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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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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槍聲方靜好跌下去的時候才知道這裡並不深。彷彿是一個獵戶捕獸的陷阱。沒有預想當中的昏,兩個人卻狼狽不堪,對視片刻,相互出苦笑。

雨勢並沒有減少,她頗為無奈地用雙手環抱住身體,韓澈脫下外衣為蓋在她頭頂,她一愣,見他渾身溼透,白的綢緞緊貼著皮膚,窄窄的身隱約可見,心頭微微一燙,別過臉去,卻又忍不住道:“你…也躲進來吧,不然就全溼了。”韓澈的眉峰舒展就像清晰秀麗的山水畫,瞳仁在夜中忽明忽暗,把手升高,兩個人就像是縮在龜殼裡的小烏龜,蜷縮在一起,彼此呼著對方的呼受著對方的溫度。

“我們這樣算不算為那些野獸消災?”她笑笑,覺得氣氛安靜的有些難受。

韓澈沒有回答。半響,她側過臉,看見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凝睇她:“為什麼跳下來?”她怔一下就笑:“跳下來至少還有你陪我,一個人逃走就什麼都沒了。”然後,聽見他說:“我們出生時便只有一個人,沒什麼不好。”心頓時沉了沉,她飛快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睛黑而深暗:“不過,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兩個人,所有的事都兩個人做,兩個人笑,兩個人哭,好不好?”方靜好頓時凝注,從今天開始麼?她心跳加快,密密麻麻如雨絲一般,卻又有些酸澀,為什麼酸澀呢?好像是因為他那句“從今天開始”她一直以為,他們是早有默契的,雖然不能常見面,但自從韓澈答應帶她走的那一刻,她對他是同別人不一樣的。她動了動,忽然便問:“你當初說要帶我走,是真是假?”他似乎頓了頓,眼睛不知是不是沾了水汽,濛的看不清。忽然便伸過手來扳住她的肩頭:“聽好,我不能保證是哪一天,但我不會忘記今天說過的話。”他眼睛深處像是燃著一小簇火苗,“靜好,我不願你跟著我揹負太多,所以我還有許多事必須做,終有一天,我會全部告訴你。”方靜好凝視他不動,他笑,如白蓮初放:“不會太久,你願不願意等我?等一切塵埃落定,我們便遠遠地離開這裡,泛舟湖上也好,耕田織布也罷,只要你喜歡。”方靜好對情是遲鈍的,遇到許懷安時,他對她太好太好,她才慢慢把他放在心裡,可當她決定一輩子不與他分離時,他卻走了,她是害怕別離的。所以渴望得到,又不斷地逃避,可當她在山頂上看到韓澈的那一刻,她忽然便明白過來,她無法再承受一次失去,所以跳下來的一瞬間,她是平靜的。

她看了他許久,輕聲道:“韓澈,我是個內心缺乏安全的人,如果…你騙我,我…”話未說完,她已被一雙手攬入懷中,那雙眼睛瀰漫了些許複雜的神情:“曾經有一個人,她和你一樣善良,和你一樣願意相信我,可是我辜負了她,我甚至沒有見到她最後一面,失去過一次,我不會再讓自己後悔。”方靜好張了張嘴,終是問:“那個人…是不是秀杏?”他點點頭。她吐了口氣,果然,那樹上的“秀兒”便是秀杏。

“你會不開心嗎?”他問她。

她搖搖頭:“那都是過去的事了,誰沒有過去呢?我也有。”

“方來?”他抬了抬眉。

她啞然,卻也想不出如何解釋,只是道:“可是,既然秀杏喜歡的是你,她為什麼要嫁給二哥?”韓澈沉默半響道:“她是個好女孩,是我辜負了她,我欠她太多。”

“她是…為了你?”雨似乎漸漸停了下來。韓澈不語,兩個人離的很近,他輕笑道:“雨停了,不知道為什麼,我們很多次的相處都在雨中。”方靜好點點頭,是啊,初見時下著雨,後來他們曾在屋簷下避雨,而這次,是身陷底,同樣是下著雨。她扭過頭,見他修長的手指在土堆裡畫著什麼,便湊過去看。夜太黑,什麼都看不清,只是覺他寫的很認真,透過微弱的光線,側臉上黑曜石般的睫垂下來,一顫一顫的。

這一切本是寂靜無聲的。然而,遠處隱約響起雜亂的腳步聲,鷹眼老大帶著一幫手下追至鳳凰坡頂,再下去便是深淵,前面的兩個身影猛地停下來。

鷹眼老大冷冷一笑:“嬌龍,你居然用**昏了兩個弟兄帶了容少白跑出來。這一次,你又有什麼解釋?”文嬌龍立著一動不動,眉宇間是冷然的灰白:“我要放他走。”鷹眼老大瞳仁縮了起來,從牙縫裡蹦出幾個字:“你居然為了他背叛我!”文嬌龍忽然就笑:“這麼多年,我從未求過你什麼事,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求你,求你放了他。”鷹眼老大凝注,眼底滿是不可置信的神情:“你…”

“嬌龍!”容少白眼睛一眯,“別說胡話,我會帶你走。”他略微一頓。

“如果,你願意跟我走的話。”鷹眼老大盯著他,忽然道:“好一個多情種子,容少白,你怎麼對得起你老婆?她隻身來尋你,現在怕還在山裡呢!”說到此,他的眼中一閃而過的複雜情緒。

容少白頓時一愕,僵住了。

文嬌龍清冷絕望的眼中卻出一絲溫柔,黑暗中猶如一朵盛開的玫瑰,美豔無比:“少白,有你這句話就足矣了,四少…她是個重情重義的女子,你要好好待她。只要你好好的,我便安心了。”鷹眼老大凝眉,冷笑:“容少白,我本想暫時不殺你,可你這樣的男人活在世上,只會叫她更加傷心!”剎那間拔出槍,對準容少白,只聽“砰”的一聲,鮮紅的血頓時飛濺開來。四周一片混亂,容少白與文嬌龍緩緩倒下去。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間,鷹眼老大似已凝注,大吼一聲:“你…”遠處忽然傳來槍聲,有人道:“老大,不好了,巡捕房的人來了!”

“**!”鷹眼老大心一沉道:“撤!”底,方靜好遙遙的聽到一聲悶響,忽然騰的站起來,她彷彿聽到…容少白的聲音!一雙手輕輕搭在她的肩上,她木然的回過頭,韓澈的雙眉微微一蹙。

“靜好…”他喚她。

“嗯?”他頓了頓道:“四少爺應該已經回府了。”

“嗯。”她應著。

他說什麼,她都只是應著,表情卻沒有什麼變化。然後,她忽然站起來飛快地挖泥:“雨已停了,也許我們可以出去,一定可以的。我要出去看看。”她的語氣沒有多少變化,動作卻沒有停下來。

韓澈望著她,不知道心底為何會掠過一絲難受,在世間,他本很少有牽掛,因為從小便有人不斷的告訴他,要忘情忘愛,否則,便做不到極致,他一直都是這麼做的,可是為何此刻,他竟覺得心不再受自己控制?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是在她看著他問他“你能帶我走嗎”還是她在西湖上對著他笑,或者…是從她狼狽的從水裡鑽出來的那一刻開始,便已註定?

他微微地閉一下眼睛,再睜開時已是淡然:“泥土遇水已傾塌,沒有著力點。”他蹲下來道,“來。”方靜好頓了頓,他笑笑:“你踩著我上去。”

“我…”她怔住。

“上來…”他彷彿極疲倦,笑了一下,微微閉上眼睛,睫顫抖著,白皙的臉上在夜中是暗的紅。

她怔忡了片刻,試探著伸出手,在他額頭輕輕一觸,卻猛地縮了回來。燙,指尖像是被灼傷了一般的燙。

她搖他:“韓澈,你醒醒!”他不動,上的笑容還未隱去,眉宇間卻有一絲痛苦,低低****了一聲。

他的身子冰涼,臉頰卻滾燙,方靜好皺眉,遲疑了一下,解開他的上衣,顫抖的伸出手細細的摸索著,她看不清,呼卻似屏住了,他的身上彷彿有許多密密麻麻的凹凸,最深一處在間,她的手觸到一絲黏膩,放到鼻間,竟是淡淡的血腥味,她頓時呆住了。

那是一處新鮮的傷口,還未癒合,也許是剛才摔下來時劃到了那些枯枝所致,之後又浸了汙泥水,所以腫了起來,她用力撕下袖子上的布,摸索著那個位置給他包紮,然後摸到他間似乎有什麼東西硬硬的,帶著一絲冰涼的氣息,她心底一動,正想看個清楚,卻聽到他似乎低聲喃喃著什麼。

“你說什麼?”她湊近耳朵,才聽清他模糊不清地道:“娘,好冷,好冷…”她的指尖一頓,心生生的一疼,輕輕的摟住他。

韓澈在恍惚中覺到一絲溫暖,彷彿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時候,母親摟著他每每夜地坐在樹下,對他說:“澈兒,你知道我們在等誰嗎?我們在等你爹,你爹說過他會來接我們的,會來的,一定會來…”清晨曙光灑滿了綿延的玉綿山,若不是草地、樹枝上沾著的那些珠,便彷彿昨夜的那場雨和雨中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方靜好做了****的夢,一會夢到韓澈低聲呢喃著什麼,一會又夢到那聲槍聲中,容少白倒在血泊中,然後她猛地睜開眼,卻撞上一雙悉不過的眼睛,此刻,這雙眼睛晦暗深邃,不知已停留在她身上多久,彷彿只不過一瞬間而已,又彷彿長的是一個世紀。

她動了動身子,才猛然驚覺兩人竟是抱著的,緊的不留一絲縫隙,頓時心狂跳:“你…病了,你說冷…你還燒不燒?”她的手正要往上探,一個吻忽然輕輕覆上來,帶著一絲冰涼和淡淡的花香,如蜻蜓點水一般,只一下便離開。

“你看,不燒了。”韓澈望著她,鮮豔滴的片刻揚起一抹笑,漸漸擴散到眉梢,明媚如雨後的陽光,這種覺,好似一朵花苞,你分明以為它開的會是一朵幽靜的白蓮,卻沒想到它開出的竟是一朵妖豔的牡丹。

她想起他身上的傷口,眼神落下,卻看到他赤luo著上身,除了間包紮處,全身竟都是密密麻麻、細長的疤痕。

她震驚地望著他,他手指一勾,便把那些傷痕掩去,笑的自然:“你怕麼?”她搖搖頭:“為什麼你會有這麼多傷疤?”他笑笑:“很小的時候跟師傅學武街頭賣藝,師傅打的。”方靜好愣了一下:“還疼嗎?”他抬抬眉:“不疼,不過有人心疼也是好的。”忽然握住她的手,“你會心疼麼?”她頓時臉紅,猛地站起來:“我們該想辦法出去了。”她告訴自己,不該在這個時候沉溺於情中,至少容少白還是生死未卜。然後,她去看昨天晚上胡亂挖的坑,卻不經意地看見泥土上並未消失的字跡。

她一個個地念:琴、瑟、在、御,莫、不、靜、好…頓時凝注,驀地抬頭,見他輕笑不語。

琴瑟在御,莫不靜好,那是昨夜他寫的字。她還記得大學時國文課學過,頭兩句是——宜言飲酒,與子偕老。這便是他想對她說的話?多麼美麗的誓言,讓她的心彷彿飄在空中,又如軟綿綿的踩在棉花團裡,不安又甜

邊揚起一抹恬靜的笑容:“會,我會心疼,我不要你再出任何事。”他凝視她,眼睛溼漉漉的,笑一下道:“好。”她也跟著笑一下,忽然笑容便滑落:“韓澈,容少白不會有事的對嗎?”他沒有說話,半響才道:“若,他有事,你要怎麼辦?”方靜好不知怎麼便心中一揪,吐出幾個字:“我能怎麼辦?我就是****了。”

“你不會做****的。”他目光透著堅定,緩緩道,“我不會讓你寂寞的住在那座宅子裡。”方靜好眼睛溼溼的:“你真的不怕浸豬籠,被世人唾罵?”他淡淡一笑:“韓澈從未怕過這些,以前不怕是因為沒有牽掛,現在不怕,是因為有了牽掛。”愛情是多麼傻?似乎只要一句話,便能叫你生出對生活的熱愛來,方靜好低下頭,忽然聽到上面有人叫道:“探長,這下面好像有人!”她驀然回過頭,兩個人相視而笑。

底出來,方靜好被強烈的陽光刺的睜不開眼睛,馬探長眼神來回掃了一圈道:“怎麼就四少和韓掌櫃兩個人麼?四少爺呢?”她頓時心沉,因為她已看到了一片草葉上,沾著淡淡的血跡,彷彿被水洗刷過了,卻還是可以看得出。

“馬探長,請你派人找一找少白!”她脫口便道。

馬探長眉一挑,聽完事情經過,遲疑了片刻才道:“四少哪裡話,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只希望四少在太太處美言幾句,我對五小姐…”方靜好冷然道:“先救人要緊,馬探長。”馬探長暗自一笑,便吩咐手下找尋,一邊嘀咕道:“那群王八羔子真是狡兔三,看來這裡也不是他們的老巢,不過是個暫住地而已。”方靜好暗自冷笑,若他存心想找,怎麼會那麼多年放任鷹眼壯大,胡作非為?所謂官匪一家,說的不過如此,只要不犯到自己頭上來,誰也不肯去拼命,何況馬探長如此一個草包?

方靜好看了一眼韓澈道:“馬探長,我與韓少爺先回府中看看,這邊便麻煩你了。”馬探長舊事重提,但想了想還是抱拳道:“哪裡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