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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轎輿在轟雷般的鼓聲裡盪漾著,沿道兩旁貫步近了二十四個紅衫少女,亮光自少女們手中提懸著的琉璃燈透四映,使轎身的輪廓像彩畫般的浮凸出來。
人叢中喝呼的聲音此起彼落:“出會了!出會了!”鑼鼓像雨點子急促的敲晌著,出會了。
紅彩白光互映成趣的坊道上,轎身一晃一晃的蕩動著,轎角上鑲著的三角小燈閃著星爍般點點晶瑩。
俞佑亮眼看轎輿已亮到自己身前不過五步處,他心念一動,衝口喝道:“且住!”那抬轎的漢子們瞥了俞佑亮一眼,依然有節奏的向前跳動著步子。
俞佑亮一跨步,正待身而出,那手掌琉璃燈的二十四名紅衫少女就在這刻同時攏過來,俞佑亮的視線適被遮住。
當前一名少女朝俞佑亮一福,道:“有請這位相公為今夜亮轎賽會燃響第一串龍鞭。”俞佑亮微愕,一旁那路人朝俞佑亮擠擠眼,笑道:“我說老兄,那燃響龍鞭之人向來非本城大戶子弟莫屬,你這下得佳人青睞…”俞佑亮搖搖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那紅衫少女接著又是一福,說道:“有請——”俞佑亮略一轉念,只覺此事大是可疑,他不暇回話,側身自那少女身旁繞過,快步來到第一抬轎前面。
那抬著第一頂轎的漢子們見俞佑亮步至,不約而同地頓住了足步,立於轎石的一名短打漢子放下轎槓,橫身將俞佑亮攔住,沉道:“這位朋友有何見教?”俞佑亮略一躊躇,道:“沒什麼,兄弟只是想會一會崑崙浮雲大師。”那短打漢子面一變,道:“誰是浮雲大師?朋友你…”俞佑亮無心磨菇,未容對方將話說完,早已一繞步,自對方右側閃過,伸手將轎簾一掀——事出不意,那短打漢子
阻不及,轎簾被平空掀翻。俞佑亮但覺眼前一亮,轎中端端坐著一名妙齡閨女,那還有浮雲大師的影子在?
轎中閨女似乎受了一驚,突然尖叫了一聲,俞佑亮睹狀,錯愕之情真是莫可言狀,忖道:“方才那掌著琉璃燈的少女們,分明是受了他人之指使,藉故擋住我的視線,但只這麼短短的一忽,難道他們就將第一頂轎與後面的轎兒易換過了?
…
”他忖猶未完,周遭的旁觀者不明就裡,只道俞佑亮是下徒子之,人群裡早有人發出“噓”之聲。
那短打漢子回身道:“好朋友!你是故意找喳來了!”俞佑亮低哼一聲,道:“想不到諸位不但是亮轎的行家,也是那施障眼術的能手。”他邊說邊轉往街後望去,見有十數頂轎子在道上排成一條長龍,轎身裝簧都沒有多少分別,一時倒不易辨認。
那短打漢子道:“朋友你還不退開,可再也沒機會了。”俞佑亮道:“是麼?”那短打漢子一眨眼,突地放高嗓子呼道:“喝!你這人忒心也輕薄,轎中坐著的都是黃花閨女,容得你任意窺伺,敢情你是灌多了黃湯,喝多子貓,便施瘋裝
跑到這裡撒野了…”他這故意放聲開罵,比王婆罵街更要
鄙,周遭群眾聞言,也都以為俞佑亮果然存心輕薄,一時個個俱對他怒目而視。
俞佑亮不防對方有這一著,正待出言分辯,人堆裡已自步出了數十名鼠首獐目的青皮子,存心打落水狗,擦拳抹袖,想把俞佑亮結結實實收拾一頓。
那當首漢子不住晃拳頭,洶洶作態道:“小子!還不跪下討饒!”俞佑亮不語,那獐首漢子大怒,一拳便朝俞佑亮搗至。
俞佑亮心知這一干人都是本城的市井無賴,便決意叫他們嘗些苦頭,他一拂袖,那獐首漢子只覺一股無形潛力直而來,驚呼一聲,仰身跌開而出。
那漢子窮叫窮嚷,立直身子又是一拳劈至,這下俞佑亮卻是不閃不躲,那漢子一掌之勁重重拍在他的前。
俞佑亮毫不在意,正運起內力將那一掌反震回去,就在這一瞬間,鬥地一道陰柔之勁自對方掌心直透而出!
那陰柔掌力一經透入肌膚,俞佑亮即行察覺,他一驚之下,再也不暇多慮,立時一口氣直下丹田,那一道古怪的陰柔力道登時消彌於無形。
俞佑亮呆了一呆,脫口道:“飛魂掌!是誰傳授你這等陰毒的掌力來算計我?”他情知對方這一干人既為市井宵小,平仗著幾式花拳繡腿欺凌弱小,那曾學過什麼真力實藝,而且這一記飛魂掌發出,火候猶差,分明是倉促中學成,是以有如此一問。
那漢子見一擊未能奏功,也為之駭然不止,他不及應話,揮一揮手,數十名青皮子登時一鬨而散。
俞佑亮滿腹疑雲,卻不能當眾放足追趕,那群宵小方散,人叢中又自步出了一名矮小悍的老者,在俞佑亮面前定身,說道:“敢問小哥兒與承天居有何過節?”俞佑亮楞道:“老大何作此間?”那矮小老者道:“今夜這亮轎賽會乃承天居所主持,小哥兒無故攔住轎輿,就如和承天居過意不去了。”俞佑亮道:“小可此舉實是情非得已,敢問老丈是——”那矮小老者接口道:“老朽御風刀孫抱軒,與承天三匠向為知
。”俞佑亮心神一凜,他早自傳聞中得知這孫抱軒一手御風刀法出類拔萃,高居今世使刀諸子牛耳,想不到竟在這等場合遇見,當下朝老者一拱手,肅聲道:“孫前輩刀法無雙,小可神仰已久了。”孫抱軒顏
略霽,道:“小哥兒不是本地人吧?”俞佑亮道:“小可甫自遠道趕來。”孫抱軒頷首道:“老朽也是剛剛到本城,小哥兒何故攔住轎輿?”俞佑亮道:“不知孫前輩可相信世間鬼魂之事?”孫抱軒道:“小哥扯到那裡去了?老夫見你適才輕易擊退那幹市井之徒,武功想必不弱,咱們練武人還相信這一套?”俞佑亮道:“這就是了,小可在一刻之前親眼瞥見轎中坐著從前已遇害身死的崑崙掌教浮雲大師。”孫抱軒一怔,道:“浮雲大師?
…
五派掌教遇害之事,老朽略有所聞,小哥兒你是說笑了。”俞佑亮道:“小可出口向無戲言。”俞佑亮心機本深,但他坦直道出肺腑之言時,自另有一番動人的誠懇之情。那孫抱軒雙目一凌,神光暴長,一直盯住俞佑亮臉容不放,少時低道:“老朽相信你這一句,只是——”俞佑亮打斷道:“說來道去,孫抱軒仍是有所存疑。”孫抱軒道:“須知你的話是極端不通情理,老朽縱然相信你,但有道是‘凡事眼見為真’——”俞佑亮道:“前輩實事求是,好生叫人欽佩。”孫抱軒道:“坊道之上,一總停放著一十八抬轎兒,你能指出是那一抬轎中載有浮雲大師的?”俞佑亮搖搖頭,道:“十八抬轎早已相互混,小可勢不能一一掀簾而視,致惹眾怒。”孫抱軒想了想,道:“既是如此,小哥兒請隨老朽至承天居一行。”俞佑亮道:“小可樂於同行。”孫抱軒當先舉步前行,口道:“承天居就在前面街角衚衕裡,咱們只要找到三匠,便不難將事情本末
清。”俞佑亮緊隨在孫抱軒身後,聞言呆了呆,道:“怎麼?前輩到承天居是為了找承天三匠的?”孫抱軒道:“不找三匠找誰?”俞佑亮道:“小可卻是身受三匠之託,送遞一件信物至承天居。”孫抱軒錯愕不置,不知不覺停下足步,道:“小哥兒的意思是,三匠不在承天居?”俞佑亮頷首道:“據小可所知,正是如此。”孫抱軒沉
道:“這倒奇了,老朽
前在紫湖方接到承天三匠人邀,老朽於今夜到承天居一會…”他話方說完,單掌陡地朝橫裡一抹,迅疾無比地往俞佑亮腕脈拂去。
變出意表。急切問,俞佑亮足步一錯,身形模糊一閃,從對為掌隙中倒竄出五步之外。
孫抱軒一掌拂空,不咄咄呼奇不已。
俞佑亮定身道:“前輩何爾以武相加?”孫抱軒道:“小哥兒你口氣太大,老朽迫得只有出手試試你的深淺。”俞佑亮惑道:“此話從何說起?”孫抱軒道:“三匠一向自視甚高,小哥兒年紀猶輕,若沒有點真才實學,怎能與其論,不知你在何處識得三匠?”俞佑亮道:“小可與三匠見面之經過甚是奇特,斯時他們為人
處在一荒僻石谷之內…”孫抱軒身軀一震,失聲道:“三匠做了階下囚?
…
小哥你愈說愈離譜了…”俞佑亮滿面肅容,道:“孫前輩請相信小可之言,句句出於肺腑。”孫抱軒尋思一下,揮手道:“走!咱們儘速趕到承天居去。”兩人遂加速腳步前行,避過擁擠的行人,繞過了兩條坊道,走進一條靜謐的小衚衕。
孫抱軒率先在一幢巨宅前停下身來,在冷月下,這一幢偌大的宅第顯出異樣的陰幽深遽,與坊道上那鬧哄哄的景象大相徑庭。
俞佑亮忍不住低聲道:“承天居既為今夜亮轎賽會主事,怎會如此寂靜森冷?”孫抱軒道:“老夫也正到不解。”說著,伸手去敲打門環,須臾,內院有人出來應門“吱呀”一聲,大門開了,一名中年僕人當門而立。孫抱軒朝那名僕人道:“三匠可在?”那僕人打量了兩人一眼,冷冷道:“鄙主人曾關照下僕,不
任何人在今夜來打擾他們。”這句話是閉著牙關說的,表示著“滾開去”的意思,任那孫抱軒涵養再大,也是不免形於
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