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名花仙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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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奈他頭腦昏沉,口眼矇矓,再也掙扎不起,身不由主地倒在嬌娜懷裡。軟玉溫香,只覺得十分舒適,口眼都慵。
嬌娜初近男子的身體,羞得她轉過臉去,酥跳蕩,粉腮紅暈,她一隻臂兒被厚卿枕住了,那隻手尖也被他握住了,看他兩眼矇矓地只是痴痴地睡著。
嬌娜也不忍去攪醒他,一任他睡著。臉對著臉,嬌娜這才大著膽向厚卿臉上看時,只見他長得眉清目秀,口角含笑,那兩面腮兒被酒醉得紅紅的,好似蘋果一般。
嬌娜越看越愛,情不自地低下頭去,拿自己的粉腮在厚卿的臉上貼了一貼,覺得熱灼灼地燙人皮膚。嬌娜便輕輕地把他扶上枕去,替他蓋上被兒,放下帳兒,走到桌邊去,剔明瞭燈火,又撮上一把水沉香,蓋上盒兒。坐在案頭,隨手把書本翻著。
忽見一面花箋上面,寫著詩句兒道:“影索階睡正醒,篆煙如縷半風平。玉蕭吹盡秦樓調,唯識鶯聲與鳳聲!”嬌娜把這詩句迴環誦讀著,知道厚卿心裡十分情急,不覺點頭微笑。略略思索了一回,便拿起筆來,在詩箋後面和著詩道:“愁壓夢苦難醒,迴風漏正平。飄斷不堪初起處,落花枝上曉駕聲。”寫罷,把這詩箋依照夾在書中,退出屋來,替他掩上門,依舊躡著腳回房睡去。厚卿這一次病酒,在上足足睡了三天。
嬌娜也曾瞞著人去偷瞧了他九次,無奈她揹著人想的千言萬語,待到見了面,卻羞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直到第五天黃昏時候,榮氏在屋子裡拉著三位姨娘鬥紙牌玩耍,厚卿也坐在他舅母身後看著。
他留神偷覷著,卻不見了嬌娜,便也身退出房來,繞過後院尋覓去,只見嬌娜倚定在欄杆邊,抬頭看著柳梢上掛的蛾眉月兒。厚卿躡著腳,打她背後走過去。低低地說道:“月白風清,如此良夜何!”嬌娜猛不防背後有人說起話來,急轉過身來,低低地啐了一聲,說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吹玉蕭的哥哥!”厚卿接著也說道:“原來是壓夢難醒的妹妹!”兩人看著笑了起來,厚卿搶上去拉著嬌娜的手,步出庭心去。從那月門走進花園去,看那被火壞的牆垣,已拿木板遮著。
他兩人走到花陰深處,厚卿兜著頭向嬌娜作下揖去,說道:“那夜我酒醉了,辜負了妹妹的好意。如今俺當面謝過!”嬌娜故裝作不解的樣子,說道:“什麼好意?”厚卿說道:“妹妹說誰呢?如今只有我和妹妹兩個人,對著這天上皎潔的明月,還不該說句肺腑話嗎?實說了吧,我這兒天為了妹妹,神魂不安,夢寤難忘。
恨只恨我那一夜不該吃得如此爛醉,妹妹來了,丟下了妹妹,冷冷清清地回房去,妹妹心中從此當十分怨恨我了?妹妹啊!求你饒我第一次,我如今給你磕頭,你千萬莫怨我吧!”他說罷,真的在草地上噗地跪了下去。
慌得嬌娜也跪下,撲在厚卿的肩頭,嗚咽著說道:“哥哥如此愛我,我也顧不得了,從此以後,我的身體死著活著都是哥哥的了!
水裡火裡都不怨,哥哥再莫多心。”這幾句話樂得厚卿捧住了嬌娜的臉兒,千妹妹萬妹妹地喚著,又說道:“我替妹妹死了也願意。”說著,眼眶中下淚來。
他兩人在樹陰下對跪著,對拭著淚,那月光照得他兩人的面龐分外分明,又密密切切地說了許多海誓山盟的話,彼此扶著站起來。
厚卿躊躇著道:“我後院屋子,離舅母睡房太近,妹妹又遠在樓上,夜裡摸索著走上來,又怕磕碰了什麼,發出聲息來,驚醒了丫鬟,又是大大的不妙。這便如何是好呢?”嬌娜也思量了一會,說道:“今夜三更人靜,哥哥先來到這裡荼縻架下相候。此地人少花多,妹自當來尋覓哥哥也。”正說話時,只聽得那大丫頭在月門口喚著小姐我尋著,嬌娜忙甩脫了厚卿的手,急急答應著走去。
那榮氏紙牌也鬥完了,桌子上正開著晚飯,停了一會,厚卿也跟著來了,大家坐下來吃飯。厚卿心中有事,匆匆忙忙吃完了飯,便推說要早睡,回房去守著,他又重理了一番衣襟,在衣箱裡找出一件新鮮的衫兒來穿上,再向鏡子端詳了一回,便對著燈火怔怔地坐著。
耳中留心聽那邊屋子裡,人聲漸漸地寂靜下來,接著打過二更,他便有些坐立不穩了,站起來只在屋子裡繞著圈兒。
一會又在燈下攤著書本,看那字裡行間,都好似顯出嬌娜笑盈盈的嘴臉來,他心也亂了,眼也花了,如何看得下去,忙合上書本,閉著眼想過一會和嬌娜月下花前相會的味兒,不由得他自己也撐不住笑了,他又站起來,推開窗去望時,見天上一輪明月,已罩上薄薄的一層浮雲。
一縷風吹在身上,衣袖生寒,他又閉上窗,捱了一會,再也挨不住了,便悄悄地溜出房去,在暗淡的月光下面,摸索著出了月門,繞過四面廳,看著前面便是荼縻架,他便去在架下回廊上恭恭敬敬地坐著,那兩隻眼只望著那條花徑。聽牆外打過三更,還不見嬌娜到來。
他正在出神時,忽覺一陣涼風,吹得他不住打著寒嗓,夾著滿滿地落下雨來。幸而他坐的地方,上面有密密的花陰遮著,雨點也打不下來,只是那一陣一陣的涼風颳在身上,冷得他只把身體縮作一團,兩條臂兒叉著,攀住自己肩頭,只是死守著。捱過半個更次。
那雨點越來越大了,越是花葉子上漏下來的雨點越是大,頓時把厚卿的一件夾衫,兩肩上打溼了兩大塊。
可憐他冷得上下兩排牙齒捉對廝打,聽聽牆外又打四更,他實在掙扎不住了,只好抱著脖子,從花架上逃出來,一路雨淋著,天光又漆黑,地下又泥濘。
回得房去,向鏡中一照,已是狼狽得不成個模樣兒,他急急脫下溼衣,和那泥染透了的鞋襪,又怕給他舅母看見了查問,便把這衣帽鞋襪作一團,一齊在衣箱裡,另外又找了衣帽鞋襪。
他冷得實在不住了,便向被窩裡一鑽,兀自豎起了耳朵聽著窗外,只聽得淅淅瀝瀝的雨聲,便矇矇矓矓地睡去了。一忽醒來,便覺得頭昏腦脹,深身發燒。知道自己受了寒,便嚴嚴地裹住被兒睡著。
看看天明,那頭腦重沉沉的,兀自坐不起身來,直到他舅母知道了,忙趕進屋子來摸厚卿的皮膚,焦得燙手。說道:“我的兒,你怎麼了?這病來勢不輕呢!快睡著不要動。”一面傳話出去,快請大夫來診病。
一面吩咐大丫頭快煎薑茶來,親自服侍他吃下,這時六位姨娘和嬌娜,都進屋子來望病,那厚卿見了嬌娜,想起昨夜的苦楚來,淚汪汪地望著。
嬌娜怕人瞧見,急轉過脖子去。停一會覷人不防備的時候,又轉過臉來向厚卿默默地點頭來。大夫來了,他們都回避出去。
厚卿這一場病,因受足了風寒,成了傷寒病,足足病了一個月,才能起身,在這一個月裡,嬌娜小姐也曾瞞著人私地裡來探望他幾次。只因丫鬟送湯送藥,和榮氏來看望他,屋子裡常常不斷人地走動,嬌娜要避人的耳目,也不敢逗留。兩人見了面,只說得不多幾句話,便匆匆走開。
那朱太守早已在半個月前回家來了,嚇得嬌娜越發不敢到厚卿房裡走動。倒是朱太守常常到他外甥屋裡去說話解悶兒:說起此番煬帝開河,直通江都,沿路建造行宮別館,預備煬帝遊玩。
那行宮裡一般設著三宮六院,廣選天下美人,又蒐羅四方奇珍異寶,名花仙草,裝點成錦繡幹坤,那許廷輔此番南下,便是當這個採辦的差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