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嫣蘭閣碧竹齋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翌夜融雪一身男子裝扮,拽著扮成小廝的香墨溜上街去了。路上人家只議論:這是誰家的俊少爺,如此天成容貌,慧黠水靈?
惹得少女們偷偷瞧他,芳心暗許。內城的大道上車水馬龍,商鋪沿著街道開設,店內的貨物琳琅滿目。路上擺攤的玩意兒也有趣:香噴噴的小吃,小麵人兒,胭脂首飾,刺繡紙鳶…
夜融雪眨著烏黑大眼,這個摸摸,那個看看,笑鬧閒逛,好不得意!要知道,爹爹是不許她隨便出門的。
行至一古玩店前,正進去,卻被一老翁攔住。那老翁身骨健朗,神飽滿,對夜融雪笑道:“孩子,有句戲詞是這麼說的:”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
可曾聽過?
“夜融雪一愣,隨即意會,忙似男子般拱手行禮:“老人家真真慧眼!”老翁閒適的擺擺手,又笑說:“聽老身一句,你本不是這世的人,在別世仍有牽絆,那牽絆因陰差陽錯也一同來了。”牽絆?!我唯一的牽絆便是姐姐席湘!我和她住在一起,每天早上姐姐都起早給我做飯,不遺餘力地照顧我,我們姐妹是相依著過活的…
在我離去後,姐姐是怎樣承受傷痛的呢?若是真的,她又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剛想問,路上哪還有老翁的蹤影?剛才是眼花了不成?!***夜深沉,靜得好像連那鳥兒蟲兒都已酣睡一樣,沒有睡的,彷彿只有琴香小築花園裡的綻放得越發嫵媚的茉莉花了,這時,黑暗的屋內,只聽得“嘎吱”一聲響。
放下的杏繡帳內,花似的人兒驀地驚醒,白淨的額角滲著汗,面容蒼白。夜融雪拉了拉單衣的領子,就這麼靜靜靠在頭,也沒喚香墨和芳屏進屋來。想起來了,全部都想起來了。父母鬧離婚,姐姐每天接送自己上下學,還有,姐姐上班了。
而她也到了拼命做題的高三,然後,她考進法語系,新學期參加累人但難忘的軍訓…好多好多,歷歷在目。那覺,就像她坐在只為她一人播放電影的老舊電影廳,昏昏暗暗的。
身邊響起的只有那電影膠捲帶放映時轉動的嗒嗒聲。發黃的大屏幕上播放的就是“席容”的過去,那麼悉,卻又那麼陌生。
安然地靠在椅背上看著全部“回憶”好像只看了一瞬,又好像已經看了一輩子似的。不管在哪兒活著,人生,好像就是這樣一回事。想到此,她自嘲地笑笑。
現下,不管姐姐席湘是怎麼來的,名字模樣改了沒有,她都要找找看,因為那是席容的牽絆,只有夜融雪的雙手能圓此願。
可又該到哪兒找呢?一夜翻來覆去,夜融雪竟無眠至清晨。十夜門?梅林梅尚之來到久違了的梅林,滿林子的梅花,隨風輕搖。憶起上一次和兩位少爺在練武場練功,也是幾年前的事了…
這幾年間,大少爺拜白老為師,收拾了行囊去了千里之外的點犀山。再說前些子相見,二少爺已是不凡的人物了。
他們的成長與轉變,都有著自己的目標與執著。每次在他們身後說著“恭送少爺”的時候,心裡都是一陣陣的空虛。…其實,我很羨慕。他無數次在心底這麼想著。作為代代追隨夜家的四君子之首,我除了完成我的任務之外,可曾用雙手拼命去抓住過什麼?我一生的羈絆…又在哪裡呢?梅尚之落寞地笑笑,俊秀的臉上和琥珀的眸子裡,是無法隱藏的孤寂。他往前望去,數十步之遙處,那株開得最盛的梅花樹下,一少女盈盈而立。他像是找了魔似的,向那少女問道:“…是誰?”待少女轉身,才知用以形容她,唯“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可用,再好確是沒有的!
身穿妍粉衣裙的少女,烏髮宛宛,玉手微揚撫梅枝,黛眉如畫,杏眼如星,瓊鼻優美,香誘人,這定是梅林育出的靈!如黃鶯出谷的嬌嗓音哼唱著:“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只為那,濃情攜手。共度此,似水年。
“夜融雪踏著朝散步,不知不覺間竟逛到這仙境似的梅林來。她疑惑了,現乃夏末,本不應有梅花,為何此處梅花綻盛起來,彷彿像是自成一國呢!
夜融雪習武,警覺到有人靠近了,聽他的氣息和步子,定是武功高強之人,說不準只遜於爹爹和兩位哥哥。
聽得來人問自己是誰,那嗓音清幽磁,親切和煦。轉過身來,夜融雪看見了一位白衣男子,年貌約是剛及弱冠,身形修長,風氣度,不在話下。
他沒束冠,只在頭頂髮髻上著潔白鈴纓提花簪子,面如美玉,眼似清泉,角帶著溫和的微笑,絕逸出塵。
見佳人轉身笑望,梅尚之微笑拱手道:“請恕在下方才唐突了姑娘,在下是聞歌聲而來。那唱詞和聲音,都是隻應天上有的,若非今聽見,人間哪曾得聞?”夜融雪看他品貌端正,眼神並無輕褻之意,也大大方方福身回禮。
“我閒悶時逛到這林子,此處甚是雅緻,又無雕飾,興之所至便胡亂哼個曲兒。”她其實是想起了崑曲《牡丹亭》,覺得此情此景甚合,所以自己加了點詞兒亂唱而已。見他仍看著自己“小鬼靈”眼珠子一轉,故作風雅狀,又是嫣然一笑,身側梅花也相形失。
“敢問公子名諱?”
“姑娘好才情!在下…在下很是佩服!在下是四君子中的梅。”梅尚之介紹自己的身份,心裡在想:她若是十夜門中人,也該知道他的身份了。
可她但笑不語,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呢?
“在下方才以為姑娘是梅仙呢!”才說畢,紅了臉。
夜融雪撲哧一笑,盡顯天真可愛。
“公子好風趣,好好的哪來的梅仙?休拿我打趣!既然你我以梅結緣,也別‘在下在下’的,我喚你‘梅’…可好?”梅尚之呆呆地看著笑呵呵的少女,耳聽銀鈴般的笑聲,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俊容又羞得緋紅。
這突然冒出的靈似的少女,竟瞬間進駐了自己的心房。雖不知她的身份,他也只想憐她寵她,惜她愛她,緊緊擁在懷裡再也不放開!哎呀!芳屏肯定著急找我,差點都忘了!這廂夜融雪想起來,馬上便沿著來路往回跑,邊跑邊招手對他喊:“梅…改天我再來找你玩!”痴痴看著少女遠去的背影,梅尚之回味著少女的一顰一笑,期待他們再次見面,心頭充滿了幸福的覺。琴香小築“我的小祖宗,你可回來了!”一進屋,芳屏淚眼汪汪地直撲上來,拉著夜融雪的手呼天喊地,逗得大夥都笑了。
“小姐,你早早的往哪兒去了,可叫我倆好找!”香墨也上來,拉著夜融雪到飯桌邊坐下。桌上的早膳,是一碗碧梗粥,幾碟清淡的腐皮醬瓜小菜,還有一小籠巧的蝦仁燒麥。
夜融雪瞧得是十指大動,顧不得什麼勞什子儀態,取了象牙筷便大口吃起來。
“我啊…睡不著出去走走,沒想卻遇見一個呆子!有趣有趣!”吃飽喝足,接了遞上來的漱口茶和絲帕,夜融雪笑得眯了眼。
“瞧你說的,是哪房的小廝被你作了?”芳屏眨巴著眼睛,好奇問道。
夜融雪打馬虎眼“先不說這個。我問你,四君子是個什麼東西?”不就是梅蘭竹菊?芳屏一臉“受不了你”的表情:“小姐在十夜門住了十五年,今兒個才想起來問?四君子不是東西!”
“啊?不是東西?!”大眼瞪小眼。
“不不!我的意思是,四君子當然是東西!是好東西!”她急忙比手劃腳,聲明“絕對是好東西”香墨無奈地嘆氣,推開還在解釋個不停的芳屏,解釋道:“四君子,使人知曉的便是梅蘭竹菊。
在門主沒成立十夜門前,已經有四個世家誓言代代追隨侍奉夜家,捨棄了原有的姓氏,改姓為梅,蘭,竹,菊。以梅家為首,每一代的繼承者合稱‘四君子’。他們的地位僅次於門主和少爺小姐。”見夜融雪恍然大悟,她接著又說:“十夜門有一處專為四君子所設,中間立著的是君子樓,君子樓四方環抱的是四君子各自的院落:曦梅院,嫣蘭閣,碧竹齋,影菊軒。小姐可懂了?”夜融雪拉著香墨的手稱讚道:“哈哈,我身邊的香墨原是萬事通!武林裡的‘百曉生’也該換你做做!”香墨嗔笑道:“好沒正經的!依我看,小姐才是:曉得百般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