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騰蛟誅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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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和七年三月的一天。
桃李芬芳,百花爭豔。
伽羅正在隨國府果園一面看花品茶,一面吩咐奴婢們剪枝澆水,整理果園。
突然,隨公府的家將李圓通慌慌張張一路跑來,氣吁吁地上前稟報:“啊!夫人!今兒小的出門,見外面到處張貼著朝廷布,陛下已經誅殺相宇文護並相諸子,詔敕繼續捕獲捉拿宇文護餘黨…”伽羅聞聽此訊,登時熱淚噴湧!
伽羅當即命李圓通捧來美酒香燭,在佛堂的神龕後取出藏在後面的父親獨孤信和大姐獨孤金羅的靈牌,祭灑叩拜三巡之後,泣不成聲地說:“父親,大姐,大姐夫,相終於被誅除了!獨孤家的冤仇已報,請你們的在天之靈…安息吧!”一時,竟因悲喜集,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相被誅的第三天,伽羅便接到宮中李妃李娘娘召她進宮覲見的懿旨。
伽羅按一品命婦的大妝心打扮起來:高高的望仙髻上飾以滴珠翠翹,蜀錦夾袍上繡著撒花牡丹,肩披飾以金繡彩羽的霞帔,乘著隨國夫人的一品命婦車輅,一路車輪隆隆的進宮覲見。
三月的長安帝京,桃紅柳綠,明媚。貨棧酒肆,客店雜藝,男女老少,騾馬駱駝,叫賣聲,車輪聲,絲竹聲,此起彼伏。王孫公子,行者商賈摩肩擦踵,人如,熙熙攘攘,匯成獨特的繁華風光。
隨國夫人此番入宮詣拜,再不似往那般,為避人耳目,或是扮成宮監,或是扮成女官,悄悄進出了。
李妃的紫雲殿已修繕一新,朱欄玉階分外耀眼。
一身鵝黃繡花雲緞,頭戴珠光閃耀八章貴妃冕旒的李娥姿,聞報隨國夫人到時,匆匆降階而。
今的李妃,真是從未有過的嬌媚動人了。
望著富麗堂皇的李妃娘娘,伽羅心內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酸澀。
“妹妹!”李妃熱切地叫了一聲,一面早已伸出手來,一把挽住伽羅的胳膊,一路攜著手兒,一路親熱的問候著,並肩踏上貴妃寢殿。
“姐姐今天好氣啊!我直以為是仙子下凡了!”伽羅上下打量著李妃,笑呵呵地誇讚。
“唉!姐姐老了,哪裡能比得仙子呢!”李妃慨嘆道。
伽羅道:“可我怎麼看著,覺得姐姐倒比起當年在魯國府那會兒,更加風韻絕妙了呢!”李妃笑了起來。
那時的她,不過只是一名普通的侍妾,整慼慼惶惶的看人臉過活。如今,她已貴為大周陛下最寵愛的貴妃,若說風韻比往美妙,此話一點不假。
姐妹在殿堂內依序坐定,李妃命宮娥沏上進貢的新茶和各式果點,彼此略說了會閒話,品了茶,李妃道:“妹妹,我看今兒和麗,園子裡的諸多花兒都開了,你我姐妹到御苑裡,一面隨意走走看看,一面說話如何?”伽羅笑道:“妹妹自然聽姐姐安排。”在一群嬪姬女官們的簇擁下,李妃攜著伽羅的手,李妃的兩個女兒由幾個小宮娥牽著抱著,眾人一路說笑,一路來到御苑踏青賞花。
一走進花園,一向寧謐的御園即刻便是花團錦簇,笑語四起了。眾人正沿園中小徑漫步時,忽聞遠處的水上亭間有笙歌琴瑟悠然飄來。湖面水汽縈縈,碧波拱橋,湖畔錦花明滅,人在迴廊行走,耳畔是仙樂嫋嫋,一時,直仿如人在雲中夢裡一般。
伽羅悄悄打量李妃:發覺她的神情氣質與往判若二人。帝王后妃的雍容華貴,已然代替了往的憂慮戚惶。
似曾相識的情形,令伽羅再次驀然記起自家大姐明敬皇后獨孤金羅來,忽覺心酸眼澀,又不得不強忍悲楚,仍舊笑容可掬的模樣。
此時,心下思量,陛下如今已經親理萬機,接下來的一樣大事,恐怕就該冊立太子了。陛下已三十有餘,皇后阿史那至今尚未育有嫡子。當今陛下恐怕決不會再重蹈太祖當年的覆轍,非要立嫡為嗣,結果使權臣擅政,諸子遭難。
她因而斷定:李妃的長子宇文贇,極有可能會被立為大周儲君皇太子。
今非昔比,不知李妃是否還會像往那樣,再次主動提出與隨國府結為兒女親家?
正猜測之時,便聽李妃道:“妹妹!如今相已除,四海清明。今天姐姐召妹妹進宮,就是想把贇兒和麗華兩個孩子的親事定下,不知妹妹意下如何?”伽羅聞言心內一熱:“姐姐,妹妹一向聽姐姐的。只是,如今姐姐和魯王已貴非往了。人說皇家無私事,兒女婚事更是朝廷百官注目的大事。恐怕,眼下,已不是你我姐妹二人就能定下的事了。恐怕,此事須得陛下恩准,妹妹方敢高攀…”李妃握緊伽羅的手:“與妹妹結為兒女親家,不獨是姐姐多年的心意,其實更是陛下的主意。此事,我也已請了太后的旨意,並稟明皇后知曉,才召你進宮相商的。姐姐決不會忘了妹妹危難之時的至情至義,全力相助。妹妹如今若再說什麼高攀的話,分明有意疏遠姐姐了。”伽羅忙道:“姐姐既如此看重妹妹,妹妹自然樂於遵命。其實,妹妹心下喜歡贇兒的好學上進,知情知禮倒在其次,難得的是,兩個孩子打小兒友好親和,又一向彼此惦念,這才是夫最難得的啊。”李妃高興的握緊伽羅的手:“此事,姐姐和妹妹一樣,也是因為贇兒一心惦著麗華的緣故。如此,我就要託媒人前往隨國府求聘了。”伽羅仍舊有些擔憂的說:“姐姐,你心裡先有個防備,妹妹有一種預,在魯王和麗華的婚聘之事上,宇文孝伯,王軌和齊王他們,恐怕會從中作梗。”李妃不解地問:“哦?他們為何會與你家夫君過不去?”伽羅道:“姐姐,今天妹妹說句只可你我姐妹知道的話:魯王贇兒乃陛下的長子,姐姐又一向為陛下所親愛。所以,魯王極有可能要被陛下立為太子。所以,贇兒現在不管聘定誰家的女兒為魯王妃,都必然會引起另外一些人的警覺。不是齊王要猜疑,便是衛王要忌諱,不是尉遲家族的人到不滿,就必是於謹家族的人心生戒備。”李妃恍然而悟:“若說這個,其實,我心下也些擔心。魯王雖為長子,可是,從北魏到如今,歷來就有子以母貴,立嗣以嫡不以長的規矩。陛下就是厚愛贇兒,若朝中有人執意反對,恐怕,魯王也不一定能被立為太子。”伽羅道:“這個,姐姐儘管放心吧!別說皇后沒有嫡子,即使現有嫡子,陛下也不會立突厥之後為太子的。更何況,太祖當年立嗣以嫡不以長,才導致朝綱整整顛倒十六年。如今陛下何其英明?他豈會重蹈覆轍?”李妃不覺喜形於“妹妹說得有理!聽了妹妹的話,我心裡越發有數了。妹妹,聘定麗華為魯王妃,我是鐵了心了。縱使有人不高興,也決攔擋不了的。”見李妃如此自信,伽羅頓然悟出:自誅除相,陛下果然比往更加寵愛於她了。
果然不出伽羅所料。
建德元年三月下旬,武帝誅殺了擅權十六年的相宇文護開始親政不到一個月,便率先詔定,立皇長子宇文贇為大周皇太子。
當年,太祖宇文泰立嗣以嫡不以長,才使得權臣有隙可乘。故而,在冊立皇長子宇文贇為太子一事的廷議上,滿朝文武並無太多的異議,或者沒敢提出異議。一是因為宇文護之亂,深為當今陛下深惡痛絕;二是武帝本人便是庶出,而非嫡子。
冊立長子為嗣之後,武帝委託宇文孝伯、尉遲運、長孫覽等為太子宮正和輔弼,同時,命鄭譯、劉昉、皇甫績、顏之儀等幾位博學多才者,分別擔任太子東宮的宮伊、記事、洗馬等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