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綠色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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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荒郊。,那白袍女子緩緩轉身,披面長髮左右分開,駭然竟是一張沒有五官的鬼臉,臉上佈滿了紅的血水和白的膿,恐怖至極!
戰飛當時就駭得發出一聲怪叫,他驚叫的同時,另一位“七星堂”好手、唐太宗,卻已出了手。
這兩個人,同是“七星堂”堂下高手,戰飛雖然武技強橫,然而,唐太宗經驗豐富上,則是更勝一籌。唐太宗一看清楚“蠱毒娃娃”的五官輪廓,就已斷定,這白袍女人,既然敢對總堂主下“巫蠱之術”、圖謀不軌,對待恰好撞破其“好事”的自己兩人,就一定會殺人滅口、毀屍滅跡!
唐太宗出身“唐門”他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極快的六顆“蜈蚣鏢”這些曾經連“幽冥宮”大宮主溫淚兒都不幸喪命(參見《彼岸花》卷第五章)的歹毒暗器,在夜空裡尖嘯著、急嘶著、疾轉著,而出——六顆“蜈蚣鏢”穿破霧霾,半空中,驟然爆成六六三十六細如牛的淬毒“蜈蚣須”幾乎與此同時,唐太宗右手暗釦的的九顆“毒蒺藜”已全部打了出去,且挾著厲風銳響之中,更令人防不勝防的是,他足尖一踢之下,一支與夜融為一體的黑飛羽,就無聲無息地向敵人的下部!
唐太宗,人送綽號“吾皇萬歲,百死莫回”滿身的劇毒暗器,從來是敗敵無數、傷敵無算、殺敵無計,無論對方是人、是神、還是鬼,遇到他“三管齊下”的暗器,都得給他躺下來!
他對自己的暗器,一向很有信心,就在他等待敵人倒下的時候,忽然覺得眼前就是一暗,天地也隨之為之一黯。
唐太宗發出一聲絕不似人類所能發出、慘絕人寰的慘叫!
那聲慘叫,包括了太多的東西,有痛苦、有恐懼、有絕望、有死亡,痛苦、恐懼、絕望和死亡,一起湧上來罩住了唐太宗、裹住了唐太宗,他肥肥胖胖的一張臉,瞬間歪曲得如煮成了漿糊,面目全非,模糊一片,更糊塗一團。
“血手”戰飛,一聽到同伴的非人慘叫聲,他的心,就開始在下沉。他還來不及去看一起出來執行巡邊任務的戰友、同袍具體發生了什麼意外,他先單手護心,瞬間已變化了七式掌法六招拳術,右手五指“唰唰唰唰”地,自間暗器帶上,夾出四口“小戰飛刀”但他的腿雙兩腳,卻是一直不斷地飛快疾退了回去。
戰飛出身“綠林”並非見死不救之徒,他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憑他的江湖經驗,直覺告訴他,這非人非鬼的白袍女子,即使他們二人合力聯手,也絕非其敵手;與其為搶救一個死去同伴的屍首而枉顧命白白犧牲,還不如留著條命,向堂口報訊示警,糾眾叫人來為老唐報仇復怨。
是以,戰飛以他一生所能,用他此世最快的速度,他立即就退、絕不稍遲,他馬上就走、決不多留。
“血手”戰飛,他名字裡,帶一個“飛”字,他奔跑的速度,就無論如何不會太慢。
就如同一個叫“小美”的人,不管怎樣,她都不會醜到哪裡去;還如一個叫“二胖”的人,他大多數的時候,也不太可能是個瘦子…
戰飛跑得可說是又急又快,極急極快,他一口氣跑到了距離最近、位於“煎鬼坡”之上的“天罡壇”——以奔馬的速度!
即使是一頭腳程頗鍵的烈馬,也絕不可能有戰飛這種飛快的速度。
但是戰飛,畢竟是人,他畢竟不是馬,他遠遠的看到了“天罡壇”三十六把巨炬的熊熊烈火的時候,已經累的氣咻咻氣如牛。
“天罡壇”是“七星堂”四大分壇之一,主掌分壇的壇主是大悲和尚。
這位出身“慕容世家”、俗家名字“慕容黑石”的“少林派”高僧大悲和尚,昔年,為了家族榮譽,不惜與好友“殺手之王”冷北城反目成仇,半世英名,一朝淪喪(參見《彼岸花》卷);做為“幽冥谷”的少數高級“藥奴”大悲和尚的武功修為,要遠遠比戰飛和唐太宗加起來,都還要高出幾個等級。
由大悲和尚坐鎮“七星堂”的南陲邊境分壇,也是經過沉中俠、溫宛兒夫婦,慎重考慮之後,才任命的。
大悲和尚獨當一面的能力,由此可見一斑。
儘管戰飛累得幾乎氣絕,但他一路狂奔,奔到了“煎鬼坡”的“天罡壇”分壇,見到了火光之後,一顆狂跳的心,倒是安放下來了————有武功超絕的大悲和尚、以及“天罡壇”其他身手不俗的三十六名“天罡星”護壇弟子在,我還有什可害怕、要懼怕的?
一想到這裡,戰飛內心的恐懼頓時消失不見蹤影,代之而來的,是一陣興奮動,這般情緒的烈轉換,使得這條“綠林”漢子,幾乎整個人暈了一下,幾栽倒——戰飛急忙斂定心神,穩定情緒,他心裡暗暗思量:“壞了!我這不戰而逃,深究下來,在‘七星堂’而論,可是委實不小的罪過,再加上死的同伴,又是總堂主一直信重、在堂中地為不低的的唐太宗,我總要編造一些理由,說是如何與強敵一番殊死惡鬥,自己又怎樣搶救老唐不及才冒死突圍傳警等等…”但是,或許是經過長途長時間急奔快馳的緣故,戰飛腦子裡一片渾沌,一時之間,竟是連什麼連貫的託詞,都串通不起來了。
就在他捶頭懊惱之際,只聽對面傳來一聲斷喝:“前面何人在此逗留?!”喝聲裡,七、八道人影,手持明晃晃的兵器,已在火光中,分頭快急的包抄了上來。
戰飛知道是自家兄弟、分壇的“天罡”弟子,他竭盡全力的叫了一聲:“總堂巡狩右使戰飛在此!”他道出名號,勉力停下疾馳狂奔的腳步來,只覺足下一陣虛空,腦袋一片空,他幾乎仰天就要摔倒,抄上來的七、八個“天罡弟子”馬上七手八腳地扶住了他搖搖墜的身體——“果真是戰右使!”
“看情形…好像不太對路!”
“是碰到點子了麼?老唐呢?”
“快!快請壇主過來瞧一下,就說戰大哥遇到麻煩了!”這些“天罡弟子”們驚呼的驚呼、疑慮的疑慮、詢問的詢問。怒呼的怒呼,亂成了一鍋粥。
忽聽一個威嚴的聲音,壓過了、蓋住了“天罡弟子”們所有的聲,道:“發生了什麼事?”就見一個五官莊嚴、大袖飄飄的老和尚,排眾而出,身後還跟了二十四、五個身手捷的男女。
戰飛見到火炬下的人,光頭僧衣,多耳麻鞋,身量不高,卻儼然有一代宗師、得道高僧的風範,正是“天罡壇”掌壇壇主大悲和尚,忙道:“慕容壇主,是我…”大悲和尚沉聲道:“小戰,出何事了了?小唐呢?”大悲和尚的地位、名望、資歷之高,在“七星堂”中,除了總堂主沉中俠,絕不作第二人想,他稱呼“總堂巡狩左右使”戰飛、唐太宗為“小戰”、“小唐”包括他兩個本人在內,也無人覺著有什麼不妥之處。
戰飛強聚一口氣,勉力道:“屬下和老唐奉總堂之名巡邊…行道‘炒鬼林’那一帶…就遇見了…遇見了一個白衣女鬼…”說到此處時,他只見分壇裡的“天罡”弟子們,人人眼神詭異的瞧著他、個個表情奇特望著自己,很是透著些古怪。
戰飛以為兄弟們不相信自己的話,他急急的道:“…我說的都是真事呀…那白衣女鬼…恐怖的很…老唐一照面就沒命了…”再說到這裡的時候,他又見這一干“天罡”弟子的眼睛和麵部,又出極為畏懼的眼神和神態。
戰飛還想繼續再講下去,卻忽覺自己額頂上,有溼漉漉的物事下來,他就順手去抹了一把,就那麼一抹之下,他掌心便抓了一大把的東西,他信目一瞧,手心抓到的,竟是一大片帶血的頭皮和一隻耳朵、還有一大綹頭髮,這些髮皮層耳朵,原本都長在自己的頭上,卻不知怎麼的了,都抓到自己手心裡了?!
戰飛不用手,用力自己的眼睛,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見,然而,他一之下,便發出了一聲跟此前聽到唐太宗的慘呼聲一般絕望、恐懼、痛苦、以及瀕臨死亡的呼號——然後,戰飛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大悲和尚和他手下的“天羅壇”護壇弟子們,都親眼目睹,戰飛的一對眼球,經他一,都掉了下來,一脫落到地上,一半懸掛在鼻樑上,還一下、一下滴著綠的血漿。
“天羅壇”護壇弟子們,眼見戰飛的臉鼓脹、破裂,所有的孔,都涔涔的滲出綠的血水,而戰飛本身,還懵然無知,大家都駭然失,全不的紛紛後退——這些護壇弟子並非不講義氣、也不是貪生怕死,而是當時的場景,實在是太過恐怖,加之最近關於總堂的鬼怪傳說紛紛攘攘,這些護壇弟子,大多是來自本地的寨民子弟,都是有家室父母子女的,人心和人膽,是血生成的,他們沒理由不害怕的趨吉避凶。
“天羅壇”的護壇弟子,都往後退卻時,唯有大悲和尚立在遠處,向著悽的夜,猶如青燈古佛暮鼓晨鐘,冷冷沉沉地喝問了一句:“尊駕是何方神聖?!”掌壇壇主這一聲喝問出去後,護壇弟子們,個個都頓住了身形,這些弟子,畢竟是經過堂口創業階段的大風大雨的開國兵,他們都知曉,大敵當前的時候,自亂陣腳,就是正中了敵人的下懷和詭計!
不能亂!
絕不能亂!
只是,對頭是“敵人”還好應付,萬一對方不是“人”呢?
“血手”戰飛,此時已經漸漸沒有了聲息,也慢慢沒有了氣息,他的全身細血孔,都在迸裂、都在往外淌綠的體,他已經變成了一具沒有生命力的綠屍體。
就在此時,只聽一陣極端詭異驚怖的笑聲,突兀的響起,陡然的傳來——與其說那是笑聲,倒不如說,那是受傷的豺狼在子夜嘯月,或者是荒山破廟山門被冷風吹動時發出的刺耳聲響…
這古怪詭怖的笑聲,響自每一個角落,來自每一個空間。大家夥兒再豎起耳朵仔細凝聽,那似鬼似獸就是不似人的笑聲,宛如發自天上,又好似在眾人的腳底地下傳了上來。
“啊——”叫聲裡,護壇弟子們,都不跳了開去就在此時,在碧綠的月光下一照,竟然同時有七、八個護壇弟子,相互指著彼此對方的臉,驚駭已極的大叫道:“你?!你的臉——”其他的同伴們一看,原來這七、八個人,彼此都看見對方的臉和五官,都在不斷的膨脹和爆裂,且有幽綠的體,不止的外滲;然而,他們自身卻對臉上的變異,毫無所覺,就跟戰飛剛才的情形,一模一樣一般無二。
這七、八個人都震住,他們大駭死,其餘的夥伴,都要扶住他們,心中更有著說不出的驚悚。
大悲和尚猛然察覺到,現在正一點點逐漸變成綠乾屍的七、八個手下,正是剛才當值守夜、最開始發現扶將戰飛的那幾個弟子,他馬上就意識到了什麼,他大喝一聲:“都別去碰他們——”然而,大悲和尚的喝止,還是太遲了一些。那七、八弟子,臉上及全身已滲出了綠,而扶過、觸碰過他的二十幾個護壇弟子,臉容也開始變成慘異的綠,他們目眥裂面目扭曲地看看自己扶過同伴、正在一塊塊、一節節快速腐爛的手掌和手臂,只剩下分壇裡最高的三名香主、高手,警覺較高,沒有去觸碰任何人,這時候,都已出了各自的兵器,滿臉都是視死如歸的憤怒神情。
這時那怪笑聲,忽呈尖銳,宛似有人用石塊尖端在一柄薄刀口上磨擦一般刺耳。
大悲和尚臉變了,他將一手豎指防敵,一面急呼道:“拼上你們三條命,守住壇口半刻鐘!”他說完這句話,就開始往壇裡急如星火的速退——“死戰——”三名僅剩的護壇高手,齊齊悲愴的虎鳴嘶吼!
大悲和尚一直速退、退退退,退到壇裡火炬下的鴿籠。火炬被他衣袂急風帶動,不停地晃動不已,他迅速的打開竹籠,耳邊就聽到壇外三大護壇高手裡的第一聲慘叫,想必是這位香主,已經遭到了敵人的毒手——他不及多想,迅速抓起籠子裡的信鴿,這時他耳邊就已聽到手足的第二聲悲嚎——當他放飛白鴿的同時,外面第三聲怒嘶又響起了——大悲和尚長一口氣,他知道,自己“天罡壇”三十六名護壇弟子裡、僅剩下的三名壇中兄弟的命,也斷送了!
他也長長鬆了一口氣,因為回過身去之際,他已經把信鴿給放開了————只要這信鴿能飛得出去,一切都不怕了。只要信鴿把這裡的危險和災難,傳警到總堂,沉中俠總堂主與溫宛兒夫人,必定會召集其他三大壇主、彙集堂下“三十六主”、“七十二寨主”的兵猛將,為我和我壇中的三十六名好兄弟姐妹以及同時遇難的戰、唐兩位使者,報仇雪恨!我們這些人,就不會白白犧牲!
然而,大悲和尚隨即又發現幽綠的火炬映照下,那鴿籠的顏,是幽異的綠而不是竹籠的青。
然後,大悲和尚忽然覺得手心發麻,非但他的“大悲指”絲毫髮不出勁道,就連他的心臟,也開始麻醉麻痺了…
這時侯,那女鬼般的怪笑聲,又陡然的響起,這次,不是響自天上,也不是鑽自地底,而是就在他耳邊真真切切親親近近的響起…
怪笑聲,尖銳、恐怖,如撕裂血模糊的人體臟腑,不可名狀。
大悲和尚很想再掙扎,但他知道,自己此刻,跟“血手”戰飛的情形,已完全差不多少了;他空有一身絕學,卻只能看著生命逝——“煎鬼坡”上,鉤月淒寒,荒山野嶺,三十多具綠的屍體,在寒月冷月中,寂然無聲…
臨死之際,大悲和尚心中,還有那麼一點點欣————那信鴿會飛到總壇,“七星堂”就該有救了……不久之後。
“天罡壇”北去不遠的一個山坳裡,亮著歡快溫暖的火光。
火光裡,映著一個美麗紫衣女孩兒的嬌憨可愛容顏,她正巴巴的守在一堆篝火旁,並不住的往火堆裡,添加新柴,且垂涎滴的,盯著火堆上架著的一隻烤得半的鴿子,直口水…
香撲鼻,女孩兒猶在喃喃自語:“快烤好了吧…應該很好吃吧…肚子好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