,沒有叫,更沒有亂,他們依然步伐堅定,步調一致,目光如刀,目不斜視,以極快的速度,馬上就要通過這條麵條形狀的街道——然而,他們腳下鋪著石板的街道,突然間,就齊齊下陷!

他們的腳下一空,空裡,豎著一排排的明晃晃的刀鋒,正等待著食他們的鮮血——那輛又破又爛的泔水車,車上的八、九個泔水桶的桶蓋,猝然掀開,又髒又臭的泔水桶裡,居然每個桶裡,都藏有一個全身裹著嚴嚴實實黑油布的弓箭手,每一個人持一張弓,每一張弓搭三支箭,只聽得八聲斷喝,二十四箭齊發後,又是二十四支毒箭齊上弓弦。

不但如此,街道兩旁那些賣貨物的商人和買貨的村夫村婦,以及走在路上的行人,十個人裡,有八個人,突然變了樣,出了手。

他們飛快的從案板下、籃筐裡、袍袖中、草推內,出又毒又快的兵刃,飛襲冷北樓和他的雪袍騎士。

地下石板一給掀起時,所有的騎士,都不約而同的一躍離馬鞍,人飛起,他們的坐騎馬匹,大多落盡刀,嘶叫連聲,成了人類的犧牲品。

戰士們躍起時,都已拔出了刀劍,紛紛格掉了箭,然後,高大壯就帶著三分之一的近百名戰士,衝到了弓箭手身前,在那些弓箭手還未來得及出第二排強矢之前,手起刀落,將他們亂刃分屍。

那些假冒“路人”的殺手,舉武器衝過來的時候,高大尚已領著另三分之一的近百戰士,擋殺了過去,隨即,劍影刀光,喊殺連天。

剩餘三分之一的近百戰士,隨冷北樓動作迅疾的退避到安全地帶,持刃張目,屏息以待,為同伴掠陣,並沒有手向前。

冷北樓相信以高家兄弟和那兩個小隊的戰力,很快的就可以安頓眼下這個混亂的局面。

果然,高家兄弟和那些勇悍的“北”兵,極快的就安定了局面。

放眼過去,不少無辜的路人,或被車馬撞傷、或給掀落到陷阱裡去,誤傷身亡的悲慘者,不在少數。

一些傷心哀號的傷者裡,其間一名高聳顴骨的年輕痩削母親,懷裡抱著一團血模糊的襁褓嬰兒,她衣襟敞開,,都忘了遮掩,被冷北樓一眼看到。

那年輕痩削的母親,一直兩眼茫茫的幹待著,然後,她突然不顧一切的衝過來,扯著冷北樓的衣服,大聲哭號道:“你們這群天殺的,還我孩子的命來,還我孩子來…”冷北樓無法應付,只能一動不動的,接受年輕母親的粉拳不停地捶打。

那痩削母親,出白皙誘人的子,撕著、打著、哭著、喊著:“我那苦命的娃兒,我那短命的娃兒…”猝然,那女人手一翻,從死嬰襁褓下,出一把刀。

一把像情人眼似的刀,快如急電。

那女殺手一出手,一個血衣大漢斜刺裡衝出來,一把已抓住了她雪白的腕子。

那大漢出手如鐵,他一抓就箍住這女人的脈門。

那女殺手吃了一嚇,手腕吃痛一鬆,刀就險些跌落在石板地上。

但是,刀光再起。

那女殺手的另一隻手,又多了一把情人眉也似的彎刀,刀斬血衣大漢的部。

血衣大漢鬆手,退開一步,斷喝道:“冷樓主,小心,她就是‘青龍會’的‘情魔’梅芳!”冷北樓赫然一驚,道:“若非姬北命姬大俠提醒,在下險些上了這女魔頭的當!”那“情魔”梅芳一臉的兇狠,突然便退,退過一個案,高大壯和高大尚,已前後堵住了她,姬北命已喝道:“放她走!”高家兄弟一怔之間,“情魔”梅芳已經疾走不見。

高大壯丈二金剛木不到頭腦的不解問道:“這娘們要害表哥,為什麼要放他走?”姬北命不好說高家兩兄弟不是“情魔”梅芳的對手,只得道:“兩位高爺有所不知,‘青龍會’的另外一個魔頭、‘青魔’就在附近,窮寇莫追,我們還是當心一些的好。”高大壯摸摸後腦勺,自言自語道:“可惜了…”高大尚在一旁調侃兄弟道:“你是可惜跑了那個小娘們吧…”高大壯反吼了一句:“總比你眼珠子,可勁的往人家脯盯的好!”高大尚一把扯住兄弟,罵道:“你就沒瞅她的嗎?還來笑話我?我削死你個小鱉犢子!我削死你個小鱉犢子”高大壯“哼哼唧唧”反譏道:“要幹仗嗎?你每次打過我啦?上次打得你股開花,這麼快就忘啦?!”高大尚火道:“上上次,門牙被打掉的,也不知道是哪個小王八蛋!”高大壯犯渾道:“我是小王八蛋,你就是大王八蛋,咱爹就是老王八蛋!”兩兄弟扭大了起來,二人火氣都暴,塊頭又大,沒有人能勸得住、喊得停。

除了冷北樓。

“都住手,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怕姬大俠笑話!”冷北樓一開口,兩個大個子,一個張嘴鬆開了哥哥的耳朵,一個松指放開了弟弟的頭髮,背轉身去,看對方一眼的興趣都無。

冷北樓尷尬的笑一笑,向姬北命忽道:“姬大俠一向公務繁忙,怎麼到了這裡?”姬北命面帶愧的嘆息道:“這事,說來慚愧,都怪我一時糊塗,上了‘毒王’唐少的當,錯放了她,才讓這女魔重入江湖,興風作,又害死了不少好漢的命…”雖然不知就裡,冷北樓亦寬言安道:“人有七情六慾,有的錯誤,在所難免,姬大俠不用太自責…”姬北命目光一狠,道:“我一路追拿唐少入皖,說到底,無論如何,也要將她擒回‘唐門’,由唐老太爺和唐老太太處置,否則的話,我姬北命,這輩子都不敢見冷四姑娘一面了!”冷北樓頷首道:“‘毒王’唐少這幹人,為‘青龍老大’賣命,殘害武林同道,要是撞到我冷北樓手裡,也一定放她不過。

忽聽一人喝彩喝:“冷谷主此言有理!”只見街頭,一個披著杏黃道氅,肩上挎著松紋寶劍、頗有些仙風道骨的中年青面道人,瞬時掠到,一出手,閃電般,就搭向冷北樓的肩上。

冷北樓一沉肩頭,反手便搭住那道者的手。

那青面道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正義凜然的道:“冷谷主,姬大俠,像‘毒王’唐少那般的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我們‘青海派’,原助兩位一臂之力!”冷北樓心中一凜,立即拱手道:“道長可是‘青海三子’之一的青冥子前輩?”那道人立刻稽首回禮道:“正是貧道,冷谷主好。”姬北命眼睛一掃,奇道:“江湖傳言,青冥子前輩,早已暗中加入了‘青龍會’,今看來,這些言未必是真嘍?”

“絕對是謠傳!”青冥子正道:“那宮之亂’(參見《刀劍笑》卷),貧道純粹是受了大智和尚、玄龜道人、以及葛洪那幾個武林敗類的蠱惑和矇蔽,貧道跟‘青龍老大’素未蒙面,勢不兩立。”冷北樓笑道:“青冥子前輩是武林中的長者,您的話,我們還是相信的。”青冥子友善的用手去拍冷北樓的肩膀,慈藹的就像在看自己的兒孫般,笑道:“冷谷主,好說,好說。想我‘青海派’,也是武林中的一分子,降魔衛道,也理應出一份力氣。”冷北樓笑了笑,他笑容未退,突然臉倏變,便大叫了一聲,向後倒了下去。

姬北命一個跨步,反手抓住住青冥子的手,用力地一扳,便見青冥子的掌心,有一支藍汪汪、青碧碧的“掌中刺”高家兄弟一個扶住了表哥,一個目毗裂,怒罵道:“雜老道,你陰我表哥?”青冥子兩手一絞、再一剪,那手已自姬北命的鐵箍裡了回來,他退後了兩步,劍擺出了陣勢,冷笑著道:“與我們‘青龍老大’做對,只有兩條路,一條是死路,另一條,也是死路。”姬北命怒喝一聲,就要撲上。

青冥子怪笑一聲,“情魔”梅芳就又出現了,她笑著道:“‘青魔’,還是你有辦法,這次咱們除掉了冷北樓,楚左使的賞賜,斷然是少不了的。”

“青魔”青冥子冷笑,松紋寶劍一抬,喝道:“都出來!”話音響起,街尾、牆頭、屋上、樹後,同時冒出上百名“青龍會”的高手來,冷北樓已倒,對方人數雖然略佔了優勢,然而“蛇無頭不行”對於這一戰,“情魔”梅芳跟“青魔”青冥子,有十足的把握和必勝的信心。

可是,這些“青龍會”的高手一湧現,長街盡頭,就出現一個輪椅女孩兒。

然後,天空中陡然就降起的“暗器雨”那些鬼魅般湧現的“青龍會”的高手,幾乎紛紛栽倒——而在此時,本來倒地而“死”的冷北樓,卻似箭矢般飛彈而起,一出手就封住了“青魔”青冥子的九處道。

冷北樓武功高,出手也快,而且還出人意料,距離更近,“青魔”青冥子既然有天大的本事,也來不及格閃。

“情魔”梅芳一見勢頭不妙,立即就要遁去。

“篤!篤!篤!篤!噗!”輪椅少女的抖手打出嫵媚安琪暗器,四枚打在青石板的地上,最後一枚正中“情魔”梅芳後背。

“情魔”梅芳發出一聲不似人的慘叫,飛身逃竄,卻留下一灘血跡。

四個相貌酷似的小婢,自長街各處,奮起急追,輪椅上的白衣少女聲音清冷的忽道:“風花雪月,回來。”四小婢馬上收起各自的兵刃,躍回少女的身邊。

冷北樓一見主婢五人的裝束,便即冷冷的道:“想必是冷四姑娘吧?今蒙你們出手相助,冷北樓多謝了。”白衣少女冷若芊滑行“冰吻”輪椅,清泠淡漠的道:“大爺是我家哥哥的兄長,客氣了。”冷北樓冷笑道:“我可不配有那種氣死爹孃的好弟弟。”冷若芊小臉一寒,語音肅冷疏遠的道:“丫頭想,我家哥哥也不願有你這樣直念私怨、不顧大局的兄長罷。”冷北樓料不到,眼前這殘疾少女口舌如此尖利不饒人、翻臉翻眼更不認人,到時自己一愣,杵在了那裡。

姬北命臉難堪的出來打圓場道:“冷谷主、四姑娘,兩位一個擒住了‘青魔’,一個教訓了‘情魔’,都是武林抗魔大業的有功之臣,莫要為了一兩句話,傷了彼此的和氣才是。”冷若芊“呵呵”冷笑道:“姬大總管,你什麼時候做了‘玉闕谷’的門下客了,丟了唐少的事兒,姑娘還沒找你說道討人,你反倒招惹起姑娘、管起閒事來了?!”姬北命被冷言冷語冷面冷心的冷若芊,一句話,戳到了痛處,當即就捂住了嘴,耷下了頭,連個也不敢放了。

這時,“青魔”青冥子瞠目怒視著冷北樓,問道:“能不能告訴貧道,為什麼你中了我的獨門暗器‘仙人掌’而居然無事?”冷北樓傲然一笑,忽然掀開外面雪袍的一角,出裡面一截金燦燦的鱗甲,不無得意的道:“前輩該聽說過,‘玉闕谷’祖傳有‘玉闕三寶’吧?”

“青魔”青冥子黯然道:“無堅不摧、斬金斷玉的‘玉闕寶劍’、藥到病除、起死回生的‘玉闕寶丹’、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玉闕寶甲’、老一輩子的江湖人,又有誰不知道這高潔高夫人,陪嫁給冷酸靈冷老谷主的三件稀世珍寶呢?”冷北樓傲然道:“家父去世後,家慈將這‘玉闕三寶’,分別留給了我們兄妹三人,二妹冷北宮爭強好勝,獨要了‘玉闕寶劍’;我那三弟冷北城…嘿嘿,去把那萬金不易的‘玉闕寶丹’,拿去用來救活了他那聯通姦夫舒自倦謀害親夫的好子、雷曉雅的一命(參見《綰青絲》卷第五章),嘿嘿,本谷主,自然得了這件‘玉闕寶甲’,你的毒刺,紮在我的寶甲上,傷不到我毫,我順勢詐死,才拿得住你這魔頭…”

“青魔”青冥子心服認栽,啞口無言。

冷若芊不忿冷北樓出言傷及主兄冷北城,忽然冷笑道:“什麼‘玉闕三寶’?除了我家哥哥的寶丹,還算實至名歸之外,那個什麼寶劍、寶甲的,也不見得有什麼寶貴厲害的…”心直口快的高大壯,不知少女說的是話引,當即不假思索的道:“你這小妹妹,年紀太小,不知道我們‘高第門’,送給姑父家的三樣寶貝,有多厲害,寶甲刀槍不入的威力,你剛才是看到了吧?還有那寶劍,那可是無堅不摧,什麼鎧甲盾牌都能一劍刺入啊…”冷若芊立即截口,反問道:“如果用你家無堅不摧的寶劍,去刺你家刀槍不入的寶甲呢?”少女這一問,高大壯摸著腦袋,想了一會,轉頭看向高大尚,懵懵的道:“老大,你來回答這個問題。”高大尚把頭搖得跟撥鼓似的,道:“我拒絕回答這個問題。”冷北樓臉一寒,正要開口,就聽一個女人笑道:“你們可是冷谷主、還‘玉闕谷、和‘高第門’旗下的各位叔伯兄長?”冷北樓拔劍定晴一看,不為自己的過度緊張,而到豪笑和愧靦,因為他已發現對方還不算是一個女人,充其量只能算是個女孩兒。

一個很甜、很美、有點嬰兒肥的小女孩兒。

那小女孩兒自街尾碑石後面,探出小腦袋來問,冷北樓既是沉聲答道:“在下就是冷北樓。”小女孩兒驚呼了一聲,道:“真的是冷谷主到了!”她聲音欣喜無限的道:“各位大俠等等,我立刻過來。”然後,就快步走過來——高大壯奇道:“這是誰?”高大尚搖搖頭,道:“鬼曉的。”兄弟兩個才不過對了六個字的一句話,小女孩兒已經笑盈盈地走過來數十長遠的長街,盈盈地出現在大家的面前。

氣不稍,連頭髮都不微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