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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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面雖好，有價無市，現在也不易出手，皮裘就剩那一件，賣無可賣。

至於沈澈身上的新衣，她剛掃了兩眼，沈澈覺到她的視線，連忙抱緊了胳膊，表示很冷。且她方才剛成功建立了一種微妙的同盟覺，若是強行扒了他衣裳，也不太合適。

躊躇間，只聽沈澈道:“廚房鹽罐子下面我藏了十文錢，回家可以煮麵。”果然再老實的男人都有想不到的一面！何雅甩了一個白眼，發現像打到了棉花上，沈澈笑得羞澀又坦蕩，上前兩步將傘撐起，給何雅擋著風，又保證“以後再也不敢了”何雅美了片刻，有些狐疑，又仔細瞧了瞧身邊人，疑是自己多心了。

兩人遂往家行，離得老遠，便見炊煙裊裊而上。

何雅眼梢出喜，卻並不是為了那口吃食。沈澈暗歎，一個比可愛還要忠誠的人出現了。

何雅成親之時，共帶了七個陪房丫環，圓子正是其中一個，後來何家出事，何雅將這些丫環一個不留全給了牙婆，最後獨剩了一個圓子，只因這圓子生得五大三、虎背熊，穿衣裳頂兩個，吃飯也頂兩個，雖生得不難看，但這大號的花瓶實難擺放。

何雅無奈將其留下，這圓子倒也奇怪，不但不恨主人，反而更加恭謹忠誠，被何雅送去繡坊夜做工也無怨言，按時間回來送銀子，每次回來還必給何雅做上一頓豐盛的飯菜。

雖不及玉硯，倒也難得。是沈澈給圓子的評語。

兩人進了門，從東廚果然探出個人頭來，見是兩人，喜滋滋走了出來，高興行禮道:“老爺，小姐，飯馬上就好了。”態度是極恭敬的，即使這兩位潦倒到要靠她吃飯。

方沈澈還瞧見何雅目喜，此時卻見她只淡淡點頭，轉而喚過可愛，以手撫摸狗頭，似乎圓子還不及一條狗般。

沈澈心有所悟，衝圓子暖暖一笑，沒做停留地往正房去了，行了一段，覺身後無人，何雅果然進了東廚。

他小心倒行回來，怕驚動可愛，動作格外輕緩。耳朵往牆壁上一貼，兩人談聲音更是清晰。

圓子先道了句:“少吃些！剛出油鍋的不能多吃！”大概何雅正捏著什麼東西吃，果然聲音不甚清楚地道:“拿來。”沈澈以為何雅是問圓子要吃的，停了一會兒，卻聽何雅道:“這上面怎麼一個字沒有？”圓子道:“這是少爺用牛油所寫，需得放火上烤著看。”沈澈屏氣凝神，沒想到這信是處在押解西南路途的何綱寫給何雅的，何家好手段，這樣兒還能送信回來，這一路不知道打點了多少銀子。

大約何雅正放在火上烤，突然一聲“呀”的驚叫，接著“燒著了”噗噗踩和連聲氣嘆。

沈澈面有些發黑，小老虎辦事也太不靠譜了。

圓子聲音有些發笑:“小姐，信我早看過了。”這丫頭，才是個深藏不漏的。

何雅聲音裡帶著些氣憤:“不早說！”圓子聲音穩穩的:“少爺說上次送的銀子都花完了，最好再送一筆，好讓他和老爺少受點罪。小姐問的問題，他也想不清楚，費了很大力氣，只能確定一件事情…”圓子好像是故意一頓，沈澈立即聽到何雅著急的聲音:“能確定什麼？”

“那人並不是連中三元…”牆內牆外一片沉默，圓子繼續道:“最後老爺添了一句話，讓小姐跟姑爺好好過子，既成夫，當一世相扶，他還想早些抱上外孫子。”一團雪從樹上落下，可愛聽到響聲，汪汪叫了幾聲，何雅出了東廚，四下一看，空空無人。

大周朝行科舉選拔制度，不分富貴貧賤，不分身份地位，雖官宦子弟另有門路，但若不是科舉出仕，多少也面上無光，是以權貴之後，更重視科舉，連中三元，便是鄉試、會試、殿試都是第一名，這樣的人才，是學霸中的學霸，學霸中的學霸的戰鬥機學霸，大周朝幾百年中統共只出現過兩位，最近這一位便是沈墨。可如今哥哥卻說那一位並不是連中三元，那便只能是…何雅的眼睛望向正房，何綱辦事不著調，但自一年前，何綱情大為轉變，相對於旁人，何雅更能理解何綱的這種轉變，何綱若不是十拿九穩，萬萬是不敢輕易遞給她這條消息的，如此說來…裡面的那個本是條狐狸？

站了半響，何雅才返回東廚，悄聲問圓子:“你覺得沈澈如何？”她們倆，完全不像早些時間一個要將另外一個賣掉的樣子。

圓子穩穩當當地將菜倒入盤中，熱氣騰騰的白氣聞著便又香又滑，圓子的聲音也是波瀾不驚:“姑爺人老實又瘦，小姐您可得多愛惜點。”何雅:…

這貨回來必定先幫她收拾房間，定是瞧見了上有沈墨的東西。

“我沒有…”有蓋彌彰的意味。

“我和老爺希望的一樣。”圓子瞟了她一眼，那樣子哪有半點為奴為婢的覺，反而像是老狐狸看著小雞，且告訴小雞“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我都懂”

“你還知道不知道你的身份了？”何雅怒道，耳朵子卻有些泛紅。

“哦…是，小姐，請移駕正房，準備開飯了。”何雅:…念在你燒了這麼一桌好菜的份兒上我就不和你計較了。

一頓飯吃得何雅有些想把圓子給留下來，但圓子顯然不稀罕，擱了一兩多銀子在何雅手心，碩大的身軀往風雪裡一鑽，消失得比兔子還快。

沈澈也有些意想不到，天已黑透，圓子完全可以明早再回繡坊，這一路上，萬一遇到歹人…好吧，他多想了。

何雅目光一緊，圓子臉上“我不會留下來礙您事兒”的表情她可看得清清楚楚。好傢伙，連伺候她洗漱這活都給撂下了。

沈澈覺到子的目光，頓呼不妙，何雅命令已下，只得“賢惠”地打來熱水伺候子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