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守望篇第三十六章光與影的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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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總在不知不覺中來臨,新兵的演習結束了,隊伍解散之後的宇宙港,總比任何時候都安靜。淡淡的星光散進偌大的場地裡,鍾泰來坐在旗艦的舷梯上,背對著那片亮彩,埋首於雙臂中,墨綠的軍服被罩上了一層更深的顏。他似乎很習慣這樣的氣氛,寧靜的夜晚,空氣同樣也是寧靜的,就算星悄然飛逝,也不會讓他發覺。直到不遠處傳來一種特殊的樂聲,他才緩緩站起身來,尋著聲音朝宇宙港外的花園走去。
一個少女坐在花園中的石凳上,手擎一個形狀奇特的樂器,櫻吹動處,樂器發出的聲音宛如風中的鳥鳴。鍾泰來不聽得入了神,那不是風笛嗎?自己到底有多少年沒有聽到那種樂器發出的美妙聲音了?他沉浸在曲子中的意境裡,心頭漸漸牽起一串串往事。
“啊?參謀長?”笛聲忽然停止了,鍾泰來只看見那吹笛的少女站起身,驚恐的望著他的臉,右手舉起,在對他行著軍禮。
“你…不是楊中校手下的准尉嗎?”
“真的很抱歉!”少女戰戰兢兢的低下頭。
“參謀長,我知道作為一個軍人,是不應該在深夜裡不歸營的,我現在馬上回去。”
“你不用害怕,記得你剛入伍的時候,我見過你一次,你是叫佐霞對吧?”鍾泰來笑著拍拍少女的肩膀。
“我是聽到風笛的聲音,才找到這裡的,你從入伍到現在時間也不算短了,以前怎麼沒聽過你吹風笛?”
“您喜歡聽風笛嗎?”佐霞看到他的笑容,害怕的情緒減少了許多。
“很多年以前在國外聽人吹過,當時就很喜歡。”
“其實我…是從帝國來的。”佐霞壯著膽子說。
“我的母親在我一歲的時候就死了,從小我是跟著舅舅長大的,舅舅的家在奧丁的一個小莊園,風笛也是他教的。在我十四歲那年,舅舅患了重病,沒過多久就去世了。我沒有地方可去,只靠著他留下的遺產,登上移民的飛船,到了海尼森。因為舅舅臨死前告訴我,我的父親是巴拉特的人,所以,儘管我並不知道父親的名字,卻還是來到了這裡,因為入伍的話就可以免除一切的生活費用,於是就成為了軍人。”
“小小年紀就到這麼遠的地方,真是辛苦。不過,如果你父親還在世,知道孝順的女兒為了追求和自己一樣的夢想,他是會高興,還是會心疼呢?”鍾泰來憐惜的握住少女的手,而自己也不知道為何要對這個孩子如此關心。照理說,這個少女是諾薇卡的部下,自己應該排斥才對,可是她的風笛和對他毫無遮掩的傾訴,像是真的打動了他麻木已久的心。
“為什麼你要把這些話告訴我?是因為信任嗎?”
“是因為您是很親切的人啊。”佐霞天真的笑著。
“像我這樣不守軍規的士兵,換了任何軍官都是要罵我的,可是隻有參謀長您不會。所以,我真的很喜歡參謀長。”鍾泰來也笑了:“是嗎?艦隊裡很多人都說喜歡我,可是真正用心說這句話的,好像只有你一個。”
“那艦隊外面應該不只有我真心說喜歡您吧?”佐霞淘氣的吐著舌頭。
“很久以前的確有人這麼說過,但是那都過去了。”
“那個人,一定也是參謀長心目中最重要的人吧?”鍾泰來接過佐霞手裡的風笛,緩緩的說著。
“我十九歲那年,曾經跟著父親到帝國的一個小星球上辦事,在那裡,我結識了一個姑娘,是一位牧場主的女兒,名叫凱倫…”
“凱倫?”佐霞驚訝的指向宇宙港裡的旗艦。
“那不是您旗艦的名字嗎?”
“不錯。”鍾泰來點點頭。
“第一次見到凱倫,她就坐在麥穗前吹著風笛,當時我就被那笛聲深深的引住了。後來,我和凱倫相愛,在她的牧場住了將近半年的時間。在我要和父親回阿姆西里的時候,我答應她,第二年就去接她到我的家鄉完婚。可是當我再次去到那個星球的時候,它已經成為一片廢墟。”
“啊?那凱倫呢?”
“星球上發生爆炸的時候,幾乎無人倖免於難…”鍾泰來臉上浮現著極其罕見的痛苦神情。
“那時候,我幾乎快要發瘋,我本無法想象,那次和凱倫道別,竟然會是永別…”
“原來如此,真的很抱歉。”佐霞有些難過。
“想不到我吹風笛,竟然讓您想起傷心的事。”
“不,你沒有錯。”鍾泰來輕輕撫摸著佐霞的頭。
“你可以再吹一曲給我聽嗎?”佐霞點了點頭,重新拿起了風笛。笛聲悠悠的飄著,彷彿深夜已歸巢倦鳥的夢囈,遠方淺淺的銀河,越來越模糊,近處的樹林,卻在夜裡顯得無比蒼翠。鍾泰來點燃一香菸,卻並沒有將它湊到嘴邊,氤氳的白煙霧,好像需要風來撫的薄雲。他深深的記得,凱倫當年最愛牽著他的左手,而今,左手的纏綿,到右手已經化作傷悲。或許,只有笛聲漸漸遠離的時候,他才會重新去欣賞天邊銀河的美麗。
“大家聽說了嗎?昨天的新兵演習,楊中校的第五艦隊完美擊敗第六艦隊,贏得了全艦隊喝彩呢!”
“早就知道會這樣,楊中校現在都有旗艦了,我想過不了多久,她大概又會升為上校了吧。”
“我看直接升准將也不一定吧,真是佩服她。”在官兵們的一片讚美聲中,諾薇卡卻躲在旗艦裡喝紅茶。佐霞站在她身邊,許久也是一言不發。
“中校,是我們昨天的演習還不夠完美嗎?還是…”
“沒有那樣的事,大家都做得很出,你不是也接受准尉的軍銜了嗎?我說過要你做我的副官。”諾薇卡淺淺的一笑,再喝了一口茶。
“我只是有些無法接受軍官們的稱讚。”
“可他們是真的覺得您很出,為什麼您會顯得這樣苦惱?”佐霞有些不解。諾薇卡摘下軍帽放在指揮台上。
“那些稱讚我的人,一半是給我面子,另一半不過是給我爸爸的面子。即使那些人本不喜歡我,甚至不認識我,也會對我很溫柔的笑,卻不屑給謝爾列上校行軍禮。早知道這樣,我本就不要制定速勝的戰略…”佐霞微微的笑了笑。其實從正常的角度考量,她自己沒有對那些人反過,而諾薇卡的言辭卻是那樣無奈。這個比自己年紀還小的女孩子,的確有作為上司的能力,也許任何尋常人看來正常不過的事情,在諾薇卡眼裡都不會簡單。
“中校,我並不覺得您的速勝策略有什麼不妥,不過我認為,您擔心的應該是艦隊裡的部分官兵崇尚英雄主義,對嗎?”
“也許吧。”諾薇卡嘆了口氣,重新戴上軍帽,臉上出了極度微妙的表情。她清楚的佐霞在作戰方面的天賦和聰明能幹,然而卻也知道,佐霞一旦走下戰艦,便是一個比任何人都單純和善良的女子。因此,自己的想法雖然可以告訴她,卻也不能完全讓她瞭解。
“聽巴格達胥中將說,費沙那邊有特派員要過來了,好像是國務尚書的兒子。”佐霞接著說。
“我是今天才知道的,本來想跟您說,卻才知道參謀長和他的副官已經去做接機的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