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失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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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失約夜漸漸暗了下來。方靜好坐在屋子裡,心是恍惚的。
其實最簡單的方法是她可以找個機會去通知韓澈,說自己要晚一點才去,然後跟著容少白去為容紫嫣、平琬瑞最後做一件事。可是由桃心那裡聽說,韓澈一早便出了門,說是臨近幾個鎮有幾筆生意要談。這本是在她預料之中的,韓澈要帶她離開,必定會先找個藉口,可是她無法聯絡上他,一切就變得很為難了。
她就這麼木然地坐著,心裡卻像是沸騰的水,撲哧撲哧的翻滾,凌亂地跟什麼似的。
不知過了多久,她一咬牙站起來,拿著包裹,往外走去。桃苑裡靜的出奇,桃心桃玉與梅若她們想必早已睡了,她望了望桃心的窗戶一眼,低聲喃喃:“桃心桃玉,你一定要好好的。”轉身走出院落外。
容府的花園裡也是安靜無比的,夜黑星疏。暗淡的月光照下來,透著幾分靜瑟。她低著頭朝前走,細碎的腳步聲中,還夾雜著微弱的心跳聲。忽聽一個壓低聲音道:“我還以為你不來了。”聲音是透著欣喜的,方靜好驀地抬頭,便看到容少白舒展的眉目,眼睛在星光下分明是暗的,卻又透著兩簇光,一閃一閃,看著她,角就勾起來,似乎很高興的模樣。
“你怎麼在這?”她脫口就問。他不是應該在荷苑的樹下嗎?為什麼會出現在來桃苑的路上?她本是繞著走的,卻沒想到在這裡碰到他。
他的眼睛飛快地眯了一下,看著她,目光落在她的包裹上,方靜好心跳加快,下意識地把包裹藏到身後去,他卻彷彿並未留意一般,忽然笑一下:“本來想在約定的地點等你的,想來想去,怕你一個人這麼晚出來,萬一遇到誰就說不清了,所以過來看看。”方靜好愣了一下,他是在…擔心她?心裡不覺生出一絲歉意,她張了張嘴,卻聽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笑一笑:“走吧。”她被他拉著。動作分明是很輕的,手指卻彷彿不經意地勾著她,她腦袋一片空白的被拖著走,直到到了桃苑後門口,才見一人抱著一個包裹焦急地躲在一棵樹後,見了他們急忙走出來,卻微微一愕,下淚來:“四嫂…你也來了。”是容紫嫣,她此刻卸去平裡小姐的裝扮,一身素衣,頭上抱著一塊藍白頭布,神情中有緊張也有動。
方靜好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只是愣愣的站著,卻聽容少白催促道:“快走吧,有什麼話到了外面再說。”容府的後門外的巷子裡,一輛馬車已經等候多時,聽到動靜,馬車內一人探出半個身子是,不是齊雨是誰?
齊雨見到容紫嫣,立刻跳下馬車來,容紫嫣顧不得羞澀。飛快地投入齊雨的懷抱,齊雨拍了拍她的後背,低聲說了句什麼,然後,容紫嫣才低著頭退開,齊雨忽然在方靜好與容少白跟前跪了下來:“四少爺、四少,齊雨不孝,這一走,爹和娘…”容紫嫣也跟著道:“四哥,我知道我娘平諸多不是,可請四哥不要與她一般計較,她年紀大了,我又不在身邊…”說著說著,淚又滑落下來。
容少白彷彿有些不耐地道:“好了好了,又不是不回來了,等事情過去之後我再讓人接你們回來不就得了?快走吧,到了碼頭,自會有人渡你們去對岸。”兩人依依不捨地上了車,馬車駛出一段路,還不斷地朝身後望著。方靜好不覺側過臉,一時怔住了,容少白的眼睛在夜中彷彿也有一點溼。
馬車走後,黑暗的巷子角落裡,忽然探出兩個腦袋來,一人低聲道:“嘿,探長真是有先見之明,叫我們盯著容府,那****果然有貓膩。”另一個笑的很賊:“我還以為她真看不上我們探長要嫁給那位何公子呢,原來是約了小白臉私奔。走,快追!”兩個立刻朝著馬車的方向追去。
這一切,容少白與方靜好是看不到的,片刻,容少白回過身道:“回去吧。”彷彿很自然地伸出手,方靜好下意識地退後一步,看到他的眼底什麼東西一暗,她一時慌亂,手一滑,包裹便跌落在地上散了開來。
包裹裡是一些衣服乾糧什麼的,裡面的東西本也沒什麼,然而此刻,她的心情就像忽然被人扒光了扔在大街上一般,無所適從,木然地站著。
似乎只是頓了一下,容少白彎下把地上散落的物什收拾好,他的動作很慢,方靜好看不清他的表情,心情更加忐忑不安,等他站起來,邊卻已帶著一抹笑,聳聳肩道:“你還真心大意,幫五妹準備了衣裳乾糧倒忘了給她了。”方靜好愣了一下。看著他的伸出的手,好一會才接過去,擠出一絲微笑:“是啊,忘了。”
…
湖邊,一隻搖曳的小船上,一人臉上蓋著荷葉,安靜地躺著,漫天是稀疏的星辰,他忽然便記起那她從湖底冒上來,頭髮上沾著水草,整個人狼狽不堪。用哀求的眼神叫他帶她離開。
他的心本是封閉的,他的一生只為一件事而活,所以他不假思索便拒絕了。
她回過頭來怨恨的對他說:你知不知道,你毀了我的一生。
後來他才知道,她的一生居然是和他息息相關的。容家四少——她居然就是要嫁進容家的四少。
多麼諷刺?他竟無意地為容家拉回了一個兒媳。為什麼他這一生總要跟容家有關?
他十指輕撫荷葉上的珠,出一雙深邃的黑眸,湖邊除了他空無一人,她有看到那幅畫嗎?他相信他的意思她能懂。
這幅畫他一共畫了整整一天,從沒有一幅畫叫他如此猶豫,他從小便被著學琴棋書畫,練武,為的就是有一天,能完成一個使命。
這個使命,從他出生之後就一直揹負著,彷彿無法逃脫的命運。
那一刻,他的心從未有過的混亂,狼毫筆在手下竟重若千斤,這本是一份新婚賀禮,她是四少,她嫁的人本就是四少爺,這不是他應該去在意的事,可為何當他想到他們房花燭的那一刻,心裡竟有說不出的堵?
一瞬間,腦海裡忽然浮過她的身影,溶裡,她埋在雙膝之間哭泣;西湖之上,她藍綠的衣裳似乎與山水糅合在一起,她笑著說:做土匪也是好的,從此海闊天空,逍遙自在。
她說:你能帶我走嗎?
她說,我相信你。…她的笑她的淚從什麼時候開始,竟左右了自己的心?
當他把畫卷到桃心手上時,他覺得自己真的是瘋了,二十年來,他從未為自己活著,除了那件事,所有的一切他都可以不在乎。然而這一刻,竟有一樣東西,是他那麼想得到的。
遠處依稀有動靜,他側過臉,便看到塵土飛濺,一匹馬飛奔而來。
一人勒馬跳下:“你母親的病又發作了,恐怕…”他十指狠狠地陷入手心裡,凝眸望著一湖的水,幽暗的眼睛彷彿凝住了。
那人皺皺眉,忽然輕聲道:“我也希望你帶她走,走的越遠越好,可是…這一切都已來不及回頭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片刻,他翻身上馬,“駕——”地一聲,馬飛馳而去。…窗外的桃樹搖曳著,投下稀疏的影,方靜好側身動了動,地上的人似乎已睡,發出輕微的鼻息聲。
剛才回到屋裡的時候,他問她:“怎麼了,你是在擔心紫嫣和齊雨麼?”她不語,他已輕笑道:“放心,那邊有人接應他們,到了明有人發現五小姐不在時,他們已不在柳眉鎮了。”她望著他,他的眉目一如從前,為什麼她竟發覺越來越越來越看不懂他?
“他們是安全了,可是這件事總會被人發現的,齊叔和媽要怎麼辦?二姨太會放過他們嗎?”
“人是我放的,與他們何干?”他彷彿無所謂地一笑。
“你要承認人是你放的?為了紫嫣?”她啞然。
“人本來就是我放的,做過的事我從來不會不承認。”她張大了嘴巴,他道:“怎麼這副表情?是不是覺得我突然變得很高大?我偶爾也會做做好事的。”眉頭一挑,一雙眼睛望住她,邊揚起一抹自嘲的笑,“也難怪,我以前那副樣子,也難怪你不相信。”
“不過不要緊。”他盯著她的眼睛,“以後,我會慢慢叫你相信。”方靜好錯愕的抬起頭,他笑笑:“睡吧。”說完,從上拿過一被褥,鋪在地上,躺了下去。
直到他睡著,她的腦海裡都是他剛才的話:我會慢慢叫你相信。
或許…今晚改變的不止是她的一生,還有…他的?
可她怎麼可以猶豫?她笑自己,方靜好,你就是心太軟,容少白以前是怎麼對你的,你都忘了嗎?還有這個容家,你再待下去會被的屍骨無存。不行,不可以再左右搖擺了。
在這個家,韓澈本就是她心靈的依靠,他就像是蒼白畫卷上的一抹綠意,讓她不再那麼孤單,如今可以和他一起走,自由自在的生活就在眼前,這不是她一直嚮往的嗎?
想到這裡,她踮起腳下了,一切收拾妥當,她輕輕繞過地上的人,他忽然便動了動,她屏住呼,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來,卻見他只是翻了個身,繼續睡去。
淡黃的月光下,他的臉有半邊是寧靜的金,密密的睫似乎微弱的顫抖,濃濃的眉、高高的鼻子,薄薄的抿著,下巴上有青青的鬍渣。
他原來竟有些好看。
她發覺自己從未那麼仔細看過他,難道是因為心境不同了?
離別的時候,縱然曾經視如仇敵,也會生出一些情緒來的吧?依容少白的子,應該很快便會當她從未出現過,不是嗎?
她揮去心中的那絲淡淡的,道不明的情緒,口氣,走出門去。
最後那一步是堅決的,所以她本沒有發現,關上門的一剎那,地上的人緩緩張開了眼睛,在黑夜裡,一動不動,直到吱嘎一下的關門聲傳來,他的眼睛彷彿暗了一下。
因為容家是做生意的,難免晚上會出些狀況,所以容府的門一向是不鎖的。看門的下人正打著盹,她丟了一塊石子過去,他頓時清醒,往聲音處尋去,她閃身出了門。
一路上,她的心情是緊張而雀躍的,像是飛出了籠子的鳥兒一般。
然而,到了湖邊,她的心卻忽然靜止下來。
沒有人,寧靜的湖邊一個人也沒有。
船還是靜悄悄地停在湖畔,船中卻是空蕩蕩的,連船底的湖面也是靜止的。
她呆呆地站著,心一點點往下沉。
是出事了嗎?是走不開?還是…這個約定本就是她會錯了意?那幅畫,只是一份賀禮而已。
月西沉,雲慢慢浮上來,遮去一絲光亮,整個夏夜就顯得更為靜謐。
忽然,傳出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來了?她心狂跳了一下,猛地轉過身,卻猶如觸電般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