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酒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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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靜好握著青瓷茶碗的手晃了晃,她是這樣的潑婦類型嗎?她還未說話,卻有一個人跳了起來,平琬瑞指著何書淮的鼻子道:“你胡說什麼呢?”一把拉起方靜好,“這就是他老婆。”何書淮的臉有片刻的難堪,隨即下意識的摸了摸鼻子,看著方靜好:“這…我不知道是嫂子…”說罷,作了個揖道,“我是何書淮,與少白是從小便認得的。”方靜好見他表情誠摯,不似戲,便也微微笑了笑,算是還禮。
“得了。”容少白拍了他一下,“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扭捏了。”說完不看方靜好一眼,拉著何書淮就走。
何書淮回過頭,又看了一眼平琬瑞似乎想說什麼,卻被容少白拖走了。平琬瑞冷笑一聲:“我最看不慣這種男人…”說到一半頓了頓,看著方靜好道,“喂,你好好的怎麼就嫁了這麼個男人?”方靜好失笑,平琬瑞的作風她瞭解一些,卻沒想到她真的是什麼話都會說,她學著何書淮的樣子摸了摸鼻子苦笑:“我也不知道。”平琬瑞便道:“別管這些臭男人,酒宴快開席了。”中午的酒宴簡單一些,晚上的才是正式的,算是慶祝錦繡織的二分店順利開張。
中央的桌子上是方靜好、容少白、韓澈、容紫嫣、葛熙冉五個,再加上平展鵬、平琬瑞與何書淮,以及一位平時與錦繡織做了許多年生意的老客戶周老闆。聽說平展鵬還帶了幾位姨太太來,卻沒見著,想是位子不夠,坐在了別的桌。
人都差不多落座了,韓澈才持酒站起來道:“韓澈代太太多謝各位多年來對錦繡織的照顧,以後二分店還要仰仗各位,這一杯,我先幹為盡。”說罷,一飲而盡。
眾人鼓起掌來,都紛紛站起來敬酒。一時間杯光錯、喧鬧四起。幾杯酒下肚,以前有心結的也不計較了,好的更是已勾肩搭背、稱兄道弟。
方靜好發現容少白雖然握著酒杯,卻只是放在手上左右晃著,何書淮見狀,不解的笑道:“怎麼,才幾月不見,你戒酒了?”容少白略顯不自然的一笑,沒睬他。何書淮又看看身邊的平琬瑞,似乎想說什麼,卻被平琬瑞瞪了回去,只拉著方靜好說話。
方靜好只是喝茶,她以前會喝酒,以前應酬也需要,卻沒有酒癮。
這時,那位周老闆許是喝高了,倒了一杯酒對著方靜好道:“四少是初次見面,我敬你一杯!”方靜好微微一笑,接過來一飲而盡:“謝謝。”周老闆拍起手來:“沒想到四少原來是好酒量,失敬失敬,來來來,再來一杯!”方靜好連喝了三杯,卻覺得有些暈了,暗笑一聲,對了,身體已不是自己的了。周老闆卻越喝興致越高,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何書淮看著方靜好側過頭對容少白道:“想不到嫂子會喝酒,你們兩個平在屋子裡是不是也會小酌一杯?”容少白本來自顧自的吃著菜,聽到何書淮的話抬起頭便看到方靜好臉酡紅、笑意淺淺,不知怎麼就覺得有些刺眼,心裡煩躁起來,忽然,騰的站起來,奪過她手裡的酒杯喝了個光,坐下去。
一時間,整桌人都安靜下來,韓澈目光轉,輕輕垂下手,葛熙冉臉上飄過一聲愕然,而那位周老闆大概也自覺有些過了,不聲不響尷尬的笑著。
最錯愕的是方靜好,容少白的舉動讓她愣了一下。他幹嘛要幫她喝酒?
此刻,從後園傳來一陣喧譁,方靜好遠遠望去,竟像是搭了個什麼臺,剛才進來時倒沒注意。韓澈已道:“聽聞魏家班近些子在杭州城裡很有名,便請了魏老闆過來,大家吃好了,便去後園看戲。”原來那是天的戲臺。這個時代娛樂活動少的可憐,眾人聽說有戲聽,興致更高了幾分,很快便離了席朝後園湧去。
方靜好從來沒看過戲,又坐了一會,平琬瑞拉她時便也一起去了。
後園子裡,韓澈被平展鵬的幾位姨太太叫了下來。二姨太笑著道:“柳太太身子可好?這次怎的沒來?”韓澈微微一笑:“老夫人的壽辰快到了,太太一時走不開,這次是四少爺和四少一起來的。”一旁嗑著瓜子的四姨太此刻笑著轉過來問道:“哦對了,聽說四少不久前成親了,四少一定是位美人吧?”韓澈的腦海裡不知怎麼就浮現出方靜好的模樣,她躲在溶裡眼淚朦朧,她在爐灶邊滿臉菸灰,還有剛才她喝酒時的模樣,明明不甚酒力卻又那麼豪…他沒有答話,邊卻浮起一抹輕悠的笑。
此刻,方靜好被平琬瑞拖著來到了後園。
“呶,我的幾位姨娘坐在那邊呢,我們也過去看看。”平琬瑞邊走邊說,“聽說今天唱的是什麼《陸游與唐琬》。”方靜好跟著平琬瑞往一排排人中穿梭,很快便聽到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道:“喲,我們大小姐什麼時候也看戲了?”方靜好望過去,便看到中央坐著三個衣著富貴華麗的****,其中一個鵝蛋臉的****正側過頭巧笑嫣然的望著她身邊的平琬瑞。在她身邊,是一身白衣的韓澈。
平琬瑞眉一挑:“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唄。”說罷便拉了方靜好走過去。
此刻韓澈也回過頭看到了她,怔了怔,微微一笑:“四少也來了。”那位剛才說話的****有片刻驚訝,才掩著帕子笑起來:“這位便是容府的四少麼?剛還說起呢,快來這邊坐。”幾個****的目光齊刷刷的掃過來,方靜好有些訕然,平琬瑞跟她一一介紹,方靜好才知道,這三位都是平展鵬的姨太太,坐在韓澈右手邊長著鵝蛋臉的是二姨太張氏、旁邊文文弱弱只是淡笑看著她的是三姨太盧氏、最後那位嗑著瓜子下巴尖尖的是四姨太王氏。
經過韓澈身邊的時候,他輕輕拉開另一邊的凳子,朝她一笑:“四少坐這兒吧,看的清楚些。”方靜好看了看那邊一堆的****媳婦,兩人相視而笑,那一笑,只是嘴角不覺一勾,卻似是默契一般。她知道,韓澈是為她解圍,不想她多應酬,心裡掠過一絲溫暖。
平琬瑞已坐到了那堆****中,不知跟她們說些什麼,那些****的目光又朝方靜好看過來,四姨太笑道:“呀,原來給大小姐出點子做衣裳的便是四少啊,真是心靈手巧呢。”方靜好不好意思的笑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幸好那些****只是看了她一會,也沒再說話,專心吃著餞、瓜子看起戲來。
戲臺上正唱到《跡天涯》的選段:“跡天涯三長載,暮又入沈園來,輸與楊柳雙燕子,書劍飄零獨自回。花易落,人易醉,山河殘缺難忘懷…往事如煙不可追,為什麼紅樓一別蓬山遠,為什麼重託錦書信不回,為什麼情天難補鸞鏡碎,為什麼寒風吹折雪中梅,山盟海誓猶在耳,生離死別空悲哀,沈園偏多無情柳,看滿地落絮沾泥總傷懷往事如煙不可追…”不愧是杭州有名的戲班子,雖然方靜好不太懂戲曲,但那纏mian哀怨的唱腔讓她不覺仔細聽起來,也聽懂了些。
她正聽著,韓澈的聲音傳過來:“陸游心懷大志、憂國憂民,卻也一生痛苦。”方靜好怔了怔,腦子裡昏昏沉沉的,看著戲臺道,“陸游對唐琬情深,卻也無法拋下天下,可他不知道女人最想要的,只是對她一人之心而已,唐琬獨處小紅樓多年,心早已絕望了,三年之約,物是人非,陸游再想追回時,已經來不及了。他忠了國、忠了自己,卻也負了唐琬。”韓澈半響不語,之後輕聲道:“人總有些東西是無法捨棄的,很難兩全。”
“是啊。”方靜好淡淡笑,“所以人必須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麼,只是當時太難了。”像前生,她為了工作很少陪自己的父母,哪怕吃一頓飯的時間也沒有,如果知道會天涯永隔,當時為什麼沒有多珍惜呢?
她出神的坐著,卻沒想一抬頭,韓澈正望著自己。
她本來就有些微醺,此刻兩人對視,聽見自己的心輕輕跳著,連戲臺上唱些什麼都沒再仔細聽了,忽然聽到後排有人說道:“男兒本就志在四方,陸游對一個女子如此深情,她卻改嫁了,這叫什麼?”她還未反應過來,卻見平琬瑞朝後頭望了一眼,哼道:“真是個白眼狼!”她怔了怔,才隱約想起來這個聲音是那位何書淮何公子的,順著平琬瑞的目光望過去,她見到何書淮坐在第三排,他身邊是搖著小扇,一臉悠然自得的容少白。連容紫嫣和葛熙冉也在。
此刻,容少白斜睨著戲臺道:“要我說,陸游不算個男人,既然有情在一起不就得了?有什麼進退兩難的?還什麼三年之約…迂腐。”方靜好轉過身,冷笑一下,這倒像他的格,只管自己要做的,其他一切都是無所謂的。笑著笑著,角卻低垂下去,忽然想到,若陸游是這樣的想法,唐琬的命運會不會便不同了?
戲散場後,直到深夜,賓客才緩緩散去。
韓澈送平展鵬與幾位姨太太到門口,平琬瑞拉著方靜好的手:“你什麼時候回去?”
“明吧。”方靜好道。
平琬瑞撅了撅嘴:“還想留你多住幾天呢,我的幾位姨娘都贊你呢,想以後叫你幫她們設計幾件衣服。”
“我回去了,你也可以來柳眉鎮。”方靜好笑道。
一會會的相處,她和平琬瑞竟有種相識已久的覺,方靜好本來人緣也不錯,只是來到了這個時空總是謹慎些,但平琬瑞不知為何總讓她覺得有種親切,也許是她直的格和這個時空的女人不太一樣吧?她這樣想。
“也好。”平琬瑞點頭,“我來柳眉就去容府找你。”說罷,她跟著她爹和幾位姨娘出了門。
熱鬧了一天,夜下,二分店的花廳裡張燈結綵,一地的鞭炮渣子和食物殘渣,下人們正忙著清理。
容紫嫣走過來:“四嫂,你剛才去哪了?人都不見。”方靜好淡淡笑:“陪著平家小姐到處走了走。”
“怪不得。我和表姐陪著四哥看戲呢,原以為四嫂也會來的,問了四哥卻說不知道,原來四嫂和平小姐在一起。”她嘰嘰喳喳的道。
方靜好覺得容紫嫣這次來杭州,格開朗了不少,而一旁的葛熙冉只是站著,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說起四哥,人呢?”容紫嫣往四周望了望,“他病剛好,難道是回屋了?”葛熙冉這才出聲道:“也許是陪著何公子呢。”方靜好一愣,看來只有容少白的事情能讓葛熙冉上心啊。
“對了,四嫂見過何公子嗎?”容紫嫣問道,“何公子家與我家是世,何伯父是開織布廠的,我們家的布便是從他們家進的貨。”方靜好上次在錦繡織聽到容少弘提起過布廠的何老闆,沒想到竟然是何書淮的父親,怪不得他說與容少白是從小認得的。
她笑一下:“見過了。”容紫嫣又和她說了幾句,鬧了一天,也有些累了,便和葛熙冉回了屋。
回到自己屋裡,容少白果然還沒回來,想到他的病剛好,她微微蹙了蹙眉,轉念一想,她該做的也做了,自作孽不可活大概就是說的容少白那樣的人。病的時候死人一般,稍微好些了就又活泛了。
她又坐了一會,沒想到容少白竟回來了。
一進門,他的腳步頓了頓,才走到上坐下來,方靜好也不睬他,自顧自的托腮坐著。半響,聽到身後腳步聲,容少白走過來,挑了挑眉忽然冷笑道:“你很會喝酒麼?”嗯?她忽然想到了剛才宴席上那一幕,斜睨著他,笑一下:“不太會,不過也用不著別人假好心。”容少白怔了怔,惱怒的眯起眼:“你做夢麼?誰幫你!”他哼一聲,“我只是不想萬****裡又病了沒人服侍。”方靜好也學著他的樣子哼笑一聲:“你也在做夢嗎?誰服侍你,我只是不想你死了,沒人遵守我的條約而已。”她動了動微麻的胳膊道,“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她醉眼朦朧的指著他一笑,“你半夜要喝水,要上茅房,還吐了我一身,我兩天兩夜沒睡了,遇到你是我兩輩子最倒黴的事…我想回家…回家…”容少白眼睛眯成一條縫,忽然凝住了。朦朧的燈光下,她右手託著腮,竟已睡著了。額前的發微微散開,臉緋紅,飽滿的也似染上了酒…看著看著,他忽然便想起了她喂他吃藥時的情景,竟覺得體內有些發熱,猛地一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