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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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只顧著拿刀砍人,此刻停頓下來,李欣頓時覺虎口一陣痠痛。她下意識的用左手輕輕按著右手的痠痛之處。然後對塔蘇爾吩咐道:“跟上那個張喬氏!”一貫認真執行李欣命令的塔蘇爾此刻卻道:“殿下,張喬氏屬下會派人盯著,您還是先回去換身乾淨的衣裳再來吧!”李欣聞言往身上瞧去,只見前所能看到的地方染滿了鮮血,浸在紫的袍服上顯出大片大片的黑。原本不覺得,現在覺得自己整個人就像剛從盛滿了鮮血的池子裡爬出來似地,渾身散發著濃烈的腥氣。
她看了看左右,見柴壁傑的幾個手下正有條不紊地指揮著人押送俘虜,打掃戰場。城裡的百姓聽說敵軍已退,也紛紛扛了木料領了石塊前來修固城牆。
李欣又回頭看著那個張喬氏的背影,見她正和被抓的俘虜撕扯,一把鋼刀晃得那俘虜求饒不斷,心中便有所明悟——她抓的那人恐怕就是叛匪張秋鳴。
“那就先回去換身衣服吧。”她輕聲說道:“待會兒直接去張府!”塔蘇爾鬆了口氣,也打算等公主休息時去打聽打聽他的仇人蒙塔塔的事情。
張喬氏卻不知道自己已經引起了李欣的注意。她與李欣一樣,渾身是血,就像剛從血池裡撈出來的一樣,袍腳上還嘀嘀嗒嗒落著深紅的血珠。原本普通的容貌此刻因染了血汙,竟然現出詭異的豔。叫人看了既驚又駭!
但是喬三娘完全不在乎,此刻她死死的抓住手中的俘虜,鋼刀架在對方的脖子上,目眥盡裂,咬牙切齒地說道:“張秋鳴!我的好大哥!你慢慢等著,等我夫君的人頭到了我手裡,我便帶著他一齊和你去見老夫人!”張秋鳴哆嗦著,他剛才位於軍隊的前方,撤退本來不及,只好迅速地跑進了未倒塌的城牆三尺以內的安全區。他也不是沒腦子,只是想著疆的先鋒軍隊能突破進城更好,突破不進去,他就立刻扒了身上的服裝,趁亂混進城去——反正他一看身材就知道不是疆人,到時再往臉上塗滿血汙,誰還認得出來他是誰啊。
誰知,自己卻在一開始就被一個殺神給盯上了。
“弟媳!你聽我說啊…二郎他真的不是我殺的!”張秋鳴緊張的腿雙發顫,壓在脖子上的鋼刀還帶著粘糊糊地鮮血,冰涼刺骨:“我要是真的想殺了大哥去投敵,完全可以在張家的時候就一刀砍了他的腦袋帶出城外啊…何苦還煞費苦心將他運出城外…”張喬氏了帶血的豔,嘲諷的笑道:“你終於承認二郎是被你運出城外的了?”張秋鳴忙高聲叫道:“我是有原因的!我原本以為赤化城肯定守不住了,為了保二郎一命,才將他運出城外的。真沒想到我們剛一出城就被埋伏的疆人給抓了啊…”
“哼!”喬三娘冷笑:“那你為何不連老夫人一道帶出城外?她可是你的親孃,你可真不孝啊…”
“沒有沒有…我沒有不孝。”說到這裡,他痛哭涕:“還不是因為大哥是赤化的守將,我想那些西賊肯定不會放過他,這才起了心思要將他運出城外的。弟媳,你說的對,是我的好心害死了二郎。但是你放心,以後我一定會扛起他的擔子守護我們整個張家的。還有小玉,我一定會把她當親生女兒一樣疼愛的!”張喬氏卻突然喝道:“事到如今,你還想對小玉下手嗎?!”
“沒有沒有…”張秋鳴發現喬三娘現在正處在極度的憤怒之中,本聽不進他任何解釋的話語。有了這點認識之後,他不再辯解,也不掙扎,乖乖的跪在路邊,由著喬三娘將刀架在脖子上,低頭閉目想著一會要怎麼讓母親保下自己的命。
路上川不息的人群要麼押送著俘虜,要麼便拿著工具飛快奔跑。
“夫人!”張秋鳴抬頭望去,只見一個穿著玉昌士兵服飾的男人走了過來,手裡提著一個深褐的籠子。
“這是張大人的…”人頭兩個字那人愣是沒說的出口,他十分羞愧的說道:“沒能找到張大人的屍身…是在下無能。”
“不怪你。”喬三娘一手依然將刀架在張秋鳴脖子上,另一隻手單手接過那個籠子,沒有半點害怕和動,冷靜的讓人覺得可怕。
“周毅,請代我向世子及公主請罪。張秋鳴是我的死仇,我一定要帶走他!若是公主殿下與世子爺追究下來,你便讓他們到張家來抓我吧。那時,夫君的事情肯定也了結了。”說完,她沉默的往前方看了一會兒,無波的雙眸裡倒映著整個街道的全影,低低地嘆息了一聲:“原來這裡多美多繁華,現在卻成了這樣。所以二郎,你也沒什麼可留戀的了,是嗎…”雖然後兩句周毅沒怎麼聽得清楚,但是卻不妨礙他理解前兩句話的意思。聽到喬三孃的話,他連忙道:“夫人請放心,在下一定會詳細稟報世子與殿下。就算要追究,也由我周毅一人承擔!”喬三娘聽了,只微微笑著說了聲謝謝,然後便抱著籠子,驅趕著張秋鳴往張家走去。
原本他們立在紛亂的西城樓前,那裡人員嘈雜,看守押送的俘虜又多,實在沒幾個人注意到路邊的喬三娘和張秋鳴。可自從他們轉了彎,離西城樓越來越遠時,街上注意到喬三娘二人這個奇怪組合的人也越來越多。
“那是誰啊?身上好多血…是去殺敵了嗎?”
“前面那個我認識,不就是張家的大郎嗎?後面那個,臉上太髒,看不清楚啊…不過看樣子怎麼像個女人?”
“張家大郎不是叛了敵軍了嗎?還把張守將給擄走了,這事,我聽人講了好幾遍了!”
“造孽啊…跟上去看看,是不是往張家去的。”
“是啊,跟上去瞧瞧。不過別太近了,他後面那個人可不好惹…”張秋鳴的頭低了不能再低,恨不得全部縮回肚子裡去。而他身後的喬三娘卻似乎什麼也沒聽見似地,依然不緊不慢的走著。
身後遠遠跟著的人越來越多,像一條長長的尾巴蜿蜒搖晃在大路上。他們聊著天跟在喬三娘身後,不到一會兒就到了地方。定睛一看,果然是來找張家的。
“我的兒啊…”聞訊而出的張家老夫人早早衝出了門口的大門,哭的呼天搶地:“大郎…大郎…你終於回來啦!”她一邊呼喊一邊往喬三娘身邊撲,卻被對方冷冷的聲音僵的立刻停在了原地。
喬三娘說的是:“老夫人,您要是再往前一步,我就立刻殺了這畜生!”張秋鳴也大聲喊道:“別過來,都別過來!她殺過人的,不要怒她!”張老夫人了昏花的雙眼,見喬三娘果然渾身是血,手上的鋼刀穩穩地抵在張秋鳴的後脖子上。
“三娘…你這是要幹什麼?!”老夫人大概猜出了些情況,忙好言規勸道:“刀劍無眼,當心傷了你們倆個。都是一家人,又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的。快,把那刀放下來好不好?”
“不行。”喬三娘很不給面子的駁斥掉了,不僅如此,她還示威地刺破了張秋鳴的皮膚,讓他了點血:“你們再往前踏一步,我就殺了他!”大概從小就嬌生慣養,長大了又遊手好閒,不事生產。就刺破了一點皮,張秋鳴便像殺豬一樣的嚎叫起來。引得身為母親的張老夫人十分心痛,往後退了一步道:“好好好…我們往後退。三娘,你也往前再走走。我們去家裡頭談吧!”看熱鬧的百姓卻不樂意:“真是好沒意思!別回去啊,就在外面說嘛…”喬三娘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果然沒有回應張老夫人的話,而是淡淡說道:“不必回去了,就在此處了結他吧。”張老夫人氣的渾身顫抖,指著喬三娘大聲呵斥道:“二郎不在家,你就出原形了是不是?!我早說你不是個好的,果然十分可惡!你可知道現在被你架在刀下的是你的大哥?!”
“大哥?”喬三娘忽然毫無徵兆的大笑起來,一邊笑,那雙美目裡頭卻止不住的又下眼淚:“他算哪門子大哥。二郎在家養得起兒老小,出門守得住赤化百姓。這樣忠孝兩全的人,配得上做他大哥的又該是什麼樣的?”她雙眼掃眾人,沒有一個人敢與她對視。
“我手裡的這個人,將近四十了卻一無所長,整裡除了惹是生非就是遣了兒老小去弟弟家打秋風。奉養親孃的糧食一粒也拿不出來,卻要年逾古稀的老孃貼補他。這樣的人,可配稱得一個‘孝’字?”
“不能!”安安靜靜的人群裡突然有個人高聲叫了一句。
喬三娘卻沒有理會,而是繼續又道:“這個人,在赤化城被圍困之際,先是投敵叛變,後又在城中投毒害人,被親弟弟抓住後不但不知悔改,反而使用卑鄙的手段將親弟弟抓去向敵人邀功。”她看到老夫人灰白的臉,一句比一句說的高聲:“今西賊兵臨城下,這人竟然恬不知恥地拿著自己親弟弟的人頭前來挑釁官兵!這樣的人,可配稱得上一個‘忠’字?!”
“不能!”圍觀的群眾幾乎眾口一致。
“那麼老夫人,”喬三娘轉了目光盯著張老夫人問道:“你覺得這樣一個不忠不孝的人還配做張家的子孫嗎?配做二郎的兄長嗎?配讓我們叫他一聲大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