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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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雲龍見那仇華似即仇華老八,目光閃閃,他一瞥之下,已看出那仇華功力勝過其他師兄弟不少。只聽谷世表道:“老八,你有多大火候,敢妄加評議,快向華公子陪罪。”華雲龍暗道:“聽谷世表口氣,可見對這幼徒,最是鍾愛,只恐又要重重蹈當年九曲神君覆轍。”那仇華者八強忍怒氣,拱手道:“愚下年輕識淺,華公子原諒。”華雲龍含笑還禮,道:“他山之石,可以攻錯,咱們華家也確該多加惕厲了,八公子所言,無殊藥石。”仇華老八目帶煞光,咬牙冷笑。谷世表冷肅的目光在華雲龍與自已徒弟們臉上略一掃視,不由暗自諮嗟,自己徒弟實無一人比得上華家子弟。
要知華家那種泱泱大風,實源於歷代落霞山莊主人的穆穆隸隸,決非勉強可就,華雲龍素脫羈之駒,飛揚挑達只是久經濡染,他又是絕世資質,那雍容威武,磊落氣概,自然而成,所謂夫入芝蘭之室,而不覺其香,谷世表厭怒之中,也不隱有佩服之。
忽見華雲龍抱拳當,道:“在下也有一件事向神君請教。”谷世表漠然道:“本神君洗耳恭聽。”華雲龍沉聲道:“在下請教的,是敞司馬叔爺的命案。”谷世表嘿然一笑,道:“令司馬叔爺的夫人柯怡芬,是出身九陰教,華公子清楚麼?”華雲龍點了點頭,道:“在下略有所聞。”谷世表道:“然則華公子不向九陰教主責詢,卻向本神君追問,豈非捨本逐末?”華雲龍暗忖道:“他言詞閃爍,此事大有可疑。”心中在想,口中說道:“在下已向九陰教主問過…”谷世表截口道:“既然如此,全案必已明朗,又何必苦苦追問。”華雲龍坦然道:“她說此案貴教亦牽連在內,又語焉不詳,不得不請神君指示了。”谷世表面泛怒容,道:“她真如此說?”華雲龍說:“神君不信,可遣人探聽。”谷世表面上怒氣一直未收,默然有頃,始道:“華公子報仇之際,不妨將本教列入。”華雲龍暗暗動疑,道:“神君話中有話,可否明言?”谷世表淡然道:“說也未嘗不可,但華公子必然不信,又何苦白費舌。”華雲龍暗道:此中難道還有內幕,當下說道:“以神君身份,在下焉敢不信。”谷世表敞聲一笑,道:“華公於之言差矣,虛言搪,任何人皆可做出。”頓了一頓,面容一整,道:“本神君若言司馬長青之死,本教主並未介入,小徒雖曾下毒棺中,也是事後所為,華公子信否?”華雲龍暗暗忖道:“他這話就未免近於虛言搪了,諸般跡象,玄冥教嫌疑重大。”心念電轉,口中知道:“在下敢不信,依神君之言,命案是九陰一教獨力包辦了?”谷世表淡淡一笑,道:“以老夫之見,此事既非九陰教所為,也非魔教。”華雲龍怔了一怔,訝道:“難道除了貴教及魔教、九陰教外,另有第四派人?神君必有所見,尚望一啟茅。”谷世表執懷敬酒,微微一笑,道:“華家與老夫仇恨,那是人所盡知的事,遲早總要一戰,然不必諱言,老夫雖籌備巳久,要與華家一拚,尚無把握,豈肯決裂過早,九陰教、魔教與本教,亦有默契,決不致下手害司馬叔爺,老夫推斷有人存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之心。”谷世表這番話,可謂坦白之極,華雲龍雖未置信,卻也疑心大起,不料本以為僅細節未清,兇手未緝的命案,突生變化,但他並不焦急,因玉鼎來由,可向昔年的玉鼎夫人,而今的長恨道姑顧鸞音請教,命案經過,至少那尤氏與薛靈瓊可以詢問,念頭一轉,已知谷世表所言必有意圖,一時卻估他不透,沉一瞬,笑道:“江湖三教,前車可鑑,若有人慾師九陰教主故智,那就愚不可及了。”忽聽那“勞山隱叟”黃遐齡道:“事蔽於近,則見不能遠,常人通病,此人大約看透此點,故大膽行去。”華雲龍朗聲笑道:“貴教主逸才命世,豈常人可比?”那“紫霞子”道:“華公子是對神君之言,心存疑慮了?”華雲龍面龐一轉,正道:“貴教主何等人物,那能憑空捏造,在下深信不疑,眼下正思恭聆神君高見。”谷世表冷眼旁觀,但見華雲龍神正經,連他也看不出華雲龍存何打算,不由暗罵:好狡猾的小子。
只聽華雲龍道:“在下本以為敝司馬叔爺夫婦遇害,傷痕同在咽喉,齒痕歷歷,似是被一種獸類咬死,而曾見一叫尤氏的女子,懷中抱著一頭黑貓,且為九陰教的屬下…”谷世表道:“那尤氏的確嫌疑重大,不過並非必定是兇手。”華雲龍暗道:“他力為九陰教撇清,不知是何用意。”但聽“紫霞子”道:“華公子,貧道自海外回至中原,途中曾見過幾個行蹤詭異,武功高強的蒙面黑衣人。”華雲龍聳然動容,道:“有這等事?”那“紫霞子”肅容道:“千真萬確。”華雲龍道:“道長請道其詳。”
“紫霞子”略一沉,道:“年前貧道路過涿郡郊野,偶見一條黑影掠過,心中一動,躡跡追上…”華雲龍笑道:“道長三清子弟,卻是好多的緊。”只聽“陰山雙怪”的大怪冷冷說道:“膏樑子弟,果然多不知禮儀。”華雲龍充耳不聞,凝目注視,及見“紫霞子”不以為忤,哈哈一笑,道:“倒非貧道好奇,而是神君照留意宵小,故貧道既逢此事,便不容放過。”語音轉之頓,道:“追了一程,來至林中一座茅屋,黑影閃入,貧道即潛掠近兇,但見屋中有五名黑衣人,此刻,俱已取下蒙面黑巾,然貧道因少在武林走動,認不得是否而今武林知之士,將其相貌暗記在心,那幾人年紀都在五旬左右,面貌都很平常,只有其中一人,左頰似是中了一劍,致左眼毀去,一道長疤,直抵下顎,似是眾人之首。”華雲龍也想不出武林中有如此形貌的人,暗道:“哼,誰知你是否捏造?”只聽那“紫霞子”道:“那幾人略說幾句話後,即開始密議,貧道偷聽之下,心驚不已,原來他們話中,透俟咱們三教與華公子一家拚個兩敗俱傷,再突起消滅雙方…”華雲龍口道:“道長可將那五人對話詳細敘出麼?”
“紫霞子”微微一怔,道:“貧道已記不太清楚了。”華雲龍曬然道:“這般重要的事,以道長才智,卻記憶不住?”
“紫霞子”情知華雲龍對己言生疑,由話中察出漏,微微一笑,不再作答。
“陰山雙怪”的二怪冷然道:“偶有遺忘,也是人之常情。”華雲龍朗聲笑道:“事出尋常,豈能怪華某小心。”微微一頓,沉聲道:“以道長武功,難道擒不下一人拷問?”
“紫霞子”苦笑一聲,道:“貧道不做謙辭,平也頗自負,然那些人功力確為高強,貧道聽了一半,偶一不慎,折了樹枝,即為彼等發覺,五人圍攻之下,貧道能突圍已算好的,遑論擒人拷問了。”華雲龍笑道:“既已敗,那一夥人只恐要自此斂跡了。”
“勞山隱叟”黃遐齡哈哈笑道:“自古略具幾分才華的,從不肯自甘寂寞,那是寧死也要光光彩彩幹上一番。”華雲龍頷首道:“不錯,更可能掀開來做了。”忽聽谷世表漠然道:“華公子既存疑慮,言也無益,好在言非虛造,憑華公子機智,留心一下,不難發現異徵。”
“紫霞子”拂塵一擺,道:“神君之言有理,貧道效金人三緘也罷。”華雲龍暗暗忖道:他們這一番舉止,多半是早已擬定,華某何許人也,能為你這虛招所欺。
轉念中,含笑道:“在下正待求教,卻不好啟齒了。”
“紫霞子”拂髯一笑,道:“貧道比擬失偏了,華公子請問。”華雲龍微一哦,倏地笑道:“道長由那些人口中,尚有何重要發現?”
“紫霞子”想了一想,緩緩說道:“貧道聽得實在不多,唯聞他們曾數次喊出總當家的之稱。”華雲龍瞿然一驚,道:“哦,風雲會東山再起了。”
“紫霞子”道:“貧道也曾如是猜測。”華雲龍暗暗忖道:“風雲會固很可能再起爐灶,然玄冥教求轉移視聽的可能更大。”思忖中,話題一轉,道:“神君柬上所說“煮酒論劍”不知如何論劍法?”谷世表雙眉一軒,道:“華公子武功高強,必已盡得令尊真傳了?”華雲龍道:“神君技絕天人,在下自非敵手,不知是口頭較技,抑是…”谷世表含笑截口道:“本口論,無奈九曲宮薄技,僅報招數,外人不知所云。”華雲龍振衣而起,抱拳道:“何處較技,就請神君指點。”谷世表站起身子,笑道:“少年俊彥,自是急一逞威風。”
“勞山隱叟”
“陰山雙怪”等人,紛紛起身,當下由谷世表與華雲龍並肩走於前面,眾人簇擁在後。
下丹塌,即是一片青磚鋪就的石坪,寬廣不下十丈,這時,周圍早有玄冥教徒,高舉火炬,照得坪上通明。華雲龍一試谷世表功力,谷世表亦存心由華雲龍身上,試出華天虹武功,兩人都抱了一窺對方虛實之心。
兩人走上石坪,轉身立定,華雲龍道:“是神君親自賜教?”谷世表道:“本當由老夫下場,只恐人言老夫以大壓小。”吳東川、“紫霞子”、黃遐齡等,俱佇立場畔,那仇華老八,突然越眾而前,朝谷世表躬身道:“何勞師父下場,弟子請戰。”谷世表眉頭一皺,道:“你非華公子之敵…”華雲龍心念一轉,忽然震聲一陣狂笑,道:“請恕華某狂妄,神君的八位高足,無人是華某三十招之敵,華某極試一試所見如何,不妨請令徒出場。”仇華們聞言大怒,皆瞪目望著華雲龍。谷世表暗道:這小子突變狂態,是何原故,轉念之下,將手一擺,道:“去領教三十招,敗了就罷,不許逞強。”仇華老八躬身領命,轉身上前兩步,陰森森地道:“華公子,有僭了。”華雲龍漫不經心的一揮手,道:“你請。”仇華老八強捺妒恨,早不耐,那有心客氣,霍然一掌,當襲去。華雲龍身形微側,頓時避過,右掌斜掄,封住敵人的掌勢。
這起手一招,谷世表等,已看出華雲龍高過仇華老八不少,三十招內,的確很可能擊敗仇華老八,同是心中一震,暗道:華家小兒既有如此武功,那華天虹更是不用說了。
仇華老八也覺出敵手甚強,但他豈肯退下,厲吼一聲,使出九曲宮絕藝“九曲神掌”詭異奇幻,一掌接著一掌,猛攻不巳。華雲龍揮灑自如,輕易接下,暗道:看來他們劍法還是由掌法脫胎,簡直可與蔡家“四象化形掌”一爭了。他眼下並未施展“四象化形掌”僅以由“天化札記”所得的“璇璣指力”及“密宗大手印”
“大魔掌”敵,這些子,為了應付魔教,特地練過。展眼間,二十招已過,華雲龍念起自己曾言三十招內擊勝谷世表徒弟之言,大喝一聲,掌法一變,一招“困獸之鬥”擊了過去。仇華老八一瞧掌勢,已知難擋,他武功在七個師兄之上,確非泛泛,當下一招“魅影九幻”陰手斜捺華雲龍左肋,身形微閃,避開銳勢。華雲龍一連三招“困獸之鬥”倏化“一用無位”欺身上前,一按仇華老八“血門商曲”,輕笑一聲,收手而退。這三招手法,銜接處若翎羊掛角,無跡可尋,就算元清大師見了,也不得不讚嘆,谷世表等,更是聳然動容。
華雲龍含笑轉面道:“超過三十招了?”谷世表漠然道:“二十九。”仇華老八滿面通紅,突然厲喝一聲,撲身上前,奮力施出“九曲神掌”與敵偕亡的煞手“魂遊九幽”但聽谷世表峻聲道:“不知進退的東西。”快愈電閃,一把扣住仇華老八左肩,拍拍兩聲,掃了仇華老八二記耳光,將他往場外一摔,道:“給我滾。”仇華老八捧出石坪,一連蹭蹬了幾步,勉強站穩,轉目狠狠盯了華雲龍一眼,轉身奔向院後。華雲龍拱一拱手,道:“在下多有得罪了。”谷世表神如常,道:“小徒不知華公子手下留情,妄拚命,理當老夫向華公子謝罪。”華雲龍道:“神君是否前與賜教?”谷世表微微一笑,目光一閃,道:“老夫請公子指點五十招。”語外之意,是說五十招內,必可擊敗華雲龍。華雲龍心神一凜,暗道:剛剛一戰,我因未盡全力,但谷世表敢言五十招內擊敗我,如無七八分把握,他是一教之主,不成就落下笑柄。
他心念電轉,立刻屏絕思慮,抱拳道:“請。”谷世表將手一拱,道:“老夫候教。”忽聽“勞山隱叟”黃遐齡叫道:“華公子、神君請慢。”話聲中,一個箭步已至谷世表與華雲龍之間,朝谷世表躬身道:“屬下一時技癢,與華公子印證。”谷世表微微皺眉,道:“黃老技癢,本無不可,但如此一來,本神君豈不成為以車輪戰對付華公子了?”黃遐齡道:“以屬下愚見,神君與華公子之戰不妨置於後。”華雲龍暗道:“看來連黃遐齡、紫霞子他們,也不以為谷世表能在五十招內擊敗我,故出場接下。”目光一轉,倒要看谷世表允許與否。只見谷世表略一沉,轉面笑道:“華公子意下如何?”華雲龍笑道:“在下無可無不可。”他心中暗忖:谷世表定是並無把握,於五十招內敗我,是言不過撐撐場面,換成東郭壽與九陰教主,縱可勝我,也非易事,他有何能為,心念一轉,又覺而今谷世表,心機似海,卻也不可大意。
但見黃遐齡拱一拱手,道:“華公子,老朽不自量力,意領教“落霞山莊”的武學,尚請手下留情。”華雲龍抱拳笑道:“在下手底自有分寸,黃老前輩如不留情,未免說不過去。”黃遐齡手下留情之言,不過客氣的話,詎料華雲龍竟似初出茅廬之人,居然當真,他怔了一怔,道:“華公子以為…”華雲龍朗然笑道:“當場不讓父,在下以為一切客套都免了最好。”黃通齡不覺動怒,暗罵:好狂妄的小子,面上卻含笑如故,一拂銀髯,道:“就如華公子所言。”谷世表退至坪邊心中暗道:這小子,聞他常雖然輕佻,臨敵卻頗能不驕不餒,為何忽然顯得輕狂?假如是想怒本神君,偷窺本神君淺深,算你自費勁了。思忖中,華雲龍已說了聲“有僭”欺身上前,一掌擊了過去,倏而化指。華雲龍情知黃遐齡必是玄冥教中之三五位高手之一,那敢大意,一上來就使出“蚩尤七解”的“襲而死之”黃遐齡何等眼力,一看便知起手是虛,殺手在後,見這一指勢若雷霆,當下喝一聲“好”左掌一探,猛刁敵腕,左手五指齊彈,勁風應指而出,破空銳嘯,凌厲之極,的是名家手法。
華雲龍招式倏易,食指一,一縷勁風,已排闥而人,直擊黃遐齡太乙。黃遐齡出招之先,已留退路,哈哈一笑,就在千鈞一髮之際,身子陡移半尺,躲開指勁,心中卻不暗道:這一套指法,確是奇奧武學。
展眼間,二人或指或掌,巳是疾快的對拆起來。這兩人功力都已稱得上絕頂,谷世表功臻化境,一眼已瞧出一場好戰的,凝神觀察華雲龍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