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8章因為這樣疑慮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他口中的“容相公”即何君盼之父,時任黃島神君代理,亦是入贅歸化的島外之民,雖非五島出身,卻頗受帝門中人敬重。
肖龍形稍舉二例便將那人駁了個啞口無言,只能氣得吹鬍子瞪眼。漱玉節還在思量蒼島上到底發生什麼事,卻不能教他輕易宰制場面、奪走主控權,清了清喉嚨,朗聲道:“做不做得神君,非是你說了算。神君之位,須得宗主同意,方能任命。是誰準了你做蒼島神君的?”肖龍形哈哈大笑。
“這便是我要宣佈的第三件事。五帝窟的宗主一向蛋,在一群娘兒們手裡轉悠,搞不出名堂…不過你說得有理,現下五帝窟無有宗主,沒人能任命神君。
為防我這神君做得名不正言不順,遭人在背後指指點點也不舒坦,只好由我來做做宗主,指派自己擔任神君一職了,是不是?”全場一片靜默。
這話荒謬到了極處,反倒無人笑得出。以肖龍形的武功,既能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玄水殿前,必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口出這等狂言,若非存了全滅現場的心思,即是蒼島已做好接四家問罪之師的準備,毫不介意放手殺人…
無論哪個,今勢必爆發血戰,不知有多少人,現正呼著此生最後一口氣息───而肖龍形的狂悖之言未止。
“我來,是要給你個毋須與我相爭的機會。”他凝著眼前高眺的麗人,微斂笑意,那張經常猙獰著、鄙夷著的面孔,出乎意料地認眞起來,容平霽道:“嫁給我,你便是五帝窟的宗主夫人,我答應你永保黑島之安泰,到我身歿之,無人能傷-”
“你把封卻屛怎麼了?”漱玉節打斷他的自我陶醉,森然回望。
“你可親來蒼島一探。”肖龍形眸子倏冷,又回覆成亡命之徒般的輕蔑。
“但我料你必不會來,心裡也不是眞的在乎。你正盤算著留下我,須折多少人手,說不定連撫卹所需的銀錢都已算出…但眞正棘手的是,你不知道該如何處置我。這點我比你強多了,我一直都知道該把你擺哪裡才合適。”身子微傾,閉目輕道:“誰教咱們,始終是同一種人?”
“你乖乖就縛,我不會為難你。”漱玉節低道:“我手底下人,能教他們把你的話忘得一乾二淨,絕不出玄水殿。封卻屛那廂,無論你闖了什麼禍事,只消沒落個‘殺害神君’的罪名,我都能保住你。你從此,便待…待在我身邊,別回蒼島了,反正那裡也不是你的家。”她這幾句聲音壓得極低,也未刻意使媚討好,但言外滿溢的關懷與親暱,委實令人動容。
肖龍形閉著眼睛,深呼一口,似乎頗受震撼,片刻才垂落肩膀,澀聲道:“我一直都記得我們的約定,要連手打倒符承明,終結紅島專擅的局面,後來才想起,我忘了問你一件事:符承明倒下之後,我們該怎麼辦?”漱玉節俏臉微變,玲瓏浮凸的嬌軀一霎繃緊,只礙於“敵不動我不動”的相應法,尙未決定要先發制人,抑或身疾退。
“噓───”肖龍形伸出食指抵,無視玉人之如臨大敵,作勢阻她開口,眯眼專心聆聽,不住點頭:“嗯、嗯…我聽見了…你心裡正在罵人,聲音好大。‘誰同你我們?我是高貴的黑島純血,符老虔婆好不容易玩完了,當由我宰制五島!
薛百塍年老昏聵,符家兄妹軟弱愚蠢,容相公無心大位,待我將你當作禮物,剝皮拆骨後送到封卻屛那傻丫頭跟前,她必涕零,再演一回對付封素岑的手法,不過反掌間耳。’漱玉節面蒼白,喃喃道:“原來…你是這麼看我的。”
“我看到的是你悄悄打了‘抓住他’的暗號。”肖龍形嘴角歪斜,笑得蔑冷,陣中卻無笑意。漱玉節順著他的指尖,略一回眸,赫見玄水殿烏門上擦得銑亮的獅咬門環,恰恰映出她負在後的手掌。
但他何以辨得出,只有她心腹能知的暗號?───探子!心念方動,肖龍形已長身拔起,輕飄飄地躍上飛簷,踏著玄水殿的屋脊徑往後山掠去,越跑越深,轉眼失去蹤影。
派往蒼島的密探既已落入他的手中,拷掠出幾條進出黑島的隱密路線絲毫不奇怪,漱玉節未緊追倏忽來去的黥面狂人,而是動員全島武裝戒備、重新規劃進出道路,以免自家門戶任人來去,安全堪慮。
此事傳入三島,薛百膳、符若蘭等多半存了看好戲之心,視為是蒼、玄二島的私怨衝突,眼見過往始終有蜚飛傳的兩人反目成仇,私下額手稱慶之人也不在少數。
肖龍形的娶宣言更發了一干紅島家臣的靈,認眞考慮起尋回世子符寬之後,使紅黑兩島聯姻結盟的可行…
只是,所有人都看錯了肖龍形。他並不是一名趁著五島無主、伺機篡立的投機者,從未打算利用時局,在夾縫中鑽空子,求取一時的安逸享樂。
符承明的百未滿,紅島符家、白島薛家,很快便嚐到小看這名“悍奴”的苦頭,在肖龍形不按牌理出牌的連番攻勢中慘遭挫敗,按形勢之江河下,被各個擊破不過是早晚的事。
薛百媵對符承明的積怨,比起漱玉節、肖龍形等後生晚輩只多不少,拉不下臉談合作,白島就快被肖龍形攻破了,所有帝字絕學在“天姿惡劍”之前,威力無不大打折扣。
高傲的薛神君實無法接受祖傳之學被一名奴隸出身、自學成材的孩子打得幾無還手之力,只能認為是自己練不到家,辱沒五島先賢。危急關頭,紅島找回了世子符寬,符寬少年時曾得薛百滕指點武藝,兩人情深厚,無法坐視白島滅亡。
符寬沒什麼家族門閥的包袱,寫了封言詞懇切的書信,請黑島漱神君助一臂之力,兩家遂合兵迫退號稱“無敵戰神”的肖龍形,長達三個月的蒼島侵政暫時告一段落。肖龍形對三家瘋狂出手,獨獨放過黃島,蓋因他對人稱“容相公”的代理神君容間羽一向抱持好,可能是容間羽善待奴隸,甚至拔擢冷北海等擔任敕使之故。
容間羽不顧家臣反對,隻身往蒼島與肖龍形一談。下山後,對薛百膳等語重心“他心中無物,狂氣人,我說服不了他。沒見著封神君,他也不讓我見,全島幾無人跡,風裡都飄著血味。”
“你就直接說他發瘋行了。”薛百膳蹙眉。
“封家丫頭約莫凶多吉少,惡奴噬主,斷不能輕易放過。若不能將其正法,五島的奴戶都要反啦。你想他要屠滅多少家,才能在蒼島自稱神君?我等四若不能捐棄成見,連手擒殺這廝,祖宗家法何存?神君顏面何存?”連夜磋商的結果,容間羽獨排眾議,反對以武力壓服,認為急了亡命之徒,後果不堪設想。沒有人會懷疑“容相公”與那悍奴勾結,容間羽也絕非貪生怕死、自私自利之徒,他明確指出“五島無人能勝過肖龍形”的嚴酷事實,認為縱使肖龍形以恐怖血腥的手段壓制蒼島,仍有在三個月內不間斷地主動出擊、並且勝過紅白二島的實力,希望從內部瓦解他的統治,至少於此際是不切實的。
“那你說怎麼辦?”薛百膳不耐道:“容相公,我敬你是讀書人,學問很大,但姑息養,不過是令其坐大罷了。稗子不趁初萌摘掉,莫非要等他長成茁壯、成林之時,再來後悔麼?”
“讓他上桌來談,神君以為如何?”容間羽並未反駁他的疑慮,因為這樣的疑慮,在座所有人都有,包括容相公自己。
“肖龍形之難當,在於他全不以帝門的方式思考。我等珍視的,他能棄之如敝屣。我等所懼,於他則全無威脅。其異於人,人豈能制?須使其為人,方能以人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