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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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檠上燈光通亮,窗外殘月半掛。
趴伏在小廳桌上淺眠了一會兒,杜冥生僵直的身子驀地一顫,赫然睜眼!他驚動了旁邊的嬌人兒,俏容上凝懸著一抹濃濃擔憂,柔聲探問。
“冥生哥哥,你還好嗎?”他似乎做了惡夢。
除舒一口氣,杜冥生輕輕開緊皺得痠疼的眉心,乍然驚覺夢中的水霧竟竄出夢境,無意薰染上了他的雙眸…他眨了幾下,將之抹去,厭惡起方才那場害他身心沉重的夢魘。
多年來拚命埋藏心底深處不願憶起的往昔,最近忽然一幕幕鮮活地甦醒過來,甚至探人夢境,一再要他窺見、重溫那段淒冷歲月。
“我瞧你好像累得很,要不要早點歇了?”搭著他的肩頭,芸生著實不捨映人眼中的疲態。
“為了朱大娘的病,你這陣子真是忙夠了。
白天整理家務、治療大娘,晚上只倚在這桌上假寐一下,半夜又是煎藥、又是探視的,我真怕你要把自己也累成病人了…”整整近半個月的夜晚枕邊無人,她可也不好受。
還好,朱大娘復原情況良好;昨天傍晚便僱了輛車,把母子三人送回去了。
臨走前,冥生哥哥還給朱平一張三百兩的銀票,要他做到侍奉母親、成家生子、振興家業這三件事,作為此次治療他母親的診金。
那年輕人涕零地收下後,又是數記響頭磕送,連番道謝離去。
目送著遠去的馬車,她動在心,旋首仰眺身旁一塊兒送行的男子,卻愕見他出奇黯然的目光和神。她不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助人當為快樂之本,為何他臉上木見半分欣喜,反有一抹莫名的悵惘?近來,他總鬱鬱不樂,話突然少得幾乎沒有,不知究竟介懷著什麼?問了幾次,他全沉默以對,她不安、她心慌,可也只能抑在口,努力讓表面一切看來都依然安好。
“冥生哥哥,去休息吧?”拄著額,俊顏半掩,男子不動不語。
杏目一黯,她移開了手,縮回不被接受的關心,快快重拾起剛擱下的繡框,一針一線,為自繪在天藍絹面上的圖樣仔細著。
“你在繡什麼?”痴?的沉音忽吐一問。
“這個?我在繡錢袋,要送給鄭公子當謝禮的。”小女子答道,漾著笑波的晶瞳專注在手上。
“他之前救過我,還破費送了我那麼多東西,我想,至少該回送一樣給他才對。雖然只是一隻錢袋,但我想鄭公子應該不會介意的,心意到了就好。”尤其出自他的幫忙,總算把固執的朱平給催來了,人家如此戮力奔波,說什麼也該表示一點謝意。
杜冥生用眼角餘光瞥了瞥她手上的繡框,紅豔的花、鮮綠的葉已經繡好,一隻五彩的花花蝴蝶,正要生成。
“你們最近來往得很頻繁。”這些子裡,他致力於醫治、照料病患,分身乏術,讓那廝得了空隙乘虛而入,每都踅到院落來探望芸生,一如戀上了花的蝶般,捨不得離去。
芸生難得有伴,經常會對他提起那姓鄭的說了什麼、做了什麼,而每當她花容含笑地談論“鄭公子”時,他就到她一點一點地,離他愈來愈遠…蝶戀花,花戀蝶,而今,天外飛來的一隻蝶,即要將他珍藏在心房的那朵蘭連拔起了。
芸生停下手,怔怔瞅著他因陰影半遮而不明的面容。
“他只是順道來看看我,跟我說一會兒話而已。”是聽錯了嗎?怎麼她覺得他好似話中有意?“因為鄭公子家經營了好幾間管絲綢、珠寶的商號,每天巡視都會途經這附近,所以才繞過來看看我…”
“什麼時候?”
“啊?”
“他可說了什麼時候要三媒六聘來娶你?”
“、…娶?”體內的血遽然急促,她震驚於他口中的淡語與他說出這話時無動於衷的神情。
“還沒說嗎?那麼下回看到他,就由我來跟他談吧。”長痛不如短痛,早些斷了也好。
“我會要他儘快辦好,等你嫁了,我就馬上離開這裡,以後大概不會再回來了。”一字一句,就像尖銳的錐子,狠狠戳擊著她,教她恍神得快要窒息。
“什”
“嫁妝我會替你辦齊,放心,不會讓你寒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