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我?”
“對。”李善舫很誠意地說:“你知道嗎?你是有條件過外頭更好生活的一個女人。”李善舫不便說出口來的是,連他也發覺在按摩房內的樊浩梅是過時的、陳舊的、不起眼的,但當樊浩梅走出了房子之後,就是煥然一新的一個人。
李善舫當然明白如果自己直說了,就未免顯得有點孟了。
樊浩梅可依然對李善舫這個含蓄的說法有所領會,她靜靜地看了李善舫一眼,探索他神情上所表達的誠意。
樊浩梅說:“退休跟出售房子是兩回事,我看我還是不想退休。”樊浩梅並沒有告訴李善舫,工作令她有存在的價值,有這麼多客人光顧,反映出她是被需要的,這個覺對心靈上寂寞了多年的樊浩梅是重要的。
這最近,方明拋下了工作,投進了一個叫陳偉業的有婦之夫懷抱裡,刺著樊浩梅更加戀棧著自己的工作。
她像要仰賴著胼手胝足的幹活,去平衡那種遭人譏諷的恐懼。
心頭的這個秘密,只有她自己知道。
“可是,出售了房子,我還是可以另外找過新的地方進行我的工作。”樊浩梅說這幾句話時,態度是嚴肅的,語氣是堅持的。
李善舫說:“是否願意出讓你的單位,不妨好好考慮,給我答覆。”
“好的。單位是我的姨母給我留下來的,我也得寫封信回家鄉去,給其他的親屬打聲招呼。最重要是給家寶兄妹商量一下。”在談過了這件正經大事之後,他們竟也能胡扯了一點別的情事。
這給李善舫一個小小的意外驚喜,他沒有想過自己能跟樊浩梅溝通得來。
原來樊浩梅深藏不的是,她對社會國家的關注、對人情世故的悉,和她先天賦予的智慧和後天栽培的學識。
她不是個全然無知,麻木地每天作,然後把錢存在積蓄戶口中就已算滿足的一個女人。
在臨別時,樊浩梅是滿心歡快地對李善舫說:“謝謝你這頓下午茶,吃得愉快的。”愉快的最主要因素是,樊浩梅從未曾試過以這麼一個平起平坐的身分跟朋友暢談。
她與李善舫的過程,給了她最大的安,樊浩梅發覺她可以有談得來的朋友。
餅往在她的生活環境之內,樊浩梅從來都不多話,只為她覺得環境不對勁,身分不配襯。出現在她周圍的人,不是隻要求她按摩服務的客人,就是左鄰右里,這些人引不起樊浩梅與他們談的興趣與動機。
她一直是孤單而寂寞的。
今,在李善舫跟前,她暢所言,說上了半輩子未曾說過的這麼多話,原來也是一種紓緩心頭壓力的行動。
她是由衷地向李善舫致謝的。
他們一同走出了好運來冰室,樊浩梅向李善舫揮揮手,朝另一個方向上路。
李善舫看著樊浩梅的背影,心上不期然地有著一陣牽動。
這陣牽動對他來說是新鮮的。
在李善舫的記憶之中,這種心頭的牽動只在許多許多年之前曾經有過。
那時在上海,他決定要到香港來謀生,跟他那中學女同學柳信之道別,時值深秋,金風送,可是走在黃埔江畔的他們,卻到寒氣迫人。
“冷嗎?”李善舫很自然地拖起了柳信之的手,說:“你的手很冰。”
“沒什麼。”柳信之回應:“這兒風大。”
“信之,我會回來。”李善舫說。
“會嗎?”
“如果我不回來,那麼,你一定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