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二十年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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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光一閃,直刺秦凌霜的口。燭影搖紅,血的波光在大廳中輕輕飄蕩,眾人張大了嘴巴,驚呼之聲還沒出口,冰冷的刀刃已碰到輪廓飽滿的口。
太師椅靠在貼牆的長方桌前,半步後退不得,秦凌霜手無寸鐵,隻身子下意識地縮了縮,一張喜盈盈的面孔瞬間變得煞白,明亮的眸子裡閃過驚鴻一般的刀光,一晃而沒“嗤”的一聲,匕首割破她的前襟,口驀地一涼,薄冰般的鋒刃鑽入了肌膚。
間不容髮之際,方學漸從地上一躍而起,雙臂伸出,抓住了新娘子的兩個腳踝,用力扯住,腿雙前後一分,擺下一個紮實的弓箭步,身子搖擺,硬生生地停在原地。
新娘子身在半空,伸長了手臂,刀鋒刺入肌膚半寸,眼看著就要把秦凌霜釘在椅子上,心中一喜,腳後跟突然有一股大力湧到,前衝之勢驟然停頓,匕首力盡,再難向前遞出半寸。
她吃了一驚,腿雙蹬動,還想奮力出,手腕上突然一緊,已被一隻手掌用力握住,重心一偏,半邊身子登時側轉,紅蓋頭掀起一角,出了一隻曲線柔和的圓潤下頜和兩片花瓣似的紅潤嘴。
“靈兒。”方學漸的嘴有些發苦,握著她纖細柔軟的腳踝,不知道是抓著好,還是放手好。
圍觀的眾人這時候才驚呼起來,尖利而繚亂的叫聲在大廳內轟然迴盪,後面光顧著吃喝的客人這時也紛紛圍了上來,他們張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這幅千年難遇的奇特景緻。
小昭的臉嚇得雪白,跑過來抱住龍紅靈的身子,轉動脖子,用乞求的目光瞧著秦凌霜和方學漸。如玉的手腕輕輕顫動,紅的刀鋒一點點後退,粘稠的血從傷口慢慢滲出來。
濡溼了一大片衣襟,秦凌霜的臉蒼白得可怕,指上用力,取過她手中的匕首,挑落紅蓋頭,灼灼的目光釘在她的臉上,問道:“我女兒呢?”
“初荷姐姐在轎子裡,她…沒事。”小昭見她臉不善,急忙接口,瞟向方學漸的眼光有些躲閃。秦凌霜的面更加蒼白,凌厲的目光掃過小昭和方學漸,鼻孔裡輕輕哼了一聲,慢慢鬆開手掌,道:“你走吧。”
“哎喲,親家母血了,趕快取傷藥來。”知縣柳知同最早反應過來,跳起身來,從衙役班頭的手中接過金創藥,便要上前替秦凌霜敷藥。
方學漸面孔發青,心中滿不是滋味,這次刺殺行動如此突兀,顯然經過事先周密的策劃,龍紅靈其實一直都沒有離開過玉山城,她或許就躲在天清客棧的那個偏房,甚至就藏在“靈昭學苑”的某個角落,小昭、閔總管和老錢,她們什麼都知道,卻不透半點口風,把自己當傻瓜一樣地耍。人心隔肚皮啊!他的目光在小昭臉上停留片刻,心在一點點發冷,慢慢鬆開龍紅靈的腳踝,眼角突然有些發澀,努力裝出很開心的樣子,淚眼模糊,笑道:“今天是我大婚的子,不管怎麼樣,你能來,我很高興,這杯喜酒總要請你吃的。”龍紅靈雙腳落地,掙脫小昭的懷抱,怔怔地望著他的笑容,身子輕輕顫抖,面上一陣紅一陣白,突然大叫一聲掩面朝門外衝去。圍在前面的賓客紛紛躲閃,小昭轉頭望了方學漸一眼,跟在後面跑了出去,口中喊道:“小姐,小姐…”龍紅靈跑出大廳,腳下突然踩了個空,卻是到了走廊外的臺階,身子向前撲出,眼看非摔跤不可,腦袋猛地頂到一處極柔軟的所在,接著被人用“擒拿手”扣住了後頸“天柱”和背心“神堂”兩處道,只全身痠麻,已然無法動彈。
只聽耳邊一個女子呵呵一笑,道:“好漂亮的新娘子,大喜的子亂跑什麼?房好像不是在這邊。掀了蓋頭,難道新郎長得很醜嗎?
“龍紅靈又羞又惱,還想出力掙扎,身子突然一輕,騰雲駕霧般高高飛起,腦中“嗡”的一聲,暈厥過去。
方學漸陡然聽到門口傳來小昭的一聲尖叫,心中一驚,腳下一蹬,快步搶出房去。天井正中,站著一個三十上下年紀的美貌婦人,蛾眉淡掃,眼波轉,神態十分從容,秋風吹動她身上的雪白衣裙,飄然猶如仙姿。
兩個肌虯結的崑崙奴站在她身後,肩上抬著一張軟椅,上面斜臥一個紅衣女子,鬢髮散亂,正是假扮新娘的龍紅靈,身子一動不動,不知死活。方學漸眼都紅了,心中一急,縱身上前,身子還在半空,腳踝突然一緊,小腹上一陣劇痛,已被人踢了一腳,身不由己地向後飛出,撞上一群正從房內蜂擁而來的賓客,驚呼聲中,人壓人,登時倒了一大片。
那婦人哈哈大笑,道:“秦凌霜,十八年了,你知道一群姐妹找得你多苦?我現在把你女兒拿去,你帶著雪鷲和秘籍,自己上飄渺峰向姥姥解釋吧。
“轉身往門外行去,清朗的笑聲遙遙傳來,轉瞬已在十餘丈外。兩名崑崙奴健步如飛,跟在那婦人身後,轉過門廊,很快走得不見蹤影。方學漸“哎喲”一聲,扳開一隻抱著自己大腿的手臂,跳起身來,正想開口說她拿錯了人,猛地想到她如果不抓龍紅靈,多半要抓初荷做人質,手心手背都是,哪一個都是割捨不下的心頭,秦凌霜現在受了傷。
那人迴轉,自己可不是她的對手。一凝神間,那白衣婦人已走遠,正要追出去,猛聽大廳裡一聲淒厲的慘叫,伴著劈里啪啦一陣碗碟破碎的聲響,眾人趕回大廳,卻見柳知同趴在一張圓桌之上,口中哀號,地板上碗筷狼藉,湯汁橫。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兩個衙役把他攙扶下來,衣服上花花綠綠的,全是湯汁。
方學漸轉眼見秦凌霜怒目圓睜,脯急劇起伏,一副氣鼓鼓的樣子,心中明白了八成,走上前去,在柳知同的耳邊輕聲問道:“老師,這裡可有刺客麼?”柳知同乘眾人出去之際,在秦凌霜口摸了一把,卻被她在下腹踢了一腳,身子騰空,摔在一張圓桌上。
他有苦說不出,口中呻,抬起頭來,左臉貼了兩片醬汁火腿,右臉是一塊紅燒牛,連聲道:“有…有刺,有刺,好一朵長滿刺的玫瑰花。”方學漸心中暗罵,恨不得提起腿來,也在他的小弟弟上踹一腳,忙叫過幾個僕人,扶著縣太爺下去更衣梳洗,又讓老錢重新整理杯盤,請客人們安坐吃喝。初荷被捆住了手腳,口中著一團棉布,身上的嫁衣被人剝盡,在轎子裡生著悶氣。
小昭上去替她解開繩子,兩人進屋,方學漸見她身上只穿了一件銀紅蟬膽紗衫,內襯貼小坎肩,下穿一條蔥綠的紗褲,隱隱現出光潤的肌膚,急忙叫幾個丫鬟扶了她回房換衣。
秦凌霜的臉越發的蒼白,額頭上的冷汗涔涔而下,牙關格格作響,突然悶哼一聲,就從椅子上滾了下來。
方學漸嚇了一跳,蹲下身去,只見她面上青氣縈繞,兩片嘴蒼白如紙,沒有了半絲血,腦中猛地閃過一個極可怕的念頭,高叫道:“劍上有毒!趕快把她背到我的房間,慢一點就沒命了。”小昭抬頭,小杏抬腿,兩人腳步匆匆,把不省人事的秦凌霜搬去後院。童管家、老錢和老麻留下來招呼客人,方學漸向眾賓客告了罪,叫閔總管跟著自己,往“蘭樓”而來。
兩人一路無語,出了大廳,穿過重重屋舍樓宇,沿著一條遊廊進了垂花門,前面便是第五進院子“四芳閣”他的住處“蘭樓”便在院子東面,樓上已亮起了燈火。
方學漸一直盤算著如何醫治秦凌霜的毒,龍嘯天和袁紫衣已死,龍紅靈又被人擄走,治病的希望只能著落在身後的閔總管身上。
他突然停下腳步,伸手掐斷一截從門牆上垂下來的菟絲子,問道:“閔總管,我記得神龍山莊有一種解毒的靈藥,叫‘青眼冰蟾’,不知道還有沒有?”閔總管的體重比較可觀,一時不能停步,差點撞在方學漸身上,急忙倒退幾步,臉上的笑容恭敬而親切,躬身道:“這種藥非常珍貴,一直由莊主和夫人收藏,我只是山莊裡的一個下人,哪裡會有?”方學漸暗罵老滑頭,瞥了她一眼,笑道:“閔總管,龍小姐現在被飄渺峰靈鷲宮的人擄走,聽說天山綿延萬里,大大小小的山峰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你們想要找她回來當莊主,沒有一個嚮導帶路,嘿嘿…恐怕…嘿嘿…”閔總管聽了他的冷笑,臉上的肥輕輕抖動,汗水細細地爬上額角,油光發亮,她的腦袋垂得更低,惶恐道:“是,是,莊主,我這人記不太好,以前夫人曾給我一包東西。
或許就是那‘青眼冰蟾’,只是時間太長,也不知藏去了哪裡,我…我這就去仔細找一找,說不定還能找到。”方學漸看著她像袋鼠一樣的跑姿,臉上的笑意更濃,叫道:“閔總管,天黑路滑,您走慢點,不要急,慢慢找,找不到也不要緊,聽說天山那邊的哈密瓜很好吃,你們二十年找不到,就能吃上二十年的哈密瓜,反正一切開銷都由山莊支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