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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致命美麗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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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時到出,還有四個時辰的間隔,辰沅姑娘一想到即將面對丈夫的刑殺跟“青衣樓”的絕境,她的額上,就迅速地冒出了冷汗:“源源,柴如歌狡詐如豺狼,你有沒有想過,這本身會是一個陷阱?你姐夫和你的關係,柴如歌絕對能考慮得到,他焉能不防範?更進一步推算,柴如歌會不會藉此良機,一舉摧毀他的眼中釘、中刺的‘青衣樓’?”

“陷阱?”辰源冷笑:“弟弟已經想過了,可面臨如此絕境,即使明知面前是陷阱,我也要生生往裡跳!我們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

“才恩,你還好麼?”辰沅姑娘憶起跟薩那才恩一起販馬放牧、舉案齊眉的歡愉幸福時光,再想到天牢裡“鬼見愁”的種種殘酷手段,對丈夫的擔心,就更深了一層,緊緊地揪住了她的心,難以名狀。【,樓前有弟子稟報:“大公子,四樓主求見!”聲未落下,挎弓荷劍的“青衣第四樓”樓主柳舒逸,已經踏著急匆匆的腳步,穿過樓梯長廊奔了進來:“大公子,屬下回來了!”眉之間,大是焦灼。

辰源負著手,目注柳舒逸:“舒逸,怎麼樣?‘天牢’那邊進行的如何?”

“我們的營救行動,失敗了!”柳舒逸膚如凝脂的臉,在月光下顯得一片無望的蒼白。

“只能明劫法場了麼?”辰源自言自語了一句。

“大公子,這一夜來,為入‘天牢’冒死救姑爺,咱們已經前仆後繼折了五十幾名兄弟姐妹。”柳舒逸悲憤的道:“‘刑部’大牢,尤其是‘天牢’,不是一個任人來去的地方,屬下也曾明著暗著入了‘天牢’數回,‘鬼見愁’索凌遲早把自己的基,牢牢紮在‘天牢’裡,他若不點頭放人,無論是誰,都進得來出不去!”想到索凌遲的手段,辰沅姑娘忍不住心驚,無奈地悲鳴了一聲。

“索凌遲,的確是塊硬骨頭!”柳舒逸嘆道:“‘天牢’裡並非只有索凌遲孤身一人坐鎮,屬下還跟索凌遲手下‘天龍地虎’中的雷地虎對決過,四十回合,未分勝負。區區一個雷地虎,已經擋住了屬下救人之路,真想入牢中,再救被施了大刑的姑爺出來,談何容易?”

“只有劫法場,砸囚車,或許才是救人的唯一通途。”辰源沉道。

柳舒逸遲疑地問:“大公子,‘刑部’這麼急著問斬姑爺,會不會是一個陷阱?老樓主不在了,事關‘青衣樓’的盛衰生死,咱們不得不防!”辰源轉首去看姐姐,只見辰沅姑娘想到一直在牢中受苦的丈夫,眼圈一紅,幾乎要垂下淚來,慌忙別過頭去,裝著看窗前月,聲音沉穩的道:“明法場一戰,我親自帶隊,我出事後,由二公子楚羽接替‘總樓主’之位,任何人不得有異議!”

“是!大公子。”柳舒逸躬身應道。

窗外,月西沉,黑夜即將過去,晨曦馬上便到。辰源從來沒有如現在般渴望明趕緊到來,又從來沒有如此恐懼過明的如此快的到來————說實話,姜斬昨晚睡的並不太好。

行刑前,本應該睡足飯飽神抖擻到每一個細節都必須萬無一失;可是,姜斬卻意外的失眠了。

時間尚早,他決定先去“刑部”點個卯,當他經過小巷口時,清寒依舊的賣花少女,仍在兜售那些黃白相間、不知名的野花。

姜斬遠遠地看見,他頓了頓腳步,雙手攏在衣袖裡,慢慢的踱到了巷子口。

“執事大人,今天要不要買一束我的花?”賣花少女臉上孤清的笑意,溫暖如冬陽姜斬停下了腳步,他站在少女的花擔前,他看著少女那抹孤清的笑:“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賣花少女清冷的笑:““姜大人是‘京城’的名人、‘刑部’的紅人,十四歲的女孩兒,執事大人想必是經常見的,我們彼此見過,也不奇怪。”姜斬也笑了。

他看著她一雙眼睛,忽然變成了兩釘子,盯在她腿上。

一個貧窮寒門的賣花少女,一個殺人如麻的劊子手,就於深秋的早晨,就在車馬稀少的巷口,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對視著。

姜斬用釘於一樣的眼,盯著少女的時候,她一直都在笑,而且還帶著笑容問道:“姜執事現在你是要買我一罐花?或者是還有什麼話要問我?”

“花兒我要買,話我也要問你。”姜斬說:“因為,有一件事,我一直、一直覺得很奇怪。”

“什麼事?”少女微笑著問。

“你為什麼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出手殺我?”姜斬突然沉聲問了一句。

賣花少女非但沒有覺得驚訝,甚至反而笑得比剛才更愉快了,她問姜斬:“你早就知道我是來殺你的?”

“嗯。”姜斬釘子般的目光上移,定格在少女那雙乾淨潔白的手上。

“你是怎麼能看得出來?”賣花少女笑容不減的問。

“你有殺氣,”姜斬嘆了口氣:“你託辰沅轉給我的那些花兒,也有殺氣。”賣花少女也嘆了口氣:“我該猜得出來,你一年四季都在殺人,你對殺氣最悉。”她盯著姜斬看了很久,眼中漸漸出了一種孤冷莫測的笑意。

姜斬深沉的道:“大小姐,你改了裝、易了容,從千里之外的‘涼城’,帶著獨孤夫人生前最喜愛的野花,到我門口來賣,豈非就是為了要我知道你的來意。”賣花少女長長的嘆氣:“你是個了不起的人,一眼就看穿我是誰。若芊也跟你一樣,也是以殺人為職業,只不過,我是個殺人犯法的殺手,你是個殺人合法的執事劊子手。”姜斬歪著頭,想了半天,好像在思索著一個很難解釋的問題,過了很久,他才嘆著氣說:“我殺人確實合法。”

“那麼,我養母獨孤老夫人呢?你殺她,是不是也合法?”冷若芊臉上的笑容,忽然變得說不出的神秘詭誦。

看著少女臉上的笑容,姜斬攏在袖子裡的手掌,掌心裡忽然冒出了把冷汗。

就在這一瞬間,驚變迭起!

買花人群中,風一殺人的琴絃,已經刺向姜斬右背肩下一寸三分處,在瞬息間,就可以從他的後背,直透心臟。

只要姜斬的反應慢一點,就必將死在這一琴絃之下。

他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冷若芊所引,競完全沒有聽到身後的動靜,等到他聽見風最後一響腳步聲時,他的背脊已經能覺到琴絃上的寒氣和殺氣。

就在這生死呼的一剎那間,他的腳尖已轉,低擰身轉旋,右手已出袖子裡的“鬼頭刀”反握刀柄,順勢斜斬風、刀鋒的寒光才起,飄雪的鐵棋盤,就阻擋住了姜斬的殺招。

緊接著第三個少女殺手飛花出現!

飛花的,柔軟如靈蛇一樣扭動,“生花筆”間不容髮的沒入姜斬間。

姜斬的身子,已經翻飛而出凌空一丈,上突然噴出了一股血樹,轉瞬間就煙花般散開,化成了漫天血花血雨飛落。

血光散動間,姜斬發足向巷子外狂奔,只要逃出巷子,就是“刑部”衙門的大門口,而裡面,有無數的同僚和高手,可以救應自己——然而,第四個少女殺手逐月的畫布,又當頭罩下!

姜斬直覺眼前一黑,他大急,他的“鬼頭刀”旋轉如風車,一招將罩在頭頂的畫布,絞個粉碎!

片片碎布,猶如紛飛蝴蝶,漸人眼。

這一招,是他的智慧、經驗、體能、身手、刀工和應變能力,混合成的粹一刀。

姜斬轉腕揮刀,刀風如嘯,刀上的血珠一連串灑落。

逐月帶著一聲驚叫,身形急退——這是姜斬超水平發揮的完美一刀,即使姜斬本人,也不由自主的,對自己這無懈可擊的一刀,到驕傲和意外。

然而,這些該有的、不該有的情緒,也只能停留在這了,而且,是永久的停留在這了——因為下雨了。

——冷若芊的“暗器雨”來了!

她的暗器,不是飛鏢,不是飛刀,而是飛花,竹簍、瓦罐裡那些“會飛的花兒”那些黃白相間的花兒,就像下了一場花雨,而花雨之中,清冷肅殺的冷若芊,雙袖飛舞,就像散花仙子,將致命的美麗武器,灑向人間。

狂奔的姜斬,拼盡全力向巷子外飛逃!

花葉切斷了他的喉嚨,他不管,繼續奔馳;花瓣割破了他的眼睛,他不顧,持續奔逃…

只要逃出巷子,值守在“刑部”衙門前的同僚,就會看見自己的危險,就會聽到自己的呼救,自己才能逃過一劫,保住一命!

他完全不管不顧自己身上,被漫天飛舞的花雨留下多少傷口,他只是逃!

狂逃——巷子口就在眼前——十步——七步——五步——三步——“噗通!”一聲,失血過多,體力不支的姜斬,終於倒在了距離巷口三步之遙的地上!

他奔跑時,上半身是努力向前伸的;他倒下時,他的頭部,也是響外倒下的,他甚至看到了不遠處“刑部”衙門門口守衛的一雙雙蹬著官靴的腳…

他想喊,卻喊不出…

冷若芊髮帶飄飄,隨著花雨徐徐而降,那些黃白相間的花兒,洋洋灑灑,葬落在了姜斬冰涼的屍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