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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卷五第十二浩劫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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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第十二,浩劫之後]也許是因為已經發現了皇室成員並不在純陽宮,也許是因為謝雲和李忘生的死,也許是因為丐幫和明教的增援,狼牙軍終究還是退下了華山。得知於睿的去向,卡盧比稍作休息之後帶著幾個親信弟子沿著於睿下山的路離開了,不用想也知道他是要去做什麼。丐幫的人,除去下山回長安報信的人之外都留了下來,幫著倖存的純陽宮弟子收斂了謝雲、李忘生及眾多純陽宮戰死弟子的遺體。

坐忘峰上,君夜寒他們沉默的看著莫笑白和君照影的遺體在火光中消逝。君照影的骨灰被葬在君祭酒和野山遺老的旁邊,莫笑白則被葬在了幫會領地,和道遠、夢碎山川星辰一起。

“我要去找卓鳳鳴。”天一點點暗下來,君夜寒終於開了口。

“祈進沒了記憶,空有一身武功卻沒什麼用,谷之嵐也一樣。雖然卓鳳鳴帶走了金虛和紫虛門下弟子,可能夠獨當一面的人只有卓鳳鳴一個。另一邊,卻有於睿和上官博玉兩個,再加上趕過去的卡盧比,足夠了。何況,下揚州的路比起龍門、崑崙可要危險得多。”

“你說的不錯。”知道君夜寒擔心的是什麼,葉子焉輕聲附和。其實他能夠理解的,君夜寒此刻的憤怒與悲傷。他不敢想象,若是有朝一藏劍山莊也遭受同樣的劫難,自己又會怎麼樣。

“我陪你一起。”

“那沈眠風那邊怎麼辦?”下意識的開口,不見繁華並不覺得君夜寒的想法有什麼不對,可王遺風的遺命也不能丟到一邊。儘管雪魔衛和莫雨親隨都留在了長安沒有跟來,可只憑那麼幾個人本不可能殺得了沈眠風。當然,丐幫對於沈眠風同樣是志在必得,可總不能把這事兒全推給丐幫吧?

“其實,我並不覺得只靠自己的話我們能殺得了沈眠風。”淡淡出聲,長風渺終於收回了停留在君祭酒碑上的視線。

“別忘了,他是十惡之一,也就是和團本boss一個級別的存在,就憑我們十來個人本不是他的對手。”何況,現在他們只剩下十個人了。

“所以,不管我們怎麼想,這件事只能依靠丐幫了,好歹人家還有個郭巖。”撓了撓臉,且傾觴莫名的覺得長風渺這話有推卸責任的嫌疑,可偏偏又是大實話。一個團本boss般的對手,他們這點兒人衝上去能起到什麼作用呢?當初在戰寶軍械庫裡,他們也不過就是掠陣襲擾罷了,真正殺掉那幾個頭目的並不是他們。

“這樣的話,不如勸雪魔衛他們回崑崙吧,省得他們白白送了命。不管怎麼說,真論起來的話,惡人谷…只剩下他們了。”於是,在沒有人表示反對的情況下,[忘川]的行動計劃從刺殺沈眠風改成了追趕並護送卓鳳鳴一行。倖存下來的純陽宮弟子,一部分決定去龍門追於睿他們,另一部分則決定與[忘川]同行。

——————————丐幫和明教的人都離開了,倖存下來的弟子也離開了,一整天的廝殺之後重新恢復寧靜的純陽宮,再沒了往燈火寧謐的景象,只留下一座座新起的墳冢。沒有了趁著月光練劍的弟子,沒有了睡不著拉著師兄師姐聊天的小弟子,沒有了那份淡然世外的超脫。

裡不見蹤影的呂賓悄然出現在太極廣場上,看著月光下沾染著猩紅的覆雪,默然。蒼老而枯瘦的雙手掩藏在廣袖之下,緊緊的攥起,又鬆開。一步一步,呂賓沿著太極廣場走到老君宮,走到老君宮背後埋葬李忘生和謝雲的荒宅竹林,又走到新添了墳冢的坐忘峰。每走一步,都好像有人在心上捅了一刀,呂賓覺得這一路已經耗光了自己所有的力氣,心臟也終於被捅成了一個篩子。

賓覺得自己百年來從未如此無助,純陽宮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是他的心血啊,每一個弟子都曾是他的驕傲。可他甚至不能出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發生。而現在,只剩下他這個年過百歲的老人,獨自承受著這劫難之後的死寂。

“老頭子,節哀吧。”清冷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呂賓轉過身,半透明的長髮女子坐在君祭酒的墓碑上,面無表情。可呂賓沒有忽略,對方的眼裡有著嘲諷和悲憫。

“雖然不是一臉橘子皮,可到底是一把年紀了,哭得可真難看。”輕巧的從墓碑上躍下,長髮女子的腳尖卻並沒有落到雪上,而是詭異的懸浮著。偏頭看了一眼新墳上寫著君照影的簡單木牌,女子伸出手似是想要碰觸,手指卻穿透了那木牌。收回手,女子看向呂賓,依舊是毫無表情。

“既是天道如此,誰也奈何不得,哭又有什麼用呢?被天道所束縛,不能在他們生死之際出手相護,還要等人都走光了才敢現身,除了節哀之外你還能做點什麼呢?”被如此直接的數落,呂賓卻沒有覺得惱怒,抬起手拿袖子胡亂擦了臉,黯然道。

“你說得對,我什麼都做不了,唯有一哭。可惜,哭偏偏是最沒用的。”仰頭看著夜空,呂賓覺得方才像是要淹沒自己的悲痛一點點沉澱。

“那你呢?你卻連哭都不肯為他們哭。時至今,我越來越不知道,你究竟是太有情還是太無情了。”

“有情如何?無情如何?情能免他們一死麼?”冷冰冰的語調,可那女子眼底卻轉著濃郁的嘲諷。

“不能。”老老實實的回答,呂賓似乎明白了什麼,又似乎更惑。看了一眼那女子,以及她背後的墳冢,終是轉身。

“到時候了,我也該走了。”靜靜的看著呂賓向著他來時的方向走,看著那蒼老的身軀逐漸隱沒在夜幕中,女子心知這是自己最後一次看見呂賓了。這位享譽江湖甚至在朝堂上都有一席之地的老人,此刻卻是和一個普通的老頭子沒什麼區別,面對現實一樣的無能為力。不過,這樣一場席捲天下的劫數,無能為力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何況,呂賓也同樣不能超脫,同樣要變成一個淹沒在歷史中的名字。抬頭,看著星光閃爍的夜空,輕笑。

“天道之下皆螻蟻,有情無情,又有什麼區別呢?”————————————龍門荒漠——風沙漸狂,於睿同上官博玉並肩而行,領著百餘弟子在荒漠裡默然前行。身上的白道袍早已不復潔淨。有凝固的血跡,有塵土泥沙,獨獨沒有淚痕。留在純陽宮為他們爭取時間的兩位師兄會有怎樣的結局,聰慧如她自下山那一刻起就已經猜到。可是,那又怎麼樣呢?師門浩劫無法避免,師父的命令她不能違背,也必須有人將師父的心血傳承下去。縱使心痛如絞,也必須昂起頭直背脊帶領著身後的弟子們向前走下去。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喊疼喊累,百餘人就像是會移動的木偶,只知道往前走。不能停,不能後退,因為他們揹負著整個純陽宮的期望。努力的活下去,活到戰亂結束,活到重返華山,這是他們必須做到的事。得把仇恨和悲痛都放在心底,深深的掩埋起來,直到有一天踏上重返師門的路。

於睿忽然想到,那時被驅逐的明教,是不是也曾這樣在沙漠裡默默的前行?迫著自己不去想死難的同門,迫著自己竭盡全力活下去,好為師門留下一線生機。呵,這算不算是天理循環?他們曾經是驅逐明教的一份子,而現在,卻不得不踏上明教曾經走過的路。想起龍門血戰時昏在黃沙上的卡盧比,於睿想,或許再也不會相見了。

“於師祖,後面好像有人在追我們了。”忽然有弟子衝到於睿身邊,帶著焦急的神,語氣不安。儘管下山時已經將追趕的狼牙殺盡,可誰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有追兵,畢竟山下到處都是狼牙的探子,保不齊就有人發現了他們的行蹤。距離玉門關還有很遠的路,若是真被追兵圍上了,那就真的禍福難料了。

停下腳步,於睿轉回身。遠處有沙塵滾滾,只能判斷出來人有馬,卻看不出究竟有多少人。看了一眼身邊的上官博玉,於睿拔出長劍。

“清虛弟子隨我留下,其他人繼續走。”

“師妹!”一把抓住於睿,上官博玉一直高懸的心再一次狠狠顫抖。

“師兄,你是下一任掌門。”微笑著掙脫上官博玉的手,於睿突然覺得輕鬆了許多。活下去的責任太沉重,而她,也許聰慧過人,並不是那麼堅強。

於睿的理由太理智,上官博玉找不到任何反駁的話。可是,他已經丟下了兩位師兄,難道現在還要丟下師妹嗎?怔怔的看著於睿領著清虛弟子迅速奔向隊伍最後,上官博玉拼命忍著即將滑落眼眶的體。師父,為什麼要是我?

“…阿睿!”隱約間似是聽到了什麼,原本已經強迫自己轉身繼續走的上官博玉猛然頓住腳步,飛快的轉過頭望向沙塵飛揚的地方。

“阿睿!”比起距離更遠的上官博玉,於睿倒是終於聽清了那被風傳過來的喊聲,霍然僵住。這…竟是卡盧比的聲音!

一陣金的光芒由遠及近,瞬間成為荒漠裡最為亮麗的顏,也動搖了於睿原本決然的眼神。

一個白的身影伴隨著金光芒落在於睿跟前,卡盧比看著近在眼前的心上人,長途奔波的辛苦一瞬間消失不見。

“總算找到你了,阿睿。”握劍的手緊了緊,於睿忽然就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眼前的人一臉疲憊,可那雙望著自己的眼睛卻滿是喜悅,嘴角甚至還明顯的上揚——明明是向來沒有表情的人。心底裡一瞬間湧上來的滿足和酸澀,沖垮了苦苦支撐的理智,於睿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也會這麼渴望有一個人可以依靠。

看到於睿臉上浮現出委屈、疲憊的神,卡盧比慌亂得不行,疾走幾步抓著於睿的手。

“阿睿你怎麼了?是不是受傷了?還是哪裡不舒服?”猛然間發現於睿眼裡有淚水打著轉卻始終沒有落下來,卡盧比更慌亂了。

“阿睿你別嚇我,到底怎麼了?”此時上官博玉已經知道了來人是誰,默默走過來招呼弟子們繼續走。師妹和卡盧比之間的事情,讓他們自己解決吧,這麼多年也該有個結果了。反正這荒漠裡他們也走不快,師妹總能追上來的。

全然不知道自家師兄帶走了弟子們,於睿滿眼只有手足無措的卡盧比,對方眼裡的心疼和關切直直的撞進她心裡。這麼多年了,這人在自己面前依舊是這幅樣子,從未變過。自己逃避了這許多年,這人就傻傻的等了這許多年。如今師門蒙難,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前路如何,但這人卻不管不顧的追了上來。怪不得師父總說,枉自己聰慧過人,卻獨獨在情之一字上蠢笨得要命。

“…卡盧比。”

“我在。”慌亂的看到於睿的眼淚終究還是掉了下來,卡盧比摸出手絹小心翼翼的替對方擦掉。碰觸沒有被拒絕,也沒有像過去那樣被呵斥,可現在他卻覺不到愉悅——他從未見過於睿如此脆弱的樣子。卡盧比痛恨自己的不善言辭,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讓於睿不哭。

“阿睿,別哭,你這樣子…我心裡疼得很。”再也剋制不住自己,於睿猛的撲進卡盧比懷裡大哭起來,再看不到半分睿智淡然。此時此刻,她再不是什麼天下三智之一,不過是一個為師父師兄悲痛、為師門悲痛、為前路茫恐懼的軟弱女子。…“是麼,兩位師兄已經…。”從卡盧比嘴裡知道了李忘生和謝雲的結局,上官博玉閉了閉眼,強行退上湧的淚水。

“那麼,法王此來是?”看了一眼哭夠之後恢復平靜的於睿,卡盧比有些尷尬。

“不放心你們。”呵呵,你是不放心師妹吧。

“多謝。”心知卡盧比是為了什麼,上官博玉也不點破,倒是看對方順眼了許多。不論如何,到如今都還想要護著師妹,也算是難能可貴了。看起來,師妹似乎也終於不再逃避了,這樣…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