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石室秘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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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不過剛才隱起身子,來人已然進了口,白鬚過,背長劍,五旬左右的中年道人。
只聽聞公泰大笑說道:“道兄來的正好,兄弟已和雪山派掌門人談過,並已得滕兄允諾,如果道兄再一答應,咱們眼下實力就超過天龍幫了,不管那《歸元秘笈》出世的傳言是真是假,倒不妨藉此機會,先把天龍幫派遣來此的人,一鼓殲滅。”那中年道人微微一笑,道:“聞兄高見,貧道十分贊同,近幾年來,天龍幫大肆擴展勢力,到處設立分舵,看樣子大有橫掃武林各派,獨霸江湖的用心。據聞李滄瀾準備柬邀武林九大門派,在黔北天龍幫總壇比劍,貧道已二十年未履江湖,想不到短短二十年中,武林形勢有這樣大的變化。”聞公泰笑道:“天龍幫柬邀咱們九大門派比劍之事,兄弟是親耳聽得,李滄瀾手下的五旗壇主,更是到處大放厥詞,此事早已盛傳大江南北,只要是武林道上人物,大概是沒有一個人不知道了。”兩人談笑之間,直對著石室走來,但聞步履之聲愈來愈近,剎那間已到石室門外。
楊夢寰四顧石室,無一處可以隱藏身子,轉臉向陶玉望去,只見他已然運氣蓄勢,準備施襲。
處此情形之下,楊夢寰也只得凝神運氣,以備擊來人相犯。
但聞步履之聲,倏然停住,八臂神翁聞公泰突然大聲喝道:“什麼人…”三個字剛說出口,已聞得長笑之聲隨來,倏忽之間,已到了石室外面。
只聽聞公泰打了兩個哈哈,道:“滕兄來的巧極,我替你引見一位難得一晤的朋友!”這時,楊夢寰和陶玉全都是背貼石壁,屏息而立,自無法看得室外幾入相貌,但憑一雙耳朵,由幾人談話之中分辨來人身份。
只聽後來一人乾笑了兩聲,道:“這位道兄,不知是不是點蒼三雁之首,人稱翻天雁的馬道長?”那中年人笑道:“不敢不敢,貧道俗名馬家宏,承武林朋友們抬愛,送一個翻天雁的綽號。兄臺可是雪山派掌門人,人稱白衣神君的膝雷兄嗎?”膝雷又是兩聲乾笑,道:“彼此彼此,都是武林朋友們抬愛,算不得什麼!”聞公泰哈哈大笑,道:“兩位不必這等謙讓了,馬兄自接掌門戶之後,就很少在江湖上走動過,膝兄也很少步履江南,這次能不期而遇,實在難得,只可惜這深山大澤無法替兩位大設筵席,慶賀一番。”翻天雁馬家宏微微一笑,道:“聞兄盛情,貧道心領了。這次貧道趕來浙東,只想一睹傳言武林數百年的奇書《歸無秘笈》究竟上面記載的什麼武功,能引得武林朋友們如瘋如狂,順便再訪晤海天一叟李滄瀾,替我兩位師弟討還一筆債務。”聞公泰笑道:“不是兄弟有意長天龍幫的威風,馬兄縱然身負絕世武功,只怕與沒有一個人敢深入天龍幫。它門下弟子無數,單純那紅、黃、藍、黑、白五旗壇主,哪一個人都是久負盛名的江湖怪傑,雙拳不敵四手,獨木難撐大廈,馬兄如果單人往訪,正不啻陷身龍潭虎。天龍幫數十年處心積慮,處處想法子對付我們九大門派中人,馬兄一人涉險,豈不正合他們心意,萬一受了他們暗算,不但馬兄不值,而它他論劍之時,天龍幫也可減少個勁敵了,不知馬兄對兄弟這幾句無諱之言,是否覺到有些道理?”白衣神君膝雷乾咳了一聲,道:“聞兄高論,在下十分佩服。”翻天雁馬家宏側臉望了滕雷一眼,笑道:“那以聞兄之見,貧道又當該如何?”聞公泰拂髯笑道:“天龍幫處處和咱們九大門派為難,而且方法極盡陰毒,挑拔離間,無所不用,咱們縱然想和他們講江湖上規矩,信義,也講不通…”話至此處,故意咳嗽一聲,住口不說。
翻天雁馬家宏微微一笑,道:“聞兄想必已有成竹,貧道願聆高見。”聞公泰呵呵兩聲大笑,道:“兄弟已和滕兄商量過這件事情,覺著對付天龍幫大可不必講什麼仁義道德,藉此機會下手,把他們派來括蒼山中的人,一舉殲滅。”他乃一派宗師身份,幾句話出口之後,不臉上一紅。
馬家宏轉臉望著白衣神君,問道:“不知膝兄對此事看法如何?貧道亦願聞高論。”膝雷一裂大嘴巴,乾笑一聲,暗裡罵道:好小子,真是個又好又滑,硬要迫我親口承認。他心裡在罵,口裡卻笑著答道:“兄弟久居絕峰,很少涉足中原,聞兄經常在大江南北走動,對天龍幫惡跡,想必已瞭如指掌,是以,兄弟以聞兄之言,毫無成見,不知馬道兄高見如何?”馬家宏笑道:“貧道已二十幾年未離開括蒼山一步,對近年江湖上一切人事變化,均甚隔膜,二位如覺著可行,貧道自當追隨二位之後,略效微勞,二位如覺著此法妥,不防再從長計議。”要知這三人,都是武林一派宗師地位,誰也不願擔上一個暗算別人的罪名,儘管滕雷、馬家宏贊同聞公泰的意見,但卻不願明白的表示出來。
八臂神翁何等老辣,聽兩人言詞之間,雖然故意推倭,但心中卻無反對意思,心中在暗罵兩人可惡,口裡卻哈哈大笑道:“膝兄和馬道兄,既然都不知近年江湖形熱變化,天龍幫諸般惡跡,那就是信任兄弟之言了。”馬家宏笑道:“聞兄名重武林,一言九鼎,貧道素所仰慕,哪有懷疑的道理?”滕雷連著幾聲乾笑,道:“馬道兄說得不錯,兄弟也深信不疑。”聞公泰道:“既然是如此,兩位同意兄弟對付天龍幫的拙見了”滕雷、馬家宏相視一笑,道:“但請聞兄吩咐,我等無不遵從。”聞公泰拂髯沉一陣,道:“據兄弟觀察所得,天龍幫早在兩天之前,已在這白雲峽四周,布上暗樁,但遲遲不見行動,想必是李滄瀾等一般首腦人物未到之故,不願打草驚蛇,不瞞兩平位,兄弟行蹤,已被天龍幫幾處暗樁發現,兄弟不得不先下手掃除了他們幾處暗樁。”膝雷接道:“天龍幫弟子眾多,殺幾個於事何補?”聞公泰道:“咱們所以處處落在下風,著著被天龍幫搶去先機,就是因為他們人多勢眾,耳目銳,要想勝得他們一籌,必得先把耳目毀去,兄弟想盡半一夜之力,先把天龍幫這附近的暗樁,全部掃除,這一來咱們就算搶先一步,待天龍幫幾個首腦到來,定要省事不少。”馬家宏笑道:“此乃兩全其美之策,高明!高明!”聞公泰淡淡一笑,道:“掃除天龍幫暗髒之後,咱們再集中三派之力,圍殲天龍幫中首腦人物,…”白衣神君滕雷一裂大嘴巴,接道:“聞兄之見,雖然不錯,但天龍幫幾個首腦,武功非凡,機智亦不在咱們之下,必需想出一個妥善辦法,先分散他們實力,然後再個別圍殲,始能收效。”聞公泰大笑道:“滕兄見地,和兄弟看法相同,如讓他們幾個首腦人物合在一起,不但不易得手,而且勢必有一番慘烈拼搏…”他略一沉,又道:“不過兄弟已想得一個辦法,只不知能否適用?”馬家宏道:“聞兄籌思之策,定然極具卓見,快請說出來,一開貧道茅!”聞公泰手拂長髯,笑道:“過獎,過獎,兄弟雖然想出一個誘分天龍幫道腦人物的辦法,但還得仰仗馬道兄大力,始能收效。”馬家宏道:“如有需用貧道之處,自當全力以赴。”聞公泰笑道:“兩位先看看咱們現在停身之處如何?”膝雷目光轉動,打量了四周一陣,道:“形勢險惡,隱密為佳。”聞公泰道:“兄弟想集中咱們三派實力,預伏在那石室之中,然後再故佈疑陣,把天龍幫幾個首腦人物分散,由馬道兄和兄弟故意互爭《歸元秘笈》,讓天龍幫人物看到…”馬家宏笑道:“辦法實在不錯,天龍幫幾個首腦人物,在看見《歸元秘笈》之後,必然緊追不捨,咱們再邊打邊走,使他們沒有時間知會同黨,只是…”聞公泰探手入懷,摸出一個巧玉盒,道:“馬道兄,可是擔心沒有誘敵的《歸元秘笈》嗎?”說著話,打開了那巧玉盒。
只見那玉盒之中,放著幾本冊子,端端正正的楷書,寫著《歸元秘笈》四字。
白衣神君滕雷,翻天雁馬家宏,雖明知聞公泰即使真有《歸元秘笈》,也不會當著兩人之面取出,但在驟見這武林奇書之時,亦不有些動,雖然明知是偽仿之本,但仍雙雙向聞公泰近一步。
膝雷微一躬身,正想撿起放在地上的玉盒,但瞥見馬家宏站在兩步之外,臉肅穆,虎視眈眈,不心頭一,趕忙收回探出的右臂。
翻天雁馬家宏和白衣神君滕雷,四雙眼睛,都盯在那《歸元秘笈》之上,但卻也不敢探臂撿取。
要知兩人相距,只不過數步遠近,伸手之間,就可擊中對方,何況都知對方武功了得,出手一擊,非同小可,在這數步之隔的距離下,閃避極是不易,是故,兩人誰都想取得玉盒的《歸元秘笈》,但誰也不敢冒險撿取。
但見聞公泰微微一笑,道:“滕兄先請過目,貧道晚一步再瞧也不遲。”白衣神君皮笑不笑一裂嘴,道:“客氣!客氣!還是滕道兄先看吧。”翻天雁滕家宏冷笑兩聲,仍然站著不動。
聞公泰細看兩人,都已暗中運集了功力,蓄勢待發,不管哪一探臂去撿取玉盒中《歸元秘笈》,另一個即將以排山倒海的威勢擊向對方,心中暗自忖道:此刻如非需要兩人合力對付天龍幫,我只要稍作撥,便不難使兩人拼個你死我活,可惜呀!可惜!
他心中雖在暗叫可惜,臉上卻堆滿笑容說道:“年前兄弟曾在這括蒼山中,親眼看過崑崙派一陽子道兄的偽仿《歸元秘笈》,回到華山之後,就依照所見,製成這部假書,滕兄和滕道兄如果不信,待兄弟打開給兩位瞧瞧。”膝雷,滕家宏同時側望著聞公泰淡然一笑,未發一言。
八臂神翁怕自己探手翻書之際,遭兩人襲擊,便一伸手中青竹杖,挑開《歸元秘笈》。
聞公泰指著第一面太極圖說:“這偽仿《歸元秘笈》雖是贗品,但上面記載武功,倒非故玄虛,如被一般江湖上朋友得到,對練氣技擊,不無小補,但如在滕道兄、膝兄眼中看來,只怕要笑掉大牙了。”一面說話,一面停用手中青竹杖翻動玉盒中《歸元秘笈》。
兩人看了數眼之後,已證實聞公泰所言非虛,上面記載,果然是一般的拳掌練氣方法,滕家宏首先散去凝聚的功力,退後兩步笑道:“聞兄這偽仿奇書,如果傳江湖,若干年後,恐亦將成為武林中另一部秘笈了。”膝雷乾笑兩聲接道:“滕道兄說的不錯,聞兄對這部偽書,當真是下了不少工夫。”聞公泰檢起玉盒笑道:“隨手揮毫塗鴉一通,兩位見笑了。”膝雷道:“這麼看來,聞兄是早有用心了,此本固然可以假亂真,但…”略一沉,又道:“只怕天龍幫中發現這一部偽書之後,一面緊迫,一面設法招呼同覺,合力趕來,咱們勢必得在山腹秘密之內,和他們有一場慘烈的拼膊,勝負之數,且不說它,但如這次傳言屬實,那真本《歸元秘笈》,確在此山之中,豈不留人以可乘之機!”滕家宏道:“膝兄之言甚是,貧道亦有同,咱們在山腹之內,和天龍幫中幾人首腦人物拼命,卻留別人搶得真本《歸元秘笈》的機會,實是太不合算。”聞公泰道:“這一點,兄弟也曾想過,但必需滕道兄和膝兄能和兄弟合作無間才行。試問當今武林各門各派,哪一派能夠獨擋咱們三派聯手的實力,除了天龍幫盡出幫中首腦銳或可抗拒之外,恐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天龍幫來,別說此傳言未必是真,就是那本《歸元秘笈》果在此山之中,被別人坐收魚利,憑咱們三派聯合實力,不難追蹤奪回。只要咱們能把天龍幫首腦傷他幾個,先去強敵,放眼當今江湖,誰還是咱們三聯合的敵手?”膝雷接道:“百密難免一疏,萬一聞兄算計有失,天龍幫首腦合力追人這山中,這一仗打下來,只怕難保慘重傷亡,在咱們元氣大損之際,再追蹤搶奪那《歸元秘笈》,實難穩勝券!”聞公泰拂髯一陣哈哈大笑道:“膝兄但請放心,兄弟早已籌謀及此,如果天龍幫幾個首腦人物,分散追入山腹,咱們不妨以多為勝,個別圍殲,如果他們追來人多勢眾,難以力拼,那就不妨動點心機,借重火攻,把他們全數燒死在山腹之中。”馬家宏抬著望望大口,問道:“聞兄可是要利用那上面口,投下燃燒的枯枝,火把,…”聞公泰大笑接道:“佩服,佩服,兄弟費時一之久籌想之策,卻被馬道兄一言道破。”馬家宏道:“如非聞兄提及火攻,貧道哪能想得出這等絕紗之策。”聞公泰微微一笑道:“此事看來雖易,但如真的做起來,也確有不少困難,最為重要的是時間要配合得恰到好處,在我們撤出之時,動作必需靈活迅快,即使他們看出情勢不對,也無法應變得及…”躲在石室中的楊夢寰、陶玉聽到此處,忽覺對方聲音低沉下去,以後幾人說些什麼再也無法聽得。
大約過有一刻工夫,突聽聞公泰大聲笑道:“好!咱們就這樣決定,只是太辛苦滕兄了。”只聽滕雷一聲於笑,道:“好說,好說,馬道兄和聞兄這等抬愛兄弟,兄弟覺得榮幸至極。”但聞步履之聲,混合著三人大笑之聲由近而遠,瞬息消失。
陶玉貼壁移到石門旁邊,探頭向外一看,幾人早已身影俱杳,立時一個翻身躍出石室,楊夢寰緊隨著一個飛鳥出林,跟蹤躍出。
四雙眼睛先向四外搜望了陣,楊夢寰才皺皺眉頭,問道:“陶兄,貴幫…”陶玉格格一笑,截任了夢寰的話,道:“怎麼?楊兄懷疑兄弟是臥底的嗎?”楊夢寰道:“兄弟不敢存此用心,但貴幫在這白雲峽四周滿布伏樁暗卡,想來總是事實了?”陶玉笑道:“聽幾人之言,大概不會虛假。”楊夢寰道:“這麼說來,陶兄是不知道這件事了?”陶玉道:“兄弟千里趕來此處,只是為探望楊兄傷勢。”楊夢寰雖是聰明之人,但其心地忠厚,不願以小人之心,猜疑他人,當下笑道:“陶兄盛情,兄弟十分,只不知陶兄何以會知道兄弟行蹤?”陶玉淡淡一笑,道:“我們天龍幫分舵耳目,遍及大江南北,別說楊兄行蹤了,就是當今武林九大門派的一舉一動,都難逃我們天龍幫耳目監視。”他這麼故作坦然的幾句話,反而把楊夢寰心中存在的一些疑竇,消除很多,微微一笑,道:“貴幫耳目確是銳…”話至此處,忽覺失言,倏然住口。
陶玉心中一動,道:“剛才三人,都是武林中一派宗師之尊,想來定不會隨口胡說,既然說起本幫在這白雲峽四周都安上暗樁,那自然是假不了,兄弟身為天龍幫中香主,自不能坐視不管,楊兄請先走一步,免得招惹上無謂的麻煩。”楊夢寰沉思一陣,十分為難他說道:“陶兄為兄弟不惜奔波數千裡,跋山涉水,遠赴祁連山中,此等情意,是何等深重,如今陶兄有事,兄弟如何能坐視不管?只是貴幫這次謀圖之人,是兄弟…”陶玉格格一笑接道:“是你的幾位紅粉知已,因而使你十分為難?”楊夢寰嘆道:“朱姑娘對兄弟,有數度救命之恩…”陶玉忽然一整臉,截住了夢寰的話,說道:“楊兄不必為難,兄弟決無請楊兄助拳之心,但有一件疑難之事,想請問楊兄一句,不知楊兄是否願意告訴兄弟?”楊夢寰道:“陶兄但請吩咐,兄弟知無不言。”陶玉道:“適才聞公泰等三人一番對答之言,楊兄是親耳聽到的了?”楊夢寰點點頭。
陶玉不待楊夢寰開口,又搶先說道:“他們計議對付我們天龍幫的手段,可算得十分陰歹毒辣,是也不是?”楊夢寰又點點頭。陶玉忽然嘆息一聲,道:“如非兄弟無意聽得聞公泰等陰謀,只怕我們天龍幫在這一戰之中,要損傷大部英,這場即將掀起的江湖風波,都是為《歸元秘笈》而起,但那《歸元秘笈》是否在這白雲峽中?還很難說,這部傳言在江湖數百年的奇書,不知道害過多少人為它濺血送命…”他微微一頓,接道:“兄弟只想請楊兄告訴我一件事,就是那《歸元秘笈》是否真的在白雲峽中?”楊夢寰聽得一呆,良久之後,才苦笑一下,說道:“不敢相欺陶兄,兄弟倒是看到過那《歸元秘笈》一次,至於是真是假,放置何處?兄弟就不清楚了。”陶玉格格一笑,道:“此事想來不會有錯,以聞公泰等一派掌門之尊的身份肯移駕這括蒼山來,定然是得到了確實消息…”他微微一頓,又道:“楊兄暫請回白雲峽去吧,你大傷初愈,體力未復,實不宜為兄弟涉這趟混水。”楊夢寰也覺著應該早些把自己所見所聞,告訴朱若蘭,免得臨時措手不及,因為眼下敵人,都是當前武林中一高手,個個身懷絕學,實不容再拖延時間,略一沉忖,拱手對陶玉說道:“既是如此,兄弟就先走一步了。”不待陶玉還禮,轉身向外奔去。
金環二郎望著夢寰背影,心中突然一動,暗道:那山腹雨道之內,黑暗異常,我如緊隨在身後,出其不意,一掌把他擊斃,然後再把他屍體投入石外萬丈深壑之內,豈不是了無痕跡,而且眼下強敵雲集殺機瀰漫,沈霞琳縱是相疑,我也可藉口推諉。
念頭一轉,立即施展上乘輕功,一語不發,疾向楊夢寰身後追那知楊夢寰奔行到山腹雨道人口之處,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陡然停步,轉過身子。
這時,陶玉已到楊夢寰身後數尺之處,楊夢寰出其不意地一個轉身,幾乎和陶玉撞個滿懷。
這大出意外的變化,使陶玉暗下毒手的陰謀落空,但他究竟是心思異常機之人,身軀一側,從夢寰身旁疾掠而過,口中叫道:“兄弟要趕緊先走一步,以求能早些通知本幫弟子…”話還未完,人已進了山腹甬道之內。
楊夢寰本有事要間陶玉,但見他匆急行,實不便再出言相喚,何況又知他此刻時間,異常寶貴,多上片刻,就可以多救下幾個天龍幫中弟子命。
他想到白雲峽雲集的強敵,不心中也急了起來,一提氣,向前疾奔而去。
待他走出山腹雨道,早已不見陶玉蹤跡。
仰臉看天,只不過午時剛過,略一辨認方向,急向來路奔去。
他急於要把剛才的見聞,通知朱若蘭,以便籌謀對策,是以不顧大傷初愈之身,用盡全身氣力,拼命急趕,不到半個時辰,已到了白雲峽口,但他人已累得滿身大汗,只得停下來準備略一息再走。他剛剛站好身子,忽覺一陣香風拂面,由身後伸過來一方雪白絹帕,替他擦試臉上汗水,耳際也同時響起了朱若蘭柔和嬌脆的聲音,說道:“你身體還未復元,這等急奔,如何使得,跑累了也該休息,你呀!一點也不愛惜自己!”楊夢寰轉臉望去,只見朱若蘭身著玄裝,發挽宮舍,輕顰黛眉,皓腕輕揮,拂試著他滿頭大汗,那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中,已不是威嚴人的湛湛神光,而是無限的溫柔借愛,楊夢寰第一次覺出這旁立身側高不可攀的玉人,是這般溫婉柔順,不微微一笑。
朱若蘭微聳秀眉,輕輕地哼了一聲,道:“你笑什麼?差一點就丟了小命,人家提心的不得了,自己還在瞎高興呢。”楊夢寰聽得一怔,道:“我幾時遇上了危險,怎麼我自己一點也不知道?”朱若蘭道:“你自己要是知道了,人家也不用替你擔心了。”楊夢寰聽得越發糊塗,暗自沉忖道:我一直就和陶玉在一起。再未和別人照面,難道她說的會是陶玉不成?
正待開口追問,忽聽一陣嬌呼之聲,說道:“在這裡啦!在這裡…”但聞衣袂飄風之聲,四個白衣腿美婢,倏然間一齊湧到,分守四個方向,把楊夢寰和朱若蘭圍在中間。
朱若蘭看四人一個蓄勢待發,不由心頭火起,臉一沉怒道:“你們要幹什麼?”其中一個年齡較長的美婢躬身答道:“婢子們奉小姐之命,找這個壞男人找了很久!不想竟和姑娘走在一起…”朱若蘭知這四婢,都是從小在深山大谷之中長大,人雖聰,但心地都很純潔,決不會編造謊言,臉稍見緩和,但聲音仍甚冷漠地問道:“你們小姐找人幹什麼?她人呢?”適才答話的白衣小婢,伸手指著夢寰說道:“這壞男人偷了我們小姐的《歸元秘笈》。”楊夢寰急道:“什麼?我幾時偷了你們小姐的《歸元秘笈》?”四個白衣小婢,同時冷哼一聲,輕藐地望了夢寰一眼,滿臉不屑之。
楊夢寰正待爭辯,朱若蘭已搶先說道:“你們小姐在哪裡?快帶我去見她。”站在正北方位的一婢,搖搖頭,道:“我們小姐傳了我們破他“五行蹤步”的手法之後,就一個人出去找他去了。”朱若蘭略一揚黛眉,怒道:“我要你們分頭去找你們小姐回來,聽到沒有?”四蟬相互望了幾眼,一齊答道:“小姐已吩咐過我們,如要見著偷竊《歸元秘笈》的人,就把他捉住捆起來,然後再去找她。”朱若蘭看四婢不肯遵從自己吩咐,不火了,臉一變,即待發作,忽聽夢寰嘆息一聲,說道:“姊姊暫請息怒,這件事不怪她們,既是那位姑娘吩咐下來,她們如何能作得主。”四婢聽楊夢寰反替自己辯護,不相顧微笑。
要知道四人都是在深山絕壑之中長大,對人世問一切事物,均不甚瞭然,毫無心機城府,心中的快樂。痛苦全都形在神之間。
朱若蘭微一沉付,道:“趙家妹子,似對你成見甚深,我雖知道你決不致取她《歸元秘笈》,但她亦不致編造謊言,這種神奇的武學秘笈,是天下所有武林中人,夢寐以求之物,不管落在什麼人手中,都很難原壁歸趙,她既然對你動了疑心,在未尋到那《歸元秘笈》之前,只怕難釋心中誤會…”楊夢寰道:“我們不去見她,自然更不易消除她心中疑念…”他略一停頓,接道:“姊姊,剛才我和陶玉在距十幾裡外,一處隱密的山腹之中,暗地聽得消息,江湖上各路高手,已經雲集浙東,而且已到了白雲峽外,只怕我們這附近數里的要道峰壑之內,都早已被人家安上伏樁。這次所來之人,大都是各門各派掌門宗師,姊姊要早謀對策才好。”朱若蘭道:“我亦想到武林中九大門派,和天龍幫在近內都將傾盡高手,來我白雲峽搗亂,只是想不到他們發動的這樣迅速。趙家妹子,在東上途中遇劫時,《歸元秘笈》的秘密,早已洩,她那時還不知自己身負武學,世無匹敵,也沒有想到那幾本薄薄的冊子,會引得武林中人物如瘋如狂,攪了三百年,仍未平息。是以,她不知好好的保管,致被綠林中人物發現,她隨身帶這四婢,武功雖都不錯,但都是毫無江湖經驗閱歷之人,只要人家略動心機,就不難使她們跌入謀算,如非師父及時出手,只怕那《歸元秘笈》早就被人偷盜去了…”只聽四婢女齊聲催道:“你這人講的話究竟是算也不算?既然你講過自己去見我家小姐,現在怎麼還不肯走?”朱若蘭輕輕一櫻,道:“走!我陪你去好了。”楊夢寰搖搖頭,道:“眼下強敵環伺,殺機四伏,姊姊雖然武功絕世,但來人都非泛泛弱手。我們人單勢孤,而且除姊姊之外,餘人武功大都非人敵手,勢難和人力拼,姊姊也該在遇敵之先準備一下才好。”朱若蘭還未接口,楊夢寰又搶先說道:“我知道,姊姊要和我一起去,是怕那位趙姑娘出手傷我,但這一來,反而會加重了她對我的疑心,以她武功而論,要傷我易如反掌,她只要有傷我之也舉手投足之間,就可以制我於死地,今天當姊姊之面,她也許不會出手把我擊傷,但姊姊,總不能一輩子都跟著我?我自問未偷竊她的《歸元秘笈》,大可不必擔憂她傷我。目前白雲峽已陷入武林高手環圍之下,形勢瞬急萬變,姊姊不宜多費時間,必須早作安排才好。”環繞兩人周圍的四婢,似已等得不耐,雖未出言催迫夢寰快走,但眉宇之間,已顯焦急之。
朱若蘭輕輕嘆息一聲,道:“你說的不錯,她要真存傷你之心,自然是防不勝防,她雖然肯聽這話,只不過是遵從翠姨遺命,如果真的講了武功,我決不是她的對手…”楊夢寰淡淡一笑,道:“那姊姊就不必再多費寶貴時間,還是讓我一個人去見她的好!”朱若蘭道:“她對你早已心存成見,你在見她之時,不防忍讓一些。”楊夢寰點頭微笑道:“她是對我有過救命之恩,只要不太羞辱於我,我自然會讓她幾分!”朱若蘭臉微微一變,道:“就是她有羞辱你的地方,亦望你不要計較。”楊夢寰忽地一揚雙眉,道:“大丈夫可殺不可辱,生死之事,也不算什麼!忍辱偷生,倒不如濺血埋骨。”一向堅強的朱若蘭,忽然間變得十分怯弱,顧不得身側有人,滿腹憂苦,柔聲說道:“你縱然不為自己,難道就不肯為琳妹妹受點委曲?自你受傷以來,她比誰都著急,你一但死了,想想看,她還能活嗎?”楊夢寰微微一笑,道:“姊姊也不必大為我擔心,想那趙姑娘還不致在未問明事情經過之前,就出手把我置於死地。再說,她總還得替姊姊留點情面,我只要言行小心一些,不觸怒她,諒也不致真的出事。”朱若蘭輕輕一嘆,道:“你能自知愛惜,我就放心了。趙家妹子,雖然對你心存成見,但她生十分善良,又是極明事理之人,決不致出手傷你。最擔心的,就是你那種固執冷做的脾氣,要知道她心對你早存誤會,一兩句不當之言,就可能引起她的殺機…”她微微一頓後,又低聲說道:“你這次身受重傷,二十多天均在暈之中渡過,琳妹妹夜坐守在你的病榻之旁,如痴如呆,既很少吃飯,也很少言笑,整夜想著你死後之事,唉!其用情之深,惜愛之重,實足以…”只聽一聲淒厲的慘叫,遙遙傳來,音回空谷,經久不絕,打斷了朱若蘭未完之言。楊夢寰急道:“強敵恐已來到白雲峽外,姊妹也該早些調整幫派人手,準備一下,免得臨時措手不及!”朱若蘭點點頭,道:“你見著趙姑娘時,請她儘快回來,”話未完入已到了數丈之外。
楊夢寰望著朱若蘭背影,長長吁一口氣,對四婢一拱手,笑道:“趙姑娘現在何處?有勞四位帶路了。”四婢相互使了一個眼,分成兩前兩後,把夢寰夾在中間,向左面一峰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