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夜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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Ⅰ甫抵達烏拉爾休閒都市的相馬父女在和平的氣氛中展開第一晚的活動,首先是到摩天大樓最頂層的瞭望餐廳享用俄式料理。由於抓對了預約的時機,邦勝才能確保訂到最後一桌的位子。
遠眺晚上七點鐘的窗外,黑中帶綠的夜空裡,只見另外五棟摩天大樓猶如青白的光柱高高聳立著。眼前的美景如夢似幻,但邦生只覺到十足的矯造作。
也許是父女連心吧,葉月側著頭髮表想:“爸爸,我總覺得這個城市好像玩具哦。”
“玩具?”
“是啊,例如說…就像遊樂場一樣,外面看像街道,裡頭卻裝了許多電視設備…”
“那我們明天就溜到裡頭看看,也許會出現什麼好玩的東西哦。”
“爸爸也要去嗎?”
“如果您願意讓在下跟隨是在下的榮幸,公主殿下。”
“嗯,好吧,我允許你隨行。”葉月開心地笑著說。她留著短髮,身穿厚質純棉襯衫再配上一條工作牛仔褲,這種輕便又活潑的服裝向來是她的最愛。等到夏天一來,就換成短袖短褲,不論是上學、做家務、旅行都是這身標準打扮。
“富山的外婆”常常抱怨男孩子沒意思,所以每次一見到孫女就買給她一大堆鑲有絲蕾邊和緞帶、高雅又可愛的衣服。而在外婆面前穿著洋裝的葉月總是在一回到自己家就立刻換回褲裝。
葉月的母親去世後,外婆曾打算帶葉月回富山,一方面因為邦生對於自己養兒育女的能力完全缺乏自信,而且在作家這一行裡又正值剛出道的重要時期。原本幾乎已經決定了,卻因為“我看還是算了。”一句話,就讓葉月留在父親身旁。葉月高興得不得了,因為她喜歡爸爸,雖然她也喜歡外婆,但還是維持偶爾見面的關係比較好。
相馬葉月小姐是山手學院小學部六年級學生,環顧全年級(包括男生在內),她恐怕是最會打架的,而且腳程很快。有一次還差點跟專門欺負弱小的國中男生打了起來,結果她朝對方的兩腿間猛力一踢,讓他連跳帶跑地抱頭逃竄。從此就不曾再見到那個國中生出現,由此可以確定她的這一踢力道十足。當她把這件事告訴他父親,邦生在一陣大笑後,觸良深地低聲說:“社會的幸福,個人的不幸。”葉月完全聽不懂其中的含義。相馬父女居住在東京都小金井市一個三房兩廳的公寓裡,除了客廳、飯廳和廚房以外,還有兩間六個榻榻米大的西式房間,與一個同樣大小並設有壁籠的和式隔間。和式隔間是客房“富山的外婆”上東京時,或者請編輯入內時都是使用這個房間。兩間西式房間則是父女兩人的寢室,幫生那間窗戶朝北的臥房,正確說來應該是書房裡側擺了一張。
客廳加上飯廳的空間相當寬敞,一張幾乎有兩個榻榻米大的大型餐桌就佔了一大塊。相馬在這個餐桌寫稿,葉月放學回來時也在這個餐桌上寫功課,父女倆隔著一張餐桌輪在嘴裡振振有詞、抬頭仰望天花板嘆氣的景象早已見怪不怪。
五點左右,葉月開始準備晚餐,因為她沒有上補習班。一來,她身為相馬家的主婦,必須掌管一切內政事務,以至於沒有多餘的時間上補習班;二來,她所就讀的私立學校實施從小學到短大的一貫教育,所以不需要為升學窄門擠破頭。主要是因為一家之主欣賞學校的自由風氣,這是邦生表現天下父母心唯一的實例。
“老大!吃飯囉!”
“哦,好!好是好,麻煩你再等一下…”晚餐全準備妥當了,父親仍然看著稿子唸唸有詞。把主角到絕境的情節固然彩,卻找不到方法讓他逢凶化吉。這世上有些作家一小時寫五張,一天寫六十張稿子,一年可以出三十本書;而葉月的父親一天寫個十張就說:“啊啊,今天寫得真順手。”自我陶醉之餘就開始喝啤酒,遇到沒有靈的時候也說:“誰說不喝啤酒才有靈,自己沒有靈卻把過錯推到啤酒頭上簡直是小人行徑!”編完理由之後又開始喝啤酒,當葉月問父親有多喜歡啤酒時,他回答:“僅次於葉月跟媽媽,但勝過工作好幾倍。”這天晚上,邦生飲著歐迪沙制的俄國啤酒,目光掃視著四周,卻找不到有希子的身影。其實休閒都市的餐廳並不僅限此處,所以她跟她父親沒有在這裡出現本不值得大驚小怪。
此時葉月原本拿著湯匙喝湯的手停了下來,兩眼開始觀察著父親。
“老爸,你在找你看上的女孩子嗎?”
“你在意嗎?”
“當然,身為你的血至親,不用點心怎麼行。”
“葉月,你真有學問,居然會知道‘血至親’這個名詞。”
“我以前在電視劇上看過。”葉月快地解決了父親的疑問後,又開始動起湯匙;她一邊喝湯一邊詢問父親:“這次請假一個星期不上課,是不是不太好啊?”
“你上六年級以後不是從來不請假的嗎?反正偶一為之嘛,瞭解父母親的工作,聽從父母親的話就是教育的第一步,學校怎麼會因此抱怨呢?”葉月點點頭,繼續把紅菜湯往嘴裡;邦生則又叫了第二杯咖啡,他心中多少也有做父親的顧慮,希望葉月偶爾放下家事放鬆自己。在這個休閒都市裡,飯後既不必收拾也不必打掃。
其實這層顧慮再往前一步就會遇到“再婚”的問題,不過如此一來,再婚的子在邦生眼中好像僅僅是一個管家罷了,他是在過意不去;但最重要的一點,正如他自己所坦誠的——結婚太麻煩了。
三年前有個異常主動的女子甚至追到邦生家裡,就在他進退而難之際,葉月從隔壁房跑出來大喊:“爸爸,人家肚子餓死了,快煮東西給人家吃啦!”於是這位女子的熱情咻地一聲迅速降溫。
“搞什麼嘛,原來你還有個拖油瓶啊!開玩笑,我才不要年紀輕輕就當人家的繼母呢!”她喋喋不休地扯了一堆之後便轉身離去。
“葉月,我那是想你的演技愈來愈真了。”
“我才不是在演戲呢!爸爸,我那個叫…唔…叫做‘內心的吶喊’。”
“是嗎?我聽起來倒像是胃袋的吶喊。”說完,父女相視而笑。總而言之,邦生再婚的可能在目前來說,無論遠因或近因都相當渺小。
“也許等葉月結婚後再考慮吧。”邦生一直有這個念頭,但事實上又是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