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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1章約兩指幅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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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她本領通天,實在輪不到自己心,正好把雪豔青跟媚兒這倆燙手山芋一股腦兒扔了給她。耿照本拍拍股一走了之,忽聽蠶娘悶聲咕噥,如吐囈語:“…雪豔青…在那裡…你記得…別讓人…”

“可以把臉移開再說話麼?呼嚕呼嚕的我聽不見。”

“你一點都不可愛。”她戀戀不捨地止住“暖枕”的動作,歪著緻的小腦袋道:“我說,雪豔青那丫頭蠶娘不方便帶在身邊,先把她藏在那裡。你記得天亮前給她挪挪位子,別讓人給發現啦!”耿照聽得眼都直了。

“那裡…是哪裡?”

“喏,就是那裡呀!”蠶娘嘻嘻一笑,蔥芽兒似的指尖往門外一比:“前頭山頂上,有間又紅又大、金碧輝煌的四方閣子,那兒房間多,我給雪丫頭找了間寬大舒適的,裡頭有個水靈水靈的丫頭,雪膚花顏,臉蛋兒美得真是沒話說喲!還有還有,她那雙脯又大又綿,比媚兒丫頭還要豐滿…”(可惡!)他“砰!”一聲破門飛出,身形已在簷外,墜下的瞬間足尖微點,整個人掠上牆頭。

藉著月光遠眺,果然前方山坳裡燈火通明,谷中彷彿掘出巨大的黃金礦脈,黃澄澄的光暈由下而上,映出曲折的稜峰,當中矗著一座彤豔高閣,無論是主體的丹朱抑或妝點的金綠二,俱都溶於燈華里,同成為這偉大輝煌的一部份,正是皇后駐蹕的棲鳳館。

從方位推斷,媚兒所在的這座溫泉獨院在棲鳳館背面,兩地相距甚遠,當中山路高高低低,夜裡並不好走。

此間耿照從未履至,故爾不知。他辨明瞭方位,不敢再作停留,忙施展輕功,朝棲鳳館掠去。他的輕功出自明棧雪調教,深得天羅香“懸網遊牆”要,於廊廡牆簷間趨避若飛蛛。

然而長途跋涉,懸網遊牆便無用武之地,靠的還是碧火功的悠長內力。山谷四面夜幕低垂,卻是黎明前的最後一絲黑暗,再過半個多時辰天際浮魚肚白,棲鳳館裡外開始有人走動,便似明姑娘那般神出鬼沒,也不能進出如無人之境。

更何況館內還有劍法超卓的任逐,皇后娘娘身邊,亦不知有多少深藏不的高手。蠶娘把他帶到媚兒處已夠匪夷所思了,不辭辛苦把雪豔青進棲鳳館,簡直不知所謂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關於這點,蠶娘倒是臉不紅氣不,振振有詞:“媚兒這丫頭呀,恨死雪豔青啦!你把血蝙蝠和蜘蛛放一塊,屋頂都能掀翻了去。到時候蠶娘又不能出面,你來給她們揍一揍消消氣可好?”

“都是你的話!”--她…她絕對是故意的!一定是!蠶娘情報通,幾無不知道的秘密,一路尾隨他至此,窺得他與橫疏影的關係也不奇怪,才故意把泡完溫泉的雪豔青藏到橫疏影的房間裡。

耿照從沒遇過這麼喜歡惡作劇的前輩高人,比起蠶娘,漱瓊飛所能製造的災難不過是一碟小菜,簡直跟吃長齋的老太婆沒兩樣。橫疏影不通武藝,倒不怕對雪豔青如何,他擔心的是:萬一雪豔青突然醒過來,在狀況不明的情況下。

突然對姐姐動上了手,那可怎生是好?棲鳳館已是路,他潛入守備寬鬆的院牆,這回沒有任逐出來攪局,輕易攀上樓頂,由窗臺鑽進西側廂房。

那鏤窗並未關閉,夜風吹得紗簾婆娑,桌頂的燈焰早已滅去,連最後一絲餘嫋都被風撥散,燭冷透,房中不聞燒煙氣息,距窗啟已有相當辰光。

繡榻上橫陳著一具赤嬌軀,僅以薄被輕覆,其下出一雙修長光滑的玉腿,遮也遮不住,雖然躺下攤平,雙峰仍是圓腹尖頂的淚滴型,在被上堆出滿滿的兩座,正是被劫來此間的雪豔青。

蠶孃的閉手法聞所未聞,怎麼推血過宮都無法解開。強以碧火功衝開,又恐傷及經脈,幸而雪豔青呼平順、脈象穩定,內傷頗見好轉,若能好好睡一覺,對傷勢大有裨益。

雪豔青沒事了,橫疏影卻不見蹤影。他強迫自己不得慌亂,一一檢視房中各處。鏤窗大開一事,令耿照頗為上心。蠶娘誇過橫疏影的相貌身段,卻未必是送雪豔青過來時才見的,她跟了耿照好一段時間,恐怕已識得橫疏影。要做到來去無蹤只一個法門,便是“維持現場”蠶娘離去時若未閉窗,只因來時,窗便是開的,而當時橫疏影已不在房內。寬敞富麗的廂房以數重屏風相隔,分割成幾個獨立區域,有起居待客的小廳、就寢的內室、侍女的睡房。

當然也有更衣置物的小空間。橫疏影的衣物折迭齊整,一套常穿著的衫裙披在更衣處的屏風上,沒有受迫遇襲的凌亂,只見離開之倉促。她的繡鞋褪在屏下,一襲夜裡經常披著擋風的連帽大氅不見蹤跡,顯是換了外出的裝束。奇怪!都這個時候了…姐姐卻要往哪裡去?阿蘭山畢竟是荒郊野地,她獨自夜行,會不會遭遇什麼危險?

彷彿要揮去這荒誕的念頭,耿照隨手打開衣箱,翻著箱裡的衣物。若能找到那件連帽烏氅,就能推翻“橫疏影在外頭”的假設,又或找到什麼蛛絲馬跡,指明橫疏影的下落--直到指尖摸到箱底的一個怪異凸起為止。那是枚裝了機關卡榫的活釦,耿照對這種裝置非常悉。

如非走得太匆忙、沒將卡榫確實按落,不知情者要在整摞迭好絲綢綿紗底下摸出開啟夾層的準確位置,實非易事。耿照撥動機簧“喀啦”一響,衣箱底側彈出暗格屜,散出一縷奇異的腥甜濃香,屜中置著一隻寬扁的烏檀木匣,匣面比影城執敬司的賬本略大,側啟處有個小小的玄鐵鎖頭,連著匣上的鉸煉都是極不易破壞的特殊形制,耿照在鑄煉房多年,一眼便知所貯非同小可。

不知幸與不幸,興許真是太過匆忙,又或橫疏影對暗格之隱密極有信心,竟未將鎖釦上。耿照著魔一般,回神時已將檀木匣拿在手上,緩緩揭開。喀搭一聲,一物墜落在地,他卻沒能分神觀視,雙眼直勾勾地瞅著木匣,目瞪口呆。匣裡什麼都沒有。該說是原本貯於匣中之物,如今已被取走,這才出了底下的奇異襯墊--那是一張人的臉。如鮮血的猩紅絨墊凸出匣底,製成浮雕般的人臉形狀,大小與真人的臉孔相彷彿,五官得維妙維肖,依稀是橫疏影那傾倒眾生的絕美容顏。

耿照轉念會意:匣中所貯,必然是一張面具!是一張依著姐姐的面孔打造的面具,底下襯墊才會與她如此肖似,以便貯放時嵌住面具,不令動彈。

而開匣時掉落地面的,除了一枚橫疏影慣用的髮簪外,還有一小片淡綠紙頭,約兩指幅寬,燒得只剩指節長短,筆跡如刀戟般森然縱橫,僅能辨出“後處”兩字。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有些眼,似乎曾經在什麼地方見過。後處…後處…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強烈的不安在少年心中掀起滔天巨。他一直不知道,原來橫疏影藏著這樣的秘密,連對他都不曾說過。這烏木匣裡裝的,會不會只是一隻巧的玩物,就像影城裡獨孤天威蒐集的那些助興具一般。

而橫疏影非是變裝外出,暗行什麼不可告人之事,她仍在這棲鳳館中,去陪皇后談談心聊晚了,才聯歇息…(等一下!)--“後處”二字,會不會是“在皇后處”的意思?難道這張紙條,是姐姐專程留給我的?要我去…去皇后處尋她?耿照心中閃過無數念頭,終於還是按捺不住,將榻上的雪豔青藏入更衣處的屏風後,以免被人發現。

安排停當,悄悄推開一絲門縫,直到確定廊間無人,一閃身便掠了出去。***“滴答”一響,珠由融蠟似的石鐘尖墜落,炸碎在嶙峋不平的地面上,聲音不住迴盪在寬廣的空間裡,一波接一波地往窟深處蔓去,與其說是次第減弱,更像被無盡的幽深黑暗所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