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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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集鎮並非什麼繁華的重鎮,四面群山環繞,縱有一條官道相通,南來北往的商旅也少有住宿,最多打個尖而已。
他們趕到之時,已臨近傍晚。進鎮之前,她必須換下女兒裝。於是,便在鎮外尋一處有水的僻靜之地,溪水清澈,潺潺動,正可梳洗。淨面攏鬢,整理完畢,獨孤明月白衣束髮,手執摺扇,神采奕奕,又變成了江湖上獨一無二的“獨孤公子”略微歇了歇,天尚早,她決定天黑以後入鎮,以她現在的裝扮還是謹慎些為好。
忽聽,林中有“嗡嗡”的輕之聲,獨孤明月沉思了一會兒“刷”的一聲,打開摺扇,輕輕扇動,邁步走向聲音之處。
原來“嗡嗡”之聲是蕭強舞劍與空氣磨擦發出的龍之聲。蕭強業已恢復了本來面目,劍眉星目,臉側線條利落剛毅如石雕。
殘陽下,昏黃的餘輝塗抹在他那清俊異常的臉上,獨孤明月突然間覺得,他竟如此的悲涼滄桑。
衣裾飄飛,蕭強揮舞著手中的寒霜利劍,森森的劍芒形成一道道光…它們織穿,一時幻為圓弧,一時成飛煌竄飛,一時作暴雨傾瀉…漫天的劍影織成炫目的光芒,像一蓬晴天灑下來的光雨,像煙花綻放在空中…
獨孤明月看得目眩神之時,蕭強卻忽然間收式“嗆”的一聲,長劍已瞬間入鞘。
獨孤明月怔然許久,才緩過神,拍掌讚歎道:“煙花一劍,果如煙花璀璨,眩目耀眼,今晚可讓我開了眼界。怪不得連長虛道長都不是你的對手,武當的劍法本是一絕,但若與你的劍術比起來,那可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其實,只是各有所長罷了。”蕭強微微輕,謙和地說。
只有他自己知道,剛才他本是藉著舞劍來發洩力。這幾,越接近白集鎮,他的心情越是煩躁鬱悶。明知不可能——他們之間分歧太多,她喜權勢,稱霸武林的意圖昭然若揭;而他卻厭惡江湖的打殺恩怨,雖有一身絕世武功,卻更願意寄情於青山綠水之中。
但,不甘心啊!不甘心情緣如此短暫!
“長虛道長既認出了你,想必也見過你的劍法吧?否則,那也不會出震驚之。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何事啊?”獨孤明月好奇地打探道。
“十年前…”蕭強輕輕一嘆,彷彿已沉浸在往的記憶中。十年前,他還是個面容幼稚的少年,提著劍,身上揹著冷饅頭,找當世武功最高的劍客挑戰。
“十年前什麼?”獨孤明月追問道,沒注意到自己的語氣間少了平的沉穩。
蕭強看見她期盼的眸光,難得,她竟會出那麼真摯的表情,終於不忍拂她意,嘆息了一聲,開口道:“我本是孤兒,兒時被師父收養,他是位得道高僧…”
“你原來是少林弟子。”獨孤明月眸光微訝。
“是,論輩分,我是瞭然的師叔。”
“瞭然方丈?”這次獨孤明月可真的震驚了“你的身份來歷果然不凡!不過,你既是孤兒,卻沒剃度出家,倒是有些奇怪了。”獨孤明月按常理推斷道。
“師父說我塵緣未了…”蕭強苦笑著道,若是出家,今天的際遇是否就會不同?他還能與她相遇嗎?
“師父對我的影響很深,是我心中最敬重的人。可惜,我與他老人家緣分太短,只有匆匆的十二載,恩師便圓寂仙去了。”蕭強神哀慼,過了一會兒,才又接著道:“那時我習得武功便想去驗證一下…當時江湖排名前十大高手都被我挑戰過了,武當掌教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奇怪!”獨孤明月用摺扇輕輕敲額頭,蹙著眉道:“如此轟動武林的事,江湖上為什麼沒人知道呢?”
“我沒有下戰貼,也不想與他們搏生死,只是單純地想驗證武功高低。所以…”
“哦!我明白了。”獨孤明月“刷”地展開摺扇,輕笑著接口道“所以知道你們比武的人很少,觀戰的自然也沒有幾人了。想來定是那些人比武輸了,面子上掛不住。以你的心不會跟人提起,他們自然也樂得守口如瓶,好保重他們的老臉面。我說得對不對?”獨孤明月何等聰明,自然是一點就透。
“不錯。”蕭強笑著點點頭,笑容中卻有一股苦澀,長嘆道:“就算贏了又如何呢?富貴名利皆如浮雲水,轉瞬即逝,得到了,其實是失去了。而失去了,又何嘗不是一種得到呢?”蕭強說這句話時,眼光幽深,別有深意地注視著獨孤明月。輕風吹動他的衣裾,髮絲揚起。
獨孤明月笑而不語,笑靨掩映下的眸光深處,卻瞬息萬變著。聰明如她又怎會聽不出他話中深意?
蕭強繼續說道:“我今生唯一的憾事——是師父圓寂之時,我卻在找人比試武功。贏了卻是輸了!”上弦月懸掛中空,夜涼如水,月光從樹葉的罅隙灑下點點銀斑,月下兩條身影遙遙相望。
“尊師對你的影響的確深遠。”獨孤明月淡淡地道“時辰不早,我們也該進鎮了。多謝蕭兄,今晚讓我飽了眼福。唉!劍若煙花,何等美麗炫目啊!連天上的繁星見了都會黯然失呢。想來,能做蕭兄手上的煙花也是幸福的。”獨孤明月無限慨,幽幽深嘆。
“你呢?你可願做我掌心盛開的花?”在獨孤明月轉身之際,蕭強突然脫口問道。眼眸深邃幽遠,月光映襯下,雪亮生輝。
兩人都是極其聰明之人,常言談舉止都已各有所覺。是以蕭強說出這番話,也不足為奇。
獨孤明月身形驀地頓住,蒼白的臉頰有一瞬間的茫然,眼光幽幽地望向蕭強,四目相對…許久,她才淡淡地道:“這朵花平凡無奇,即不耀眼也不奪目。不僅如此,它還有刺,甚至還有劇毒,你也敢握住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