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煌煌燃聖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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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遼國侵宋之舉,由於蕭峰三兄弟的緣故無功而返。遼主耶律洪基心中甚是不豫,便攻打完顏阿古打統領的生女真部落洩憤。阿古打無奈,派人向西夏求救,李乾順方派李仁忠為使,出使大遼,勸耶律洪基不可發兵。可巧剛剛返回靈州,便遇上了他妹妹銀川公主。
李仁忠聽了那父女三人哭訴阿吳的暴行之後,忿忿地道:“他真是越來越不成話了…今你們開罪於他,不久他定會派人報復,”沉片刻,對那父女三人溫顏道:“既然如此,你們便先到我府內暫住,量他也不敢對我如何!”那三人見這位親王既然發了話,自是千恩萬謝,不盡。
又轉頭對段譽等人道:“大家遠來是客,便也請到我王府中休息。”眾人也不多加推辭,便隨李仁忠進了靈州城。待到進了王府,眾人才發現李仁忠雖然貴為親王,陳設卻十分樸素,心下對這位王爺不又多了幾分好。
安排那父女三人住下之後,李仁忠便請眾人到中廳飲茶。落座之後,李仁忠向段譽和虛竹子施禮道:“適才不可點破身份,多有失禮之處,還望段皇爺和虛竹先生海涵。”段譽笑道:“我這個皇帝當得馬馬虎虎,哪裡談得上什麼禮數不禮數?”李仁忠一笑,又問道:“適才聽皇妹所說,眾位光臨西夏,是有一件要緊的大事,不知能否見告?”銀川公主幽幽地嘆了口氣道:“這事情古怪得緊,我們也搞不清楚。”遂把從林劍然處聽到的消息以及他們在成都府的所見所聞悉數對李仁忠講了。
李仁忠聽罷,雙眉緊鎖,沉道:“果真如你所言,那便真有些麻煩了。”
“哥哥,這話怎麼說?”銀川公主問道。李仁忠道:“你一向深居宮中,完婚之後又一直住在縹緲峰,是故對咱們西夏的國政不甚了了…你可知那察哥王叔與赫連將軍的來往麼?”銀川公主皺眉道:“察哥王叔是輔國重臣,戰功顯赫,總攬咱們西夏的兵馬大權,他與赫連鐵樹來往,卻又是什麼意思?”李仁忠道:“你有所不知,察哥王叔是正宮梁皇后之子,而梁皇后又與彼時的貴妃李娘娘不睦。眾位都是武林人,也應該知道李妃原是一位武林大高手,又極有勢力,因此他才與赫連鐵樹聯手,借他一品堂的實力來穩固自己的地位。現在梁皇后和李妃雖然均已身故,可皇叔與赫連鐵樹卻一直來往不斷。你想想,若非有王叔撐,他赫連鐵樹區區一個徵東將軍,又哪來這麼大的勢力?”銀川公主聽罷,默然半晌。段譽問道:“那依王爺所見,又應該如何是好?”李仁忠沉道:“這件事牽扯甚大,我一時卻也不知該當如何…”正說話間,侍從進來報道:“啟稟王爺,仁多將軍到。”李仁忠雙眉一皺,低聲說了聲:“來得好快!”遂向那侍從道:“知道了,我即刻便來。”又回頭向銀川公主道:“妹妹,你先與妹丈和段皇爺他們入內休息,千萬不要出來,以免洩了身份。”銀川公主點點頭,便和虛竹子等眾人一起進了內堂。
木婉清和鍾靈二女此來原是為了藉機與段譽一同遊玩一番,於西夏國的事情原本就不甚關心,加之近奔波勞頓,疲憊不堪,便坐在桌邊,以手支頤,閉目養神。其餘眾人卻均是滿懷心事,銀川公主向虛竹子道:“外面來的那個仁多保忠是察哥王叔的親信,可不知他來做什麼?
…
夢郎,你可聽得清外面在講些什麼?”虛竹子身附逍遙派三大高手的百餘年神功,加之近年來又勤勉修為,其武功造詣,實已到了坐神入照的境界,聽力也自不同與一般之人。聽銀川公主一說,當下並不多言,只是凝神傾聽外面李仁忠和那仁多將軍的談話。段譽心下好奇,便也伏在門口靜聽。卻聽一個男子的聲音道:“親王好大的架子,使遼歸來,怎麼也不知會小將一聲?”段譽心道:“這人想必就是那仁多保忠了。”卻聽李仁忠冷冷地道:“小王剛剛返回靈州,連茶還沒喝得一口,仁多將軍便到了。將軍的消息可真靈通啊!”仁多保忠乾笑了兩聲道:“小將哪裡有這麼大的能耐,是阿吳小王爺從那兩個不成器的奴才口中得知王爺已然到了,才派小將前來向王爺問個安,順便請王爺您過府一敘。”李仁忠冷笑道:“想不到那兩個強搶民女的狗東西還會報信!仁多將軍,請本王還用得著一品堂的高手麼?”虛竹子聽到這裡,不一皺眉,輕聲向銀川公主說了句:“外面有一品堂的人!”只聽外面一個女子的聲音道:“王爺不知,這兩天靈州亂得緊,小王爺怕王爺有所閃失,這才命屬下前來保護王爺的安全的。”段譽只覺這女子的聲音有些耳,卻想不起在哪裡聽過,更想不起她的來歷,不輕聲“咦”了一聲。
只聽李仁忠道:“胡說!靈州有梁相爺坐鎮,又怎會有什麼亂子?”仁多保忠陰惻惻地笑道:“王爺還不知道吧,國相梁乞逋圖謀叛國,小梁太后已然命赫連元帥暗地裡將他擒住正法了。”李仁忠驚道:“怎麼!梁相爺死了?你們居然…是了!我在遼國時便聽人風傳說咱們西夏梁太后的乾妹子,當今的小梁太后是遼國的細…難怪耶律洪基對我如此殷勤,百般挽留,卻原來…”只聽仁多保忠緩緩地道:“王爺,您怎麼想我管不了,但請您毀謗太后,這可是死罪,這可怨不得我冒犯了!”
“就憑你們也敢動我這堂堂親王?”李仁忠輕輕哼了一聲道,聲音微微有些發顫,顯是已然火撞頂梁。
聽至此,段譽和虛竹子相互一望,便破門出去解圍,卻被朱丹臣一把攔住。朱丹臣低聲道:“仁忠王爺不讓咱們出去,就是怕咱們曝了身份,因此不到萬不得已之時,就萬萬不可離了這方寸之地!”二人也覺他言之有理,便又貼近門邊,側耳傾聽。
卻聽一人撫掌笑道:“王兄說得不錯,他仁多保忠一個小小的將軍,又敢對你這堂堂的親王如何?”李仁忠冷然道:“阿吳,想不到你也來了,你想做什麼?”屋內段譽自思道:“看來連那小王爺也到了,看來仁忠親王處境不妙?”不由回頭望了望朱丹臣,見他也是雙眉深蹙,但仍以手勢示意自己不可莽撞,只得又耐住了子。
只聽那小王爺陰惻惻地道:“王兄,以你的見識,想來也應該猜得道這是怎麼回事。我也不必瞞你,現下皇上和我爹爹等一班老臣都在小梁太后手裡,我此來是奉了小梁太后的懿旨詔你進宮,只要你肯襄助她登基成為西夏女皇,從此臣服大遼,從此便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否則的話…嘿嘿!”冷笑兩聲,再不多言。
李仁忠怒道:“你這無父無君的狗子,竟做出這等不忠不孝的事情!來人,將這一班反賊拿下了!
…
來人!”他連喚數聲,卻無人回應。那小王爺和仁多保忠等人齊聲大笑,先前那女子笑道:“任兄弟,你和努兒海將軍二位的手好快!”只聽一個男子的聲音道:“一群飯桶,何足掛齒,仙子謬讚了。”那小王爺忽然高聲道:“來人,將反賊李仁忠就地正法!”眾人剛要動手,猛聽得一個女子尖聲叫道:“阿吳,你怎可如此?”隨之便從裡間屋躍出一位灰衣蒙面的女子,擋在李仁忠身前。小王爺一驚,叫了聲:“姊姊,怎麼是你?”原來那小王爺方才那句話聲音甚大,卻被屋內的眾人聽了個滿耳,銀川公主見小王爺要殺李仁忠,情急之下,哪還管得這許多,當即高叫一聲,縱身而出。朱丹臣等人待要攔阻,卻已遲了,便也紛紛縱身出來,木婉清和鍾靈則護著王語嫣站在門口。李仁忠見他們還是不免暴,無奈之下,只得微微嘆了口氣。
只見一個武士打扮的青年向身旁一個錦袍少年拱手笑道:“小王爺神機妙算,果然引出了這一群幫手的漢人,任得敬佩服之至!”那小王爺聽罷,頗有些洋洋自得。她身旁一個粉衣中年美婦一看到虛竹子等人,不由面慘白,失聲道:“怎麼又是你們?”此時,段譽和王語嫣卻均已認出這美婦便是當在縹緲峰上要殺天山童姥的芙蓉仙子崔綠華。段譽見是她,當即笑嘻嘻地道:“芙蓉仙子,咱們又見面了,你在縹緲峰上受的傷可大好了?”崔綠華白了段譽一眼,向那小王爺附耳嘀咕了幾句,那小王爺登時滿面堆笑,向眾人道:“原來大理國王,靈鷲宮主光臨西夏,小王榮幸之至。”木婉清忽道:“少說廢話,快閃開一條路,讓咱們離開,否則看我一箭死你!”說著手臂一揚,一支毒箭而出,直小王爺的咽喉。一旁那武士任得敬見毒箭來勢迅疾,當下用左手向那小箭凌空一抓,只聽“錚“地一聲,那枚鐵製的小箭竟然硬生生斷為兩截。
“凝血神抓!”王語嫣失聲叫道。
任得敬聽王語嫣叫破自己的功夫,不由得大吃一驚。可一旁那小王爺卻被木婉清的毒箭驚出了一身冷汗,不惱羞成怒,嘶聲叫道:“來人!將屋內眾人通通給我宰了!”隨小王爺和仁多保忠等人來的十餘名西夏武士均是一品堂中的上高手,卻又有誰不知段譽和虛竹子二人的武學造詣?因此眾人雖然紛紛圍攏上來,但誰也不敢率先發招。此時,仁多保忠、崔綠華和任得敬已然護著小王爺退到了天井之中。
任得敬又低聲向小王爺說了幾句,小王爺雙眉一挑,向任得敬和崔綠華道:“做得好!你二人去罷。”二人低低地答了一聲,便縱身加入眾武士之中。
此時,段譽一行人擺好架子,隨時準備命相搏。其實依此刻段譽和虛竹子的武功,脫身原是易如反掌之事,但要護著全然不會武功的王語嫣和李仁忠二人,卻是不甚容易。
兩方正相持間,任得敬和崔綠華猛然雙雙躍出,一個五指箕張,一個飛刀連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同時向段譽攻到。段譽一急“哎呀”一聲,腳下自然而然地踏出凌波微步,輕輕巧巧地將二人的攻勢避了開去,隨之右手無名指一伸,一股渾厚無匹的關衝劍氣直刺出去,只聽“噗嗤”一聲,已然在任得敬的肩頭劃了一道長長的血痕。
一旁虛竹子也不怠慢,施展“逍遙折梅手”中的妙招勢,雙手連抓連擲,片刻之間,已然將崔綠華髮出的七柄飛刀一一接住,擲了回去。只聽一片慘叫之聲,數名武士或中肩膀,或中小腿,紛紛倒地,就連崔綠華本人,肩頭也中了一刀。原來虛竹子是少林弟子出身,不願殺生,是故這七刀均未傷及眾人的要害。
趁著眾武士一亂之際,眾人已然湧身跳至天井之中。鍾靈長出了一口氣道:“這下沒事了。”
“我看未必!”李仁忠道,說著指了指四周的圍牆。眾人抬頭一看,頓時失——只見四牆之上,密密匝匝地俱是西夏的弓箭手,皆是拈弓搭箭,冷森森的肩頭對著他們。
只見一個身量高瘦的大鼻子西夏軍官冷笑道:“段譽,夕年咱們吃足了你義兄蕭峰的苦頭,今天便要你們萬箭攢身,方解我心頭之恨。”段譽一呆,想起這人原是赫連鐵樹的貼身護衛努兒海,又見崔綠華、任得敬等一干西夏武士已然斷了他們的後路,心知在這亂箭攢之下,想要脫身已是萬難。不由長嘆一聲,回頭向自己的三位子望去。
卻見王語嫣、木婉清和鍾靈三人攜手而立,絲毫沒有半分驚懼之,反而顯得平安喜樂,均自深深凝望著自己。三人見段譽望道,齊聲道:“段郎,今能與你同死,咱們歡喜得緊。”段譽心頭一熱,又瞥見一旁虛竹子和銀川公主也是四目相對,相擁而立,當下仰面向努兒海道:“大鼻子,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領。”此時,仁多保忠已然護著小王爺登上牆頭。小王爺向段譽等人道:“段皇爺,虛竹先生,有道是識時務者為俊傑,以你們在江湖上的威名,葬送在這裡著實可惜,何況這幾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也要隨你們葬身於亂箭之下,你們又如何捨得?只要二位能發個話,與咱們聯手,在大遼統管西夏之後,共圖中原。到那時天下一統,非但可保你大理國一方平安,而且靈鷲宮和大理段氏也能統領江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豈不是兩全其美之事?”
“呸!”銀川公主啐了一口道:“無恥!阿吳,枉你是我西夏臣民,竟然勾結外族,禍亂家邦,簡直天理不容!”小王爺仰天打了個哈哈,笑道:“天理?我的好姊姊,你錯了,當今天下,最大的天理便是能保全自己的平安,壯大自己的勢力。現下遼國兵強馬壯,又借一品堂之力,逐步蠶食中原武林,隱然與少林和丐幫相抗,咱們西夏兵微將寡,趙宋又屢次興兵進犯,惟有投靠大遼,方才可保平安。你說我哪裡錯了?天理又怎會不容我?倒是梁乞逋他們這些老糊塗,才真是天理不容,落得個身首異處。皇上、爹爹也是一樣…還有你們…”小王爺頓了一頓,傳令道:“弓箭手!將下面這些人統統給我…”這個“死”字尚未出口,聲音卻突然啞了,只張大了口,再無動靜。一旁護衛小王爺的仁多保忠大驚,忙看時,卻見他後頸上了一支蛇型的銀梭,滿面漆黑,已然氣絕。他知道小王爺是中毒而死,也不敢碰他的屍身,生怕沾上毒藥。小王爺身子向前一栽,從牆頭跌了下來,摔得腦漿迸裂。
小王爺一死,眾武士登時一陣大譁,下面段譽等人不知出了何事,見小王爺突然斃命,也是大吃一驚。卻聽牆頭之上一陣慘叫之聲,忙抬頭看時,卻見牆頭上的眾弓箭手紛紛斷頭折臂,摔下牆來,一群白衣漢子,正與一品堂眾武士拼鬥。
眾人神一振,段譽、虛竹子、朱丹臣等人身形連晃,調頭攻向身後的崔綠華、任得敬等一品堂高手。王語嫣一眼瞥見在小王爺頸上的銀梭,不喜道:“這是白駝山的銀蛇飛梭,是歐陽大哥到了罷?”
“不錯!段夫人好眼力!”只聽一聲清嘯,一個身材瘦長的白衣漢子飛身躍至眾人面前,卻正是明教的光明左使——歐陽漠。
王語嫣正要為歐陽漠和李仁忠引見,忽聽“咚咚”兩聲,忙抬頭一看,卻是努兒海和仁多保忠被一個白袍老者一手一個丟下牆來,緊接著便躍下一個黑臉大漢,隨手封了二人的道。鍾靈一見那黑臉大漢,喜道:“方大哥,是你麼?”那二人正是方臘和明教教主汪孤塵。二人見牆頭的西夏武士已然非死即傷,而一邊段譽等人卻仍在與一品堂的高手相搏,當下只向王語嫣拱了拱手,便與歐陽漠一道加入戰團。
其實段譽和虛竹子武功遠較眾武士為高,除了崔綠華和任得敬二人尚自勉力支持外,其餘武士均已倒地。崔、任二人本已左支右絀,見敵方又來了三個幫手,更是心慌。二人相互遞了個眼,任得敬一聲長嘯,右手五指箕張,向歐陽漠面門抓落。
“你怎麼會使‘凝血神抓’?!”歐陽漠閃身避開,隨即雙眉一豎,滿面怒容,發瘋般要與任得敬拼命。哪知一旁的崔綠華猛然雙手揮舞,接連向地面擲出十餘粒石子大小的物事,那東西一落地便“轟轟轟”幾聲大響,接著便騰起一股黃煙,遮住了眾人的視線。
過了半晌,黃煙散盡,非但不見了崔綠華和任得敬,就連適才為汪孤塵和方臘所擒的仁多保忠和努兒海也是蹤跡不見。歐陽漠忿忿地道:“可惡!竟讓那小子逃了!”鍾靈奇道:“他們這是什麼功夫,怎麼又是煙又是火的,一下子就不見了?王姊姊,你知道麼?”王語嫣蹙眉道:“我也說不大準,但咱們中原武林是決計沒有這等怪異功夫的,依我看,他們使的倒像是東瀛扶桑武士的忍術…”汪孤塵聽她如此說,神不微微一變。
王語嫣續道:“東瀛人將修習這種功夫的武士稱為‘忍者’,據說這些忍者能飛天遁地,殺人於無形之間,可是極少有人見過,今天看這情形,大概便是忍術中的功夫了。只是他倆皆是中原人氏,又怎麼會這東瀛忍術,那個叫姓任的武士又怎會使‘凝血神抓’這門失傳已久的門武功,倒是令人猜不出了…”正說著,一旁李仁忠忽然頓足道:“糟了。”
“王爺,你怎麼了?”木婉清好奇,問了一句。李仁忠皺眉道:“仁多保忠等人一逃,必定會去向小梁太后報訊,現下皇上和察哥親王等一干輔國重臣還在他們掌握之中,我怕他們會狗急跳牆,做出什麼不利於皇上的事情來。”李仁忠這麼一說,眾人無不失,銀川公主滿面通紅,一言不發,便往外走。虛竹子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道:“夢姑,你往哪兒去?”
“我去救父皇。”
“那你又怎知皇上被囚在何處?”李仁忠問道。銀川公主無言以對,將頭靠在虛竹子前,輕聲啜泣起來。
眾人沉默良久,汪孤塵忽道:“大家不必如此,且聽老朽一言。”
“老先生,您是…?”段譽問道。
“在下汪孤塵。”眾人紛紛抬頭打量這位白衣老者,均不知這汪孤塵是何許人也。歐陽漠見狀忙道:“這便是我明教的教主。”眾人聞聽,不由對汪孤塵肅然起敬,李仁忠向他深深一躬道:“小王願聽汪老先生教誨。”汪孤塵道:“教誨談不上,老朽只是覺得與其坐等噩耗,倒不如主動出擊。據老朽看,那小梁太后既然想奪西夏的皇位,現下自然不會離開這都城靈州,而皇上是他手中最為重要的一枚籌碼,她也決計不會讓他離了自己的左右,因此我猜小梁太后和皇上多半還在宮中。依老朽所見,咱們一面派王府的差官和我明教中的兄弟喬裝改扮,四處探聽消息,一面則應趁夜探一探西夏的皇宮。”此言一出,眾人紛紛稱善。銀川公主道:“汪老先生說得不錯,我久居宮中,對那裡的地形最悉不過,就由我去夜探皇宮罷。”虛竹子道:“夢姑,現下那皇宮裡高手遍佈,你一個人怎麼探得了,我好歹也在宮中呆過幾十天,對那裡也算悉。我與你同去。”汪孤塵道:“據我教中的兄弟通傳,卓不凡、玄冥子和神山上人等好手均已從四川返回靈州,是故夜探皇宮一事須得仔細參詳…”他略一沉,又道:“如此,由老朽、歐陽左使、方兄弟與虛竹子先生賢伉儷同去皇宮,這王府便由親王和段皇爺坐鎮,再讓裘兄弟統領本教弟子嚴加戒備,以防不測,諸位以為如何?”段譽道:“我也與二哥同去罷。”朱丹臣道:“陛下,汪教主分派得甚是妥當,這王府的安全,可全仗您的六脈神劍維持,何況您一去,卻叫三位小郡主如何?”段譽聽朱丹臣說得有理,只得對虛竹子等人道:“二哥、二嫂、汪老爺子,你們大夥兒可千萬要小心。”虛竹子道:“二弟,你也一樣,這王府可就給你了!”主意既定,李仁忠與汪孤塵當即分派人手出去打探。此時,天已黑了,汪孤塵等五人再不耽擱,與段譽等人告辭,飄身上房,徑奔皇宮而去。
皇宮距離李仁忠的王府並不甚遠,這幾人的輕功也均自不弱,片刻之間,幾人已然到了皇宮之外。銀川公主低聲道:“這宮中機關重重,如今又伏下了這許多高手,大家千萬小心。”說著,與虛竹子二人身形一飄,已然攜手躍上了宮牆。
汪孤塵等三人緊跟在他夫婦二人身後,卻見他二人身形連晃,似兩團灰影般在樓宇花木之間穿行。方臘心道:“久聞虛竹子先生的武功出神入化,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可那銀川公主模樣矯怯怯的,想不到竟也有這麼高的身手。”他可不知那銀川公主幼時便隨其祖母李秋水習武,基原本不差,後來嫁了虛竹子這樣一位武林大高手為,得他指點,因而武功內力均是突飛猛進,雖不是一好手,但在同輩的女子中也算得佼佼了。
眾人正向前行,忽聽下面有腳步聲響,慌忙在屋簷上隱住身形,扒頭向下望去。卻見下面原來是兩個人,一個身材魁偉,背背護手雙鉤,看長相併不認識;另一個身材高瘦,捲髮黃鬚,懸一柄彎劍,卻正是那西域鬍子“活見鬼”忽爾莫徹。
歐陽漠看到下面便是殺害駱漢玄的仇人,不怒從心起,當下便要下去與這二人拼命。汪孤塵一把將他拉住,示意他不可妄動,歐陽漠不得已,只得強壓怒火,兩眼惡狠狠地盯著忽爾莫徹。
卻聽忽爾莫徹尖聲尖氣地道:“拓拔兄,太后這麼著急要咱們入宮,不知又有什麼舉動?”那背護手鉤的魁偉漢子便是當周桐在華山腳下遇到的拓拔雄,他聽忽爾莫徹一問,當下嘆道:“唉!我又哪裡知道?反正咱們一品堂最近總是不好運,先是那莫老頭兒在華山腳下莫名其妙地死在那姓周的晚輩劍下,然後又在青城山給他的什麼明教攪了局,現下阿吳小王爺又死了…他的,還能有什麼好事?”方臘聽他一說,不由暗自狐疑:“華山腳下,姓周的晚輩…該不會是二弟罷?”想到周桐,心下不一熱。
兩人一邊說,一邊走入了前面一座宮室。銀川公主低聲道:“這便是小梁太后的寢宮了。”眾人見寢宮的護衛正自驗看二人的牌,知道機不可失,當下施展輕功,悄沒聲息地躍上了太后寢宮的屋簷。
幾人正揭開瓦片查看宮裡的情形,猛然間一條黑影閃至面前,眾人一驚,抬頭一看,來者竟是那個西夏武士——任得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