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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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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凌晨,阿巴蓋爾媽媽毫無睡意地躺在上。她想要祈禱。

她摸著黑起了,就穿著那件白的棉睡衣跪了下來。她把前額抵在《聖經》上,經文正打開在《使徒行傳》一章上。那一節講的是頑固的老掃羅在去大馬士革的路上如何被聖靈化的故事。他被天上發出的光照瞎了眼睛,在去大馬士革的路上,似乎有鱗片從他眼中掉下來又使他重見了光明。在《聖經》中,《行傳》是最後一個靠描述奇蹟來宣講教義的篇章,除了上帝的神聖之手施於人類所做的事以外,還會有另外的奇蹟發生嗎?

然而,當她的眼中有鱗片的時候,可有人會為她撥雲見嗎?

房間裡僅有的聲音是油燈發出的微弱的嘶嘶聲,手錶發條的嘀嗒聲和她低低的喃喃自語聲。

“主啊,請指出我的罪吧。我不知道。我知道我背離了您,有一些您希望我看的東西我卻看不到。我睡不著覺,什麼也幹不了,我已經覺不到您的存在了,上帝。我覺得我的祈禱就像是對著一個斷了線的聽筒在說話,這個時候發生這種事真是再糟糕不過了。我如何冒犯了您?告訴我吧,我在聽著呢,主。我傾聽著來自內心深處那平靜而微弱的聲音。”她確實在傾聽著。她的手指骨節因患關節炎而隆起,她用這患病的手遮住雙眼,身子又向前傾了一些,竭力想靜下心來。但周圍只是一片黑暗,像她的膚一般的暗,像那待耕的荒地一般的暗。

“主啊,求求您,我的主,求求您了,我的主礙…”但眼前浮現出的卻是一片麥田中的一條荒僻的土路。那裡有一個老婦人,手裡拿著的麻袋裡裝滿了剛殺的雞。然後來了一群黃鼠狼。它們飛奔向前,向那麻袋猛撲過去。它們能聞到血腥氣——罪惡的陳舊的血腥氣和祭品的新鮮的血腥氣。她聽到那老婦人提高了聲音向上帝說著話,但她的聲音虛弱而哀怨,那是一種含著怒氣的聲音,無論上帝安排了她有怎樣的地位都應以謙卑的態度才是,但她卻並非謙卑地懇求上帝施行他的旨意,而是要求上帝拯救她以便她能完成這件工作…她的工作…就好像她知道上帝的心思,而且能唆使上帝的旨意偏向於她。這時那些黃鼠狼更加大膽了,在它們的拉扯下那麻袋也壞了。她的手指因年紀太老而太虛弱了,無力阻止它們的進攻。等雞都被吃完也許黃鼠狼還沒有飽,那時它們會來吃她的。是的,它們會的…

但那些黃鼠狼突然四散逃開,它們尖叫著消失在夜中,留下半麻袋的美食來不及掉。這一下她大喜過望:“上帝畢竟救了我!讚美主!上帝拯救了他忠實的好僕人。”

“不是上帝,老太婆,那是我乾的。”她急轉過身,看到的東西使恐懼一下子升到她的嗓子眼兒,熱辣辣地帶著一股新鮮銅器的味道。她看到一頭巨大的落基山狼正穿過麥田走過來,像一個可怕的銀幽靈。它的巨口張開著,出一個嘲諷的冷笑,它的眼睛發著光。在它的脖子上還圍著一個銀項圈,那東西很漂亮,有一種原始的美,上面懸掛著一塊漆黑的小石頭…在它的中間有一道紅的小裂紋,像一隻眼睛。那或者是一把鑰匙。

她在身上划著十字,想以此驅開這可怕的幽靈的惡魔般的眼睛,但那獰笑著的巨口卻張得更大了,她可以看到那口中垂著的舌頭上的粉紅的肌

“我是來找你的,媽媽。不是現在,但很快就到。我會像惡犬追獵小鹿一樣地追捕你。隨你想象我是什麼吧,我都會超出你的想象的。我是個巫師。我是後世的預言家。你們的人對我最瞭解,媽媽。他們叫我‘征服者約翰’。”

“走開!看在全能上帝的份上別來糾纏我1但她是那樣害怕。不是為她周圍的人害怕,在她的夢中麻袋裡的雞代表的是這些人,而她是為自己害怕。她從靈魂深處到恐懼,也為自己的靈魂恐懼。

“你的上帝對我沒有用,媽媽。他的選民是這樣軟弱。”

“不!不是這樣!我有10倍的力量,我能像天使一樣地展翅飛昇…”但那狼只是獰笑著走得更近了。她因它的呼而退縮著,那呼是沉重而野蠻的。這是在正午也會到的恐懼,而這恐懼在‮夜午‬更為強烈,她到害怕。她已經害怕到了極點。而那狼,仍然獰笑著,開始用兩種聲音自問自答地說起話來了。

“在我們口渴的時候是誰讓水從岩石中出來的呢?”

“是我,”狼用一種暴躁的,半是得意,半是畏縮的聲音回答道。

“當我們軟弱的時候是誰來拯救我們的呢?”獰笑著的狼問道,它的口鼻現在距她只有幾英寸了,它的呼散發著屠場的氣息。

“是我,”狼叫道,走得更近了,它那獰笑著的口鼻充滿著尖銳的死亡的氣息,它的眼睛是血紅而傲慢的。

“噢,跪下讚美我吧,我是將水帶到沙漠的人,讚美我,我就是那將水帶到沙漠的忠實的好僕人,我的名就是主的名…”狼張開大嘴來食她了。

“…我的名,”她喃喃自語著“讚美我,以所有得到保佑的人的名義讚美主,以普天下所有生靈的名義讚美他…”她抬起頭來,昏昏沉沉地看了一下四周。她的《聖經》已經掉在了地上。東邊的窗口出了曙光。

“噢,我的主啊1她顫抖地大聲哭起來。

“在我們口渴的時候是誰讓水從岩石中出來的呢?”是這樣嗎?親愛的上帝,是這樣嗎?這就是為什麼有鱗片擋住她的眼睛,使她對本應知道的事情視而不見麼?

苦澀的淚水開始從她眼中下,她緩慢地、充滿痛苦地站了起來向窗邊走去。關節炎引起的痛苦像一枚鈍頭的縫衣針一下下刺著她的髖骨和膝蓋的關節。

她向窗外望去,知道自己現在必須做什麼了。

她回到壁櫥前,將那件白棉睡袍從頭上脫了下來。她把它扔在地上。現在她是赤地站在那裡,出的軀體上遍佈皺紋,就像歲月之河的河一般。

“要去做你的事,”她說,然後開始穿衣服。

1小時後,她已經緩慢地走在馬普萊頓希爾大街上了,她向西,朝著鎮外那個林木繁密、細如喉頸的峽谷走去。

斯圖正和尼克一起在電廠裡,這時格蘭闖了進來。他直截了當地說:“阿巴蓋爾媽媽不見了。”尼克目光嚴厲地看著他。

“你說什麼?”斯圖問道,同時將格蘭從那組正往汽輪機上纏銅絲的工人們身邊拉開。

格蘭點著頭。他騎了5英里的車才趕到這兒,這時候仍然上氣不接下氣。

“我去找她,想告訴她點昨晚那個會的事兒,要是她願意聽的話就給她放一下那盤磁帶。我想讓她知道湯姆是什麼人,因為我對這整件事覺得很不安…我想是半夜裡法蘭妮說的話對我起了作用。我想早點去她那兒,因為拉爾夫說今天還有兩大隊人要來,你知道她是樂意去接他們的。我大約8點半到的那兒。我敲門她沒答應,所以我就闖了進去。我想的是要是她在睡覺的話我就走…但我得確定她沒有…沒有死什麼的…她都這麼老了。”尼克一直盯著格蘭的嘴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