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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5章翻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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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哪有那麼多兩全其美的方法。”竇嬰哼了一聲,充滿不屑。

館陶長公主更加尷尬,有些手足無措。讓她為了梁嘯放棄太子之位,她肯定不願意。可是如果讓竇嬰反,陳家以後還能依靠誰?這次與梁嘯惡,以後再想得到他們的幫助,恐怕是萬萬不能了。

“王孫,你說吧,我該怎麼辦。”館陶長公主萬般無奈,只得放緩了語氣,軟語央求。

“太主,人生於天地之間,總有事必須去做,也總有些事千萬不能做。梁家於你家有恩,現在又是被你家牽連,你就算不能鼎力相助,也不能落井下石。這低價收購梁家田地的事,你就不要做了。”館陶長公主點點頭。

“那我高價收購行不行?”竇嬰擺擺手。

“你自己看著辦吧,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說完,他拍拍額頭,輕嘆一聲:“我還有些事,就不留你了。”館陶長公主滿臉通紅。她知道,竇嬰對她很失望,等於是把她趕了出來。她羞愧難當,獨自出了門,上了車,徑直吩咐回府。陳須不解,追著車問道:“阿母,竇公怎麼說?”

“回家再議。”——竇嬰獨自一人坐在書房裡,面對著鋪開的竹簡和筆墨,閉目沉思。他的膛起伏,氣息也有些亂,不時的長嘆一聲。竇夫人推門而入,見他這番情景,幽幽地嘆了一聲。

竇嬰睜開眼睛,慢慢地轉過身,打量著夫人愁苦的面容。

“夫君,你要上書天子,為梁嘯訴冤嗎?”竇嬰點點頭。

“兩個皇子都太年幼了,能不能活到成年。尚未可知。國家正是用人之際,梁嘯又不是出於私心,貶斥他。對朝廷不利。我受先帝遺詔輔政,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天子犯錯。”

“受先帝遺詔輔政?”竇夫人膝行而前。拉著竇嬰的手。

“夫君,你現在還是輔政大臣嗎?”竇嬰語,又強辯道:“沒錯,我的確不是輔政大臣了,就連現在的官位都是梁嘯幫我爭取來的。可正因為如此,我更不能坐視不理。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落井下石的事我做不來。”

“夫君。我豈敢讓你落井下石。我只是希望你能為考慮一二,莫要玉石俱焚。”竇嬰喝道:“富貴我自得之,我自失之,也是天意。”竇夫人還待再說,竇嬰沉下了臉,轉過頭。竇夫人無奈,只得退了出去,關上書房的門,倚著牆壁,掩面而泣。竇嬰提起筆。聽到屋外的飲泣聲,眉輕聳,有些猶豫。他想了想。咬咬牙,大聲說道:“大丈夫立身於世,但求無愧我心罷了,有什麼好擔心的呢。”說完,他鋪開竹簡,奮筆急書。

——梁嘯起身,看著快步走來的陳須兄弟,再看看隨行奴僕抬進來的幾隻大箱子,大意外。

“二位。你們這是…”陳須擠出幾絲笑容。

“哈哈,今天是來和梁君侯分家的。”

“分家?”梁嘯猜到了幾分。不由得眼角微挑。天子讓他搬到廬山去“靜養”他已經猜到了天子要趕他長安的意思。所以著手處理茂陵的莊園。可是他沒想到天子這麼絕,居然連他在陳家的股份也要撤出來。莊園是不動產,股份卻是活水,每年幾百金的紅利是一個長線收入。

看來情況比自己想的還要嚴重一些。友誼的小船果然是說翻就翻啊。天子如此,陳家兄弟也是如此。

“是的,朝廷有意要將我家的鐵作收為官營,這生意沒法做了。”陳須擺擺手,讓奴僕們將箱子抬上來,擺在梁嘯面前,上前將箱蓋一一打開。一摞摞金餅了出來,在陽光下金光閃閃,晃得人眼花。

“本金一千金,今年的紅利五百金,再加上千金,算是我兄弟違約的賠償金。”梁嘯掃了一眼,笑道:“這兒可不止兩千五百金啊。剩下的那些,又是作什麼用的?”陳須手,把目光轉向陳蟜。

陳蟜哈哈大笑,上前拉著梁嘯的手,故作神秘的說道:“早就聽說君侯種的菜來自西域,味道鮮美,我們兄弟垂涎已久,只是一直沒機會嘗一嘗。如今君侯要去廬山養病,我們打算趁火打劫,將茂陵的那幾百畝菜田買下來。君侯,你開個價吧,不管你開什麼價,我們兄弟都要定了。”梁嘯笑了起來。陳家兄弟笑得很假,但他們卻很夠意思。長安最好的地——號稱土膏的那種——是一畝一金,他現在擁有的土地,加上衛青送的一百畝在內,總共只有七百畝,陳家兄弟送來的金子至少有一千五百金,這個價格很厚道。

謝賢昆仲的美意。不過,我不能把那些菜地賣給你。”

“為何?”

“其一,那些菜地不值這麼多錢。其二,我已經把那些菜地賣給別人了。”

“賣給誰了?”陳須鬆了一口氣,卻不敢表出來。

“可曾賣虧了?”

“趙國王彬。”

“趙國王彬?”陳氏兄弟互相看了看,都搖搖頭,不知道這個王彬是誰。

“就是宮裡王美人的兄長。”陳氏兄弟一聽,臉頓時不自然起來。王美人是陽信長公主剛剛送進宮的美人,很得天子寵愛。梁嘯把地賣給她的兄長,恐怕不是易,而是送禮。既是想通過王美人向天子求情,又是對陳家在關鍵時刻不肯出手幫助的鄙視。他寧可救王美人,也不肯去求皇后。

“這個…賣了多少價?”

“沒要錢,送的。”梁嘯輕笑一聲:“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走。我現在不敢奢望太多,只想能在廬山靜養,不要再節外生枝。如果能用幾千金買個平安,還是值得的,你們說是不是?”陳氏兄弟相對無語。這個耳光打得響亮。他們想用兩千金買心安,可是梁嘯差這兩千金嗎?他的確不如陳家有錢,可是他也不窮,本不差這兩千金。

“不好意思,二位來遲一步。”梁嘯笑眯眯地看著陳氏兄弟。

“本金和紅利,我都收下了,違約賠償金是我應得的,我也收下了。其他的還請二位帶回去。你們想吃新菜,以後可以去王家。我想,這一天不會太遠,聽說王美人好像也有身孕了。”聽了這話,陳氏兄弟臉上火辣辣的,無地自容。

話不投機,陳氏兄弟也不好多呆,說了幾句沒什麼營養的話,便起身告辭。他們想留下那些買地的黃金,梁嘯卻堅決不收。陳氏兄弟無奈,只得帶著黃金怏怏而去。

梁嘯只用了三五天的時間就處理完了長安的產業,帶著家人趕往豫章。不搬家不知道家當多。初來長安時,只有他和老孃、李蓉清、荼牛兒四個人,衣食無著,現在離開長安,僅是留下的親近奴婢就有五十餘人。這還是將大量的農奴和田地一起送給王彬的結果,否則人數會更多。

一行近兩百人,三百多匹馬,一百多輛大車,浩浩蕩蕩的離開了長安。雖說梁嘯走得很低調,但收到消息的人還是不少。不少遊俠兒自發趕到城外長亭,為梁嘯送行。

氣氛有些壓抑。曾幾何時,梁嘯是他們的偶像,勵著他們從軍征戰,立功封侯。轉眼之間,梁嘯就因為觸逆了天子被趕出長安,貶往豫章。富貴可期,可是富貴又是如此的脆弱,不由得他們不多加思量,是不是值得用生命和自由去換取這似乎不怎麼靠得住的富貴。

送行的人群中不乏竇家子弟,竇嬰本人也親臨現場。事實上,這些竇家子弟之所以會來為梁嘯送行,有很大原因是因為竇嬰。

對竇嬰的到來,梁嘯非常意外。

“魏其侯,你這麼隆重,我怎麼當得起。”

“當得起的。”竇嬰端起一杯酒,輕聲笑道:“你們雖然年歲相差甚遠,可是一見如故。我年紀也不小了。這一別,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再見的機會。梁伯鳴,滿飲此杯。”梁嘯皺皺眉,覺得這句話有些彆扭,透著一股說不出的不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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