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md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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盔甲反著月光，彷彿滿山遍野都是那冷冷的銀，訓練有素的戰馬踏著無聲的節奏向河對岸近。阿七對水墨眨了一下眼睛，也沒見他如何動作，戰馬已載著他繼續前行。水墨下意識地追著他的背影看，波光粼粼中，馬匹的亮的如同抹了一層胭脂一樣，健壯的筋在皮下徐徐運動，美麗又強悍。

不用人指揮，赤鴻自覺地停在了顧邊城的一側，它甩頭輕輕蹭了一下顧邊城的大腿。

“城哥，赤鴻這幾天都沒吃好，我看它是想你了。”阿七邊說邊摸了一下顧邊城所騎的那匹黑馬“我的烏雲如何？”顧邊城微微一笑“好吃好睡。”阿七嘖了一聲。

兩人旁若無人的閒聊著，土匪們的臉越來越難看，這些悍匪在天朝和赫蘭之間橫行無忌已成了習慣，現在被人這樣輕視著卻又無力反抗，這種滋味很難熬，可驃騎軍雪亮的長槍讓他們沒得選擇。驃騎軍從不需要俘虜，一想到這個，再心狠手辣的土匪也會遍體生寒。

風娘細白的牙齒緊咬著嘴，一向都是她玩別人於鼓掌之上，沒想到今天卻步步失算，被人利用了不說，現在能不能保住命還得另說。當初一見顧邊城，風娘就對他產生了興趣，畢竟對她的美貌無動於衷的男人實在不多。原本想著或許自己撈了條大魚，誰知道魚太大了，反過來是要吃人的。看著臉上還帶著殘餘偽裝的顧邊城，風娘恨的咬牙，自己從沒這樣被一個男人騙過。

為了讓自己冷靜，風娘又把目光移到了一旁，正好落在阿七的側臉上，看著那俊俏的線條，她心頭更是怒火難平。沒有一個女人能忽視阿七的容貌，就算曆經千帆的風娘也不例外，方才這男人縱馬過來之時，風娘覺得自己的目光就彷彿被黏住了一樣，不能移轉。

他倒是沒有像顧邊城那樣禮貌卻忽視自己，反而上下打量了幾眼，嘴角噙著抹笑。可風娘半點也沒有平常那種被男人欣賞，甚至看他們攻心而不得的驕傲，反而覺得自己在這個俊美至極的男人眼裡，就如同自己偽裝的身份一樣，一個舞，漂亮，但僅此而已。

“該死的！”風娘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回到她身旁以便保護她的王老闆聽了個正著，他壓低了聲音說“姑娘，不要動氣。”風孃的眼瞼跳了一下，她強自讓自己鎮定下來。不用估算也知道，不要說自己這邊人少，就算再多幾倍，也不是驃騎軍的對手。風孃的腦子飛快地轉動，想著該如何脫身。

顧邊城覺得臉上有些癢，摸了一把，用來易容的米粉紛紛落下，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水墨。正站在河裡發愣的水墨跟他目光一碰，突然就明白了他什麼意思，伸手在身上踅摸了一下，一把扯下面紗在水裡浸溼，然後跑了過來。

“有勞，”顧邊城微笑著道謝，拿起那塊溼巾快速地擦著自己的臉。水墨就那麼仰頭看著他，線條硬朗的下顎，直的鼻樑，斜飛的長眉漸漸顯現出來，只有那道長疤依舊存在…那是一張英俊朗的臉，甚至那道傷疤都沒能損害他的面容，反而讓他有了一種獨特的風格。

水墨忍不住掃了一眼阿七，然後轉開目光拍了下口，這個男人不能多看，對心臟供血不好。不過她發現就算阿七如此耀眼，他身旁的顧邊城依然不能讓人忽視，不同於阿七給人那種遙不可及的覺，顧邊城沉穩的就像大地，包容且安全。

風娘也是怔怔地看著顧邊城，這就是神將的真正面容嗎？她的心突然開始跳的厲害…王老闆的眉頭卻緊皺了起來，他悄悄拉了一下風孃的袖子“姑娘，聽說從沒有人見過神將的真正模樣，難道他…”王老闆的話雖然沒說完，風娘卻迅速領會了他的意思，這世上，沒有比死人更會保密的了。

無計可施的風娘一咬牙，雖然這不見得有效，但現在只好如此了，但願那個人可以起作用。

“真沒想到，今天不但見識了神將大人，連天朝第一才子謝之寒謝大人也會來這苦寒之地，”風娘嬌笑了一聲，話一出口，頓時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然後又齊齊看向阿七。

謝之寒？水墨愣了一下，跟著轉頭看了過去，這是他的名字？才子…看著一臉似笑非笑表情的阿七，水墨苦笑著想，登徒子還比較像吧——“這就是你要跟我說的？”謝之寒玩味的摩挲著手中之物，風娘嬌媚一笑“這還不夠嗎？就算謝大人您不認識，神將大人也一定知道。”謝之寒目不轉睛地看了風娘半晌，忽然一扯嘴角，策馬迴轉到了顧邊城那裡。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風娘僵直的肩膀這才垮了下來，濃密的鬢髮中滑下了幾滴冷汗。

“城哥，”謝之寒手腕輕輕一甩，顧邊城手掌一張一合，一個硬物已被他捏在手中。他們的動作太快，站在赤鴻身旁的水墨雖然眼睛瞪得溜圓，可還是什麼都沒看見。顧邊城並沒有張開手掌去看，面無表情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水墨不有些好奇，下意識地盯著顧邊城看。

對於水墨的凝視顧邊城好像沒有覺到，他不用看，手中悉的觸已經告訴了他這是什麼。掌心傳來的刺痛讓顧邊城發現自己握得太用力了，他立刻警醒過來。覺到了水墨的注視，顧邊城略略偏頭，正和水墨的眼神撞個正著。

水墨被嚇了一跳，因為窺伺被抓到讓她很尷尬，只能乾笑了一下，垂下了眼睫，覺到顧邊城的目光並沒有轉移。看著他明明不自在卻假裝一切正常的樣子，一股淡淡的笑意浮上了顧邊城心頭，從第一次見到這小子開始，不論在什麼情況下，不論他有多膽怯或多卑微，但他眼底的那抹神卻從沒消失過。

倔強？執著？無畏？顧邊城試圖為那抹神找一個說法，但都覺得不準確。其實任何一個來自現代的人都可以告訴他，那種神叫“平等”

“城哥？”謝之寒輕喚了他一聲，顧邊城心神一斂，這才發覺自己竟然在盯著水墨髮呆。一個小兵，一個男人…

顧邊城不動聲地轉過頭來，沉聲說“既然如此，先帶她回城，證實了她的身份再說。”謝之寒點點頭，背朝鳳娘方向的他，臉遠沒有剛才的咄然不屑“也只好如此了，可惜了我們的計劃，我說你那…”他話未說完，顧邊城眼光一閃“阿起！”謝之寒嘴巴動了動，雖然心有不甘，可還是把剩下的話嚥了回去。想想顧邊城的受，他在心裡嘆了口氣，正想說話，卻不經意間看見水墨正盯著他，臉上寫著懷疑和猜測。謝之寒極聰明，心思一轉就明白了水墨在想什麼，記得在劫殺赫蘭巴雅之時，他曾叫過自己“阿七”顯是誤會了什麼。

想到這兒，他突然對水墨做了個鬼臉兒“小字文起，不是阿七。”正暗自揣測的水墨猛然被人看破了心事，不張了大嘴，不知所措。謝之寒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不知道為什麼，能佔這個一向伶牙俐齒的小卒子的上風，覺很好，他邊笑邊轉身策馬朝鳳娘馳去。顧邊城看著離去的謝之寒，又看了看水墨，文起這個字號，他一向不喜歡被人知道。

“我們走吧，”顧邊城的聲音在水墨身側響起，正看著謝之寒的水墨一抬頭，馬上得顧邊城略彎身，那隻修長的手掌就在她眼前。連腦子都沒過，水墨就覺得自己手掌一暖，人已經坐在了顧邊城身前，已經有些悉的溫暖立刻包圍了自己。那邊正在和風娘“涉”的謝之寒收回了自己的餘光，微笑著說“風娘姑娘，廢話說得夠多了，要麼跟我們走，要麼留在，這兒！”雖然隔的遠，但水墨依舊能夠受到風孃的憤怒和無奈，她被迫下了自己的馬。不知道她跟那個王老闆說了些什麼，王老闆點點頭，做了個手勢。那些土匪再不滿也只能無可奈何地放下武器，任憑驃騎軍將他們圍了起來。

風娘臉極差地瞪著謝之寒“謝大人，我希望你說話算話！”謝之寒角一勾“放心，我又不是土匪。”也許今晚失敗的次數太多，風娘早沒了平裡的沉著冷酷，謝之寒一句諷刺也讓她兩隻手氣得直哆嗦。

王老闆急行兩步靠近風娘，低聲說“姑娘冷靜，照顧好自己，不用擔心小的們！”風娘好像很煩躁，胡亂地點了下頭，一把推開擋在自己跟前的王老闆，走到謝之寒跟前伸出手，帶了點嘲諷地說“謝大人，你還等什麼？”謝之寒咧嘴一笑，潔白整齊的牙齒反著微光“哈！”他一聲呼喝，烏雲邁著輕快地步伐轉身跑了回去。

風孃的手就伸在半空中，夜風吹拂著她的衣袖，她臉極白。一個體形高大的驃騎戰士策馬上前，二話不說，將風娘一把扯上了馬，動作算不上魯但也決不溫柔。看著花容慘淡僵坐在馬上的風娘，土匪們有些騷動。

包圍著他們的驃騎軍絲毫也不掩飾殺意，王老闆相信這些冷酷的戰士甚至希望土匪們能騷亂下去，好給他們一個格殺勿論的理由。王老闆立刻回頭冷冷的，一一看過去，土匪們這才又安靜了下來，只能眼看著風娘被人帶走。

王老闆狀似無意摸了一下口，剛才風娘推他的時候了一樣東西在他懷裡，王老闆低頭掩蓋了自己的表情，顯然風娘並不如她所表現出來的那麼憤怒暴躁。風娘冷冷地看著顧邊城還有坐在他懷中的水墨，水墨調轉了目光，風孃的眼神讓她有些不舒服，除了憤怒，還有些別的顧邊城看了一下四周，朗聲說“我們回家！”

“嘭，嘭，嘭！”軍鼓悶響，旌旗飄揚，低沉的鼓音一下下的敲擊著人們心頭，水墨覺自己的心跳已經跟鼓聲融為了一體，沉重而有力的跳著，彷彿下一秒就會跳出膛。暫充顧邊城親兵的水墨近乎瞠目地看著四周那些拼命動呼喊的人，就算是現代的追星族也不過如此，而且遠比不上這些百姓的真誠熱烈而且守規矩。

周圍的驃騎軍卻是一付習以為常的樣子，人人背脊直，盔明甲亮，一臉肅容地坐在馬上，目不斜視。那些訓練有素的戰馬們也絲毫不受周圍嘈雜環境的影響，踩著自己的節奏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