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鳥夜啼之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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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宗忙攬著貴妃肢道:我才戲汝，便生嗔乎？卿莫惱，朕記得有一屏風，當尚藏在上方，待令內官覓出，即以賜汝。”屏風是以“虹霓”為名，屏上雕刻前代美人之形。

每一美人，長可三寸許。其間服玩之器，衣服皆用眾寶雜廁而成，水晶為地，外以玳瑁木犀為押，絡以珍珠瑟瑟，嵌綴妙，迨非人力所能制。此屏原是隋文帝所造，以賜義成公主。隨公主輾轉入北朝。唐貞觀初年，滅去胡國，此屏又隨蕭後同歸中國。

玄宗此時，便將此屏賜與楊貴妃。貴妃取去，陳設在高樓上。一，楊貴妃午倦，就樓上偃息。

方就枕而屏風上諸女悉下，至前，自通所號，曰:裂繒人也，定陶人也，穹廬人也，當爐人也，亡吳人也，步蓮人也，桃源人也，班竹人也，奉五官人也，溫肌人也，曹氏投波人也，吳宮無雙返香人也，拾翠人也，竊香人也，金屋人敢，解佩人也，為雲人也，董雙成也，為煙人也，畫眉人也，吹簫人也，笑嬖人也，垓中人也，許飛瓊也，趙飛燕也，金谷人也，小鬢人也，光發人也，薛夜來也，結綺人也，臨閣人也，扶風女也。

貴妃雖開目，而歷歷見之，只是身體不能動，口不能發聲，諸女各以物列坐。俄而，有纖會人近十餘輩，曰楚章華、踏謠娘也。諸美人乃連臂而歌之曰:“三朵芙蓉是我，大楊造得小楊收。”又有二三伎人，自稱是楚宮弓，看她綽約花態，弓身玉肌。一一向貴妃遞名帖，復一一歸屏上。貴妃似夢靨初醒，惶懼不可名狀。急走下樓，便令將高樓封鎖。貴妃以為妖異，從此不敢再見此屏。

玄宗又賜貴妃碧芬裘一襲，披在身上，可以避暑。只因貴妃身體肥胖，比常人格外怕熱，這時與玄宗在興慶宮避暑，天氣十分炎熱，貴妃一時嬌細細，香汗涔涔。

太宗時林氏國進貢此碧芬裘，碧芬獸是騶虞與豹相而生，大才如犬，碧綠如黛，香聞數十里，原是希世之寶。玄宗命內府官取出，賜與楊貴妃。

每到大暑天，貴妃便披上這碧芬裘，頓時汗收止，十分涼。又有玉魚一對，每至夏月，楊貴妃把玉魚含在口中。此玉出自昆岡，含在口中。

頓時涼沁心脾。一裘一玉，貴妃每至夏天，總是少不得它的。貴妃天生麗質，眼中的淚，身上的汗，豔麗好似桃花。初承恩召，與父母相別，貴妃淚登車。

這時天氣甚寒，淚落在地，結成紅冰，在盛暑時候，衣輕綃之服，使數侍兒在兩旁扇鼓風，尚不能解熱。每有汗出，紅膩多香，拭在巾帕之上，鮮豔如桃花。貴妃不能多飲酒，每值宿酒初醒，便覺肺潤肺腑。

如此嬌態，玄宗見之，便愈覺可愛，皇帝寵愛愈甚，貴妃的嬌態亦愈甚。一，正是秋深，玄宗與妃子游園，貴妃說秋園風景蕭殺，見之令人不快。玄宗再三強之，貴妃總臥不起。

玄宗抱之在懷，低問:“妃子愛觀何戲？”楊貴妃道:“臣妾久聞陛下在藩府時，每至清明節，便作鬥雞之戲，臣妾頗思一觀，以解晝困。”玄宗聽說，笑道:“不是妃子提及，朕幾把這最有趣味的遊戲忘懷了。”但這鬥雞的事，也不是輕易便可以玩的。

當即下詔，在長生殿與興慶宮間，築一斗雞坊。命黃門搜索長安市上的雄雞，金鐵爪，高冠長尾的數千頭，養在雞坊中。

又選六軍小兒五百人，使之調馴養，進退沖決，都聽人號令。小兒入雞群，如與群兒戲狎。永谷之時，疾病之候，小兒均能知之。養之百，便可使鬥。由護雞坊謁者王承恩，率領群雞至殿庭。

玄宗與貴妃同御殿上觀鬥雞，文武左右，侍從如雲，分列兩廊。王承恩年才十二三，為五百小兒長。

冠雕翠金華冠，錦袖繡襦，執鈴拂，領群雞，兀立廣場，顧盼如神。群雞一聞號令，便豎掇翼，礪嘴磨爪，抑怒待勝，進退有節，雞冠隨鞭指低昂，不失常度。勝負既定，勝者在前，敗者在後，隨童子後，歸於雞坊。貴妃觀之，不覺大樂。從此京師地方，家家都事鬥雞。

諸王、世家、外戚家、公主家，以及各侯伯家，傾家破產市雞，以償雞值，更以金銀博彩，往往一擲千金，毫不吝惜。都中男女，以雞為事。貧家假雞。

玄宗一出遊，見有兒童名賈昌的，面貌俊秀，在雲龍門路旁玩木雞。玄宗便收入為雞坊小兒，衣食於右龍武軍。

賈昌為人忠厚謹密，因此邀皇帝愛寵，貴妃亦賜金。開元十三年，玄宗封禪樂嶽，使賈昌籠雞三百隨駕出發。賈昌父賈忠，恐兒年幼，便相隨以行，至泰山下，賈忠病死，玄宗恤以萬金，贈官上大夫。

賈昌奉父柩歸葬雍州，縣官為葬器，喪車乘傳洛陽道。十四年，玄宗幸華清宮溫泉，命賈昌衣鬥雞衣冠來見。當時天下號賈昌為神雞童。民間唱著歌謠道:“生兒不容識文字，鬥雞走馬勝讀書。賈家小兒年十三，富貴榮華代不如。能令金距期勝負，白羅繡衫隨軟輿。

父死長安千里外，差夫持道挽喪車。”至開元二十三年，玄宗為賈昌娶梨園弟子潘太同女為，男服佩玉，女服繡襦，皆為內府所賜。昌潘氏，雅善歌舞，為貴妃所寵愛。夫婦在宮中供奉四十年，玄宗愛之不衰。當時人皆羨之。

玄宗一生因太平無事，在宮中事遊宴，更是愛好音樂。一，玄宗正坐朝，以手指上下按其腹。

朝退，高力士問道:“陛下頃間屢以手指自按其腹，豈聖體有小不適？”玄宗笑道:“非也，朕昨夜夢遊月宮，諸仙奏上清之樂，嘹亮清越，殆非人間所得聞，酣醉久之，又令奏諸樂以送吾歸。曲調悽楚動人，杳杳在耳。朕醒時，以玉笛尋之，盡得之矣。方坐朝之際，深慮或有遺忘。

懷藏玉笛，時以手指上下尋之，非體有不安也。”高力士再拜賀曰:“此非常之事也。願陛下為奴婢一奏之。”玄宗便依聲吹之，其音寥寥然不可名言。力士又再拜，且請萬歲賜樂名。玄宗笑言曰:“此曲名《五雲》。”次，下詔，將曲名載之樂章。玄宗又制《聖壽樂》，令教坊諸女衣五方衣以歌舞之。宜院伎女，教一，便能上場。

唯搊彈家彌月不成，至戲，玄宗令宜院人為首尾，搊彈家在行間，令學其舉手也。宜院亦有工拙，必擇優者為首尾。首即引隊，眾所矚目，故須能者。

樂將闋，稍稍失隊，餘二十許人，舞曲終，謂之合殺，尤要快健，所以更須能者也。聖壽樂舞，衣襟皆各繡一大窠，各隨其衣本，制純縵衫，下才及帶，若短汗衫者以籠之，所以藏繡窠也。

舞人初出，樂次皆是縵衣，舞至第二疊，相聚場中，即於眾中從領上去籠衫，各納懷中。觀者忽見眾女衣繡炳煥，莫不驚異。

凡齣戲，所司先進曲名，上以墨點者即舞，不點者即否，謂之進點。戲曰:內伎出舞，教坊人唯得舞伊州，五天來重疊不離此兩曲，餘儘讓內人也。

垂手羅，回波樂，蘭陵王，鶯半社，渠借席，鳥夜啼之屬，謂之軟舞。凡樓下兩院進雜婦女，上必召內人姐妹入內賜食，因謂之曰:“今娘子不須唱歌，兩饒姐妹並兩院婦人。

於是內伎與兩院歌更代上舞臺唱歌，內伎歌則黃幡綽讚揚之，兩院人歌則幡綽輒訾詬之。有肥大年長者，即呼為屈突幹阿姑。貌稍胡者，即雲慶太賓阿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