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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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自行車手輕鬆自在地呼,腳隨著平順規律的踏板起伏。看著他們騎上陡坡、繞過彎路,朝著高爾德走的英姿,真的很難想象他們第一次的艱難行程,當時他們的肌還是軟趴趴的,一路行來,咒罵聲與咳嗽聲不斷。將軍龍心大悅。他們看起來就像其他千百位自行車選手,可以在晴朗的早晨,輕鬆地馳騁一百公里,除了汗如雨下,沒有任何吃力的跡象。
他們騎了好大一圈,經過依斯勒一上一索格,到達佩尼斯,穿越維納斯克與莫爾斯,來到dz公路,然後爬過最後一個山坡,又回到高爾德,這麼一趟艱難的旅程,正好給了他們好胃口,好享受將軍為他們在穀倉擺設好的午餐。
他可是費了好一番工夫好午餐的,先是把桌椅擺好,然後再架起烤厚片羊腿的烤架,還準備了好幾袋冰塊,用以冰鎮茴香酒與紅酒,還有一打上週留下來產自新堡(chateaneuf)的酒,那時他們窮得很。
他先開車回去,開始烤,站在那裡看著熱氣升上天空,而木炭也從黑轉變為灰。如同以往,他為自己倒了杯茴香酒,看著體在他加入冰塊及水時,變成霧狀,他覺得樂在其中。他舉起杯,無聲地敬起那些神聖的銀行搶匪。他想,在法國,任何事情或任何人都有值得崇敬之處。不管你是誰,只要給我們運氣,下一週的同樣時間,就是我們數鈔票的時候了!
他聽見路上傳來抱怨聲與笑聲,接著他們就出現了,他們旋轉著自行車,以免輪胎遭受碎石子的磨損,一邊笑、一邊磨著自己的部。
“太了!我的孩子!誰需要水,誰又需要茴香酒?”他們簇擁著圍在桌旁,用他們的棉帽拭去臉上的汗水,爭著要杯子與冰塊。
將軍說:“今天,我們大吃大喝,不醉不歸。但是,我要先講十分鐘的正事。”他等待他們都有了飲料,也都坐好了。七張黝黑的腦全朝著他看。
“好!”他把自己七雙膠手套及兩把鑰匙擱在桌上。
“我們在苦窯蹲的時候,都已經被採了指紋,所以行事當晚,你們都要戴上手套。就算要搔股,也不能脫下來。現在,這裡就是後門,你們要離去的地方。”他把一包煙放在桌上,自己的杯子放在煙的旁邊。
“就在門外左邊,我會把廂型車停在那裡——我一整天都會佔據那個地方,你們會知道,車子一定就在那裡。自行車就在裡面。晚上我會將車子牽出,用鏈條將車子串在旁邊的欄杆上。我會用一條長鏈條與一把鎖。解鏈條時,還是要戴上手套,知道嗎?”七個人點點頭。將軍拿起鑰匙“這兩把鑰匙可以把鎖打開,如果遺失一把,還有另一把複製的。如果兩把都丟了,你就完蛋了!喬仔、巴希爾,你何各執一把,綁在脖子上,或者在鼻子裡,隨便你們,就是不能丟!”將軍拿起他的杯子,喝了口飲料,一面擦拭著鬍子。
“我在你們的自行車裝備組裡準備了褲子與汗衫,這些衣物都很舊,而且無從追蹤,完事之後,只管把他們扔掉就是。當你們攻堅進去,一定會汗溼全身,不過一整個晚上下來也就幹了。”他看看四周,笑著說:“好了,就這樣了。到時候,我們唯一要做的就是數鈔票,有問題嗎?”那些人看著那堆膠手套與鑰匙,靜默無語。已經好幾個月了,終於到了行動的時刻。將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如果不成功怎麼辦?再在被告席上讓卑鄙的法官瞧不起,再在糞坑裡蹲一陣子。
他說:“我的朋友,不會出錯的。相信我。”他拍拍身邊人的肩膀“你們怎麼了?怎麼都沒人問我午餐吃什麼?”威廉叔父善用他白吃客的魅力與詭計,解決了住的問題,正在打包行李,準備搬至恩尼斯在村裡租的房子,他預備以藝術家的名義在空的臥室住下來。就他的解釋,在把恩尼斯的神韻捕捉到畫布之前,得先深入瞭解恩尼斯的格。他大可花上好幾周的時間,才開始作畫。接著,還有莊嚴的潘太太。她原本無意接受威廉叔父畫像的提議,但在他諂媚的將她與土耳其皇宮姬妾(odal-ispue)相提並論後,便也欣然同意。他說,為什麼要讓羅浮宮獨擁那麼多寶貝?他從透過她裝著白酒的酒杯,偵測出她眼角的細紋。是的,威廉叔父相當喜愛普羅旺斯,但是應該可以說服賽蒙先借他一點錢,在那筆成謎的匯款到達前先解困。更何況,生活起居都是免費的。威廉叔父闔上皮箱,整理整理放在上衣口袋用老舊絲質手帕包著的兩偷來的雪茄,下樓找人請他喝飲料。
賽蒙與客人坐在安靜的角落。來自馬賽的安烈戈摘下了太陽眼鏡,在向外看著臺時,謝地點點頭。
他說:“我很高興看到你的旅館經營得如此成功,你一定是個忙人,你空與我共進午餐。”賽蒙推卻了好幾天,但是尚路易一再有不友善的暗示,如果得罪他可就麻煩了,他可是對旅館的成敗大興趣。賽蒙說:“我很期待這頓午餐呢!你想喝點什麼?香檳好嗎?”安烈戈雙手叉放在桌上,短而糙的手指上,還看得出指甲剛經過修剪的光澤。他輕薄的金錶,埋在他茸茸的手腕上,被白的絲質襯衫袖口遮掩了一半。絲質西裝是深藍。他說:“我只是個由馬賽來的小孩,給我來點茴香酒好了,闊財主。”賽蒙點了兩杯茴香酒,心裡盤算著,跟這樣的幫派份子共進午餐該談些什麼話題才妥當。勒索的新花招?古柯鹼價格初漲?通貨膨脹對賄賂市場的衝擊?他說:“啊,真是個好天氣,不是嗎?”安烈戈咧嘴而笑。他的眼睛相當忙碌,一下看著賽蒙,一下瞥著陽臺上穿著輕便服飾剛從泳池上來的客人。他說:“真是大發利市的天氣,太陽會把錢包打開呢!”飲料送了上來,安烈戈舉杯恭賀旅館未來成功興盛。當他嚥下第一口飲料時,脖子上的疤痕些微地扭曲。賽蒙得剋制自己,才能不盯著他的疤痕看,因為那實在靠血管太近了。
安烈戈點了一菸,讓煙從他的嘴邊漂浮,進入鼻子,然後傾身向前。
“蕭先生,我是以朋友身份來見你的。我希望你的努力能有所回報,你的投資能有成長。”他點點頭,又啜飲了一口酒“我確信這是一筆相當大的投資。”賽蒙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放鬆,不以為意地聳聳肩說:“這些子,好東西是不可能會便宜的。”
“完全正確,身為一個生意人,你一定明白,投資必須受到保護。”賽蒙心想,講到正題了,當服務生送上菜單時,他正好鬆了一口氣,眼睛從對方微笑的嘴角與不眨眼的眼睛移開。
“我可以為你推薦以酪與菠菜為餡的小方餃嗎?麵皮是潘太太自己做的。”安烈戈逐行地閱讀著菜單,彷彿在檢視合約似的。他說:“好吧,就來一道小方餃,還有酪加橄欖。希望你能夠讓我請你喝酒?我特別偏好羅帝海岸。”賽蒙心想,那酒一瓶五百四十法郎,我是沒有意見的。事實上,一想到要與安烈戈爭辯任何事情,就令人不快。空氣中飄散著那人的殘暴氣息,來自他修剪過的指甲與平靜的聲音。賽蒙心想,不知道他會有什麼樣的提議。你到鄉間來,為的就是尋求平靜的生活,到頭來卻還得跟藏在西裝裡的角頭一起吃小方餃。
安烈戈不慌不忙地享用餐點,還一面挑三棟四,並不時用餐巾抿拭嘴角。他們在等待上主菜時,他開始提到投資在保護上的問題。不知賽蒙是否曾在無意中獲知,不久前發生在埃克斯的“兩個男孩”咖啡館的事件?他們在化妝室裡發現了足以轟掉咖啡館、將半個米哈博廣場夷為平地的炸藥。就是這樣類似的事情,讓在普羅旺斯經營事業更加難以預測。假設——所有的努力、幾百萬法郎的投資,就這樣…安烈戈憂傷地搖搖頭,不過還是在麵包酪送上來時出笑容,他並且彎下頭進盤子上升起的熱氣。他說:“這就對了,醬計用對了,這醬汁比血還濃。”聽著安烈戈叨叨絮絮、平靜地闡述著搶劫、傷人與失蹤懸案,並不時穿著對美食與美酒的恭維,賽蒙不覺得食慾盡失,而安烈戈的聲音在轉換主題時完全沒有改變。他用著溫和、自信的語調,同時談論著謀殺與餐桌上的歡愉。
最後,賽蒙終於忍不住了,想把這可怕的對話導向安烈戈這頓午餐的真正目的。他認為,這跟做廣告沒啥兩樣。在喝咖啡之前,沒人會真的導人正題。
“安烈戈,你告訴我的這些事情,應該是發生在都市裡,而不是在這樣的窮鄉僻壤吧?”
“我的朋友,時機不同了。現在可是個競爭烈的市場,許多外行人也紛紛加入市場。”他搖搖頭“這些外行人既沒有耐心,又很貪婪。他們本不瞭解有組織的行業最重要的規條。”他的香菸煙霧裊裊上升,而他還坐得直的。
賽蒙懷疑,什麼才是安烈戈的本業。或許是從容地安置炸藥,而且不至於炸死許多人。
“你的意思是…”
“每個人都想獲利。”
“那是當然。但我並不確定這跟飯店有何關係。”
“啊!”安烈戈捺熄香菸,而他乾淨無援的雙手又採取了先前的提姿態。
“這很簡單。你請人洗衣,你需要補充冰箱的東西。你的房間需要經常地粉刷。你還要買魚買。你那堂皇富麗的游泳池還需要維護。你明白嗎?”賽蒙明白。
安烈戈繼續說道:“我認識各行各業相當優秀的朋友,他們一定很高興協助你。這是我可以保證的。”餐桌對面的地,笑得自信,他有信心讓他人乖乖照辦自己的意思。
“我可以向你保證,你一定會滿意的。我在馬賽的家,也僱用這些人。他們都是經過良訓練的。”賽蒙心想,還有另外的好處就是:我不會被轟掉。被綁架、被打斷膝蓋,或者被搶劫。聽起來像是一生難得的好機會。賽蒙覺得,自己彷彿是跟來自地獄的銀行經理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