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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戲說畫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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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新的一天又來了。當那東邊的天際被噴薄的紅染紅的時候,孫延真輕盈的身影閃進了刺史衙門的內院。

鶯歌站在院子裡,緩緩轉過身,微微一笑“延真姐姐,你還是回來了…”

“哦。我隨便走走,駙馬不是今天要離開歧州嗎,人呢?”孫延真臉一紅!眼神不由自主地望向了薛楓的房門。

“他,他走了…”鶯歌嘆息一聲“延真姐姐,他讓我們在歧州要呆一段子,然後再走。”

“他走了?”孫延真一驚“他是欽差,儀仗在此,他何往了?”

“延真姐姐,他帶著風鈴兒姐姐去岷州了,他要去剿滅岷州的賊寇。”鶯歌說著,擔憂的目光穿過層層的屋脊向遠方望去。…半月後。時值正午,深秋的太陽高懸在當空,依然有些火熱和毒辣。岷州城內,一片喧鬧。這岷州城雖然比歧州城要小,但卻是一座商貿重鎮,客商雲集,貨物週轉,遠遠比歧州要繁華。

城南的一個角落裡,前幾一早,突然搭建起了一個寬大的涼棚。現在,涼棚內,一張案几後面,坐著一個膚黝黑的青年漢子,手執紙扇笑地舉目四顧。他的身後,站著一男一女,女的年輕豔麗出塵,男的人近中年神冷峻。涼棚裡外,聚集著無數販夫走卒和四方商賈,圍了個水洩不通。

“諸位,在下三人路過岷州,盤纏用盡,不得已開了這個場子,說幾個段子博大夥一笑!望老少爺們有錢的捧個錢場…”青年漢子站起身來,大聲道。

“不要囉嗦了,快說段子。銀子好說!”人群中不知是誰咋呼了一聲,頓時引起了眾人的不斷附和。

“呵呵,好,下面,小可再為大夥說一段更為驚險恐怖的故事畫皮。諸位,聽好了!話說太原府有一個書生姓王,一早行,遇到一個美麗的女郎,就問她何以獨自行走。女子答曰,自己是富人家的小妾,被大趕出了家門。王生一時心動,就領著女子回到了自己家中,安置在書房裡…與其同居了。”青年漢子頓了頓,繼續道“王生出門碰到一個道士。稱其滿面妖氣,家裡定有妖孽。王生不聽,但當他回到家中卻無意中發現。女子化為一惡鬼,臉碧綠。牙齒象鋸,人皮鋪在上,手裡拿著筆正在人皮上描畫。不久,把筆拋去,將人皮披上身,頃刻化成女郎。王嚇得要命,象狗樣爬到外面,急急忙忙地追趕道士。”說到這裡,青年漢子朗聲道。

“諸位,天不早了,小可三人還未用午飯。今天就說到此為止,明一早小可接著為大家說。還請捧場。”眾人正聽得上癮,哪裡願意放他離去,有人高聲呼喊著“不行,不行,剛起了個頭,怎麼能不說了?繼續繼續,我等為你們準備酒飯,就在這裡,邊吃邊說。”人群越聚越多,現場亂成一團。青年漢子苦笑一聲,身後的女子俯下身低低道“別說是他們,連風鈴兒都聽得入神,讓人驚悚又讓人慾罷不能…”

“呵呵,不過是我以往從老人那裡聽來的一些鄉俗俚事罷了,原本…”青年漢子看著越來越密集的人群,倒一口涼氣,又低低迴頭對女子道“原本是想借此瞭解岷州賊寇的一些消息,沒想到假成真,這兩倒真成了說書先生了…”

“駙馬爺,還是先把今天的場面應付過去再說吧。”神冷峻的中年男子笑道“駙馬爺只管說書,打探消息的事情有高忽呢。”青年漢子微微點頭,猛然大叫道“諸位,安靜了!既然大夥如此厚愛,小可就把這個段子說完。”人群頓時安靜下來,無數雙男女老幼的眼睛直盯著他。他長吁一口氣,緩緩道“王生四處尋找,終於在野外找到了那個道士。苦苦哀求道士解救自己,道士便將自己的拂塵給了王生,要其懸掛於屋門之上。王生照做了,但那名厲鬼所化的女子毫不懼怕,一把將拂塵撕了個粉碎,衝進屋裡,撕裂王生的肚腹,取其心臟而去。王生的子急忙去找道士,道士大怒,跟隨王前去收復厲鬼。”青年漢子了口氣,望著周圍聽得津津有味入神的“觀眾”們,暗暗汗顏心裡道“蒲松齡老先生,對不住了,借用下您老的畫皮…”

“道士拿著木劍,站在庭院中心,喊道:‘孽魅!賠償我的蠅拂來!’厲鬼在屋子裡,惶恐害怕,出門想要逃跑。道士追上去擊打厲鬼。厲鬼所化美女僕倒,人皮嘩的一聲脫下來,美女變成了惡鬼,躺在地上像豬一樣地嗥叫。道士用木劍砍下惡鬼的腦袋;鬼身變作濃煙,旋繞在地,成為一堆。道士拿出一個葫蘆,拔去子把葫蘆放在濃煙中,像口氣一樣,濃煙颼颼地進入葫蘆,瞬息間濃煙就被盡。道士住葫蘆口,把葫蘆放入囊中。大家一同去看人皮,皮上眉目手足,沒有一樣不具備。道士把人皮捲起來,像卷畫軸的聲音,卷後也裝入囊中,於是告別想要離去…”青年漢子淡淡而低沉的聲音在場中瀰漫著,四周的人群一片異樣的沉寂。

猛然!人群中爆發出此起彼伏的叫好聲“絕了!好一個畫皮!”人群慢慢散去。高忽收起場中散落在地的銀錢,呵呵笑道“駙馬爺,今天賺了不少呢。”

“呵呵,走吧,我們回客棧去。”青年漢子淡淡一笑,回頭望了豔麗女子一眼“走吧,鈴兒。”三人行走在人如織的街道上,身後突然傳來一個低沉洪亮的聲音:“先生!請留步!”青年漢子陡然一震,手心一顫,略頓了頓,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緩緩轉過身來,望去。

一個虯鬚大漢,面帶微笑,正行走過來。他微微躬身“在下史那賀,在這裡聽先生說書已經有幾了,先生博聞廣記,博學多才,史那賀甚是佩服景仰,意與先生把酒言歡,可否?”

“這?”青年漢子沉道。

“在下雖是草莽之人,但對先生這樣的博學之人一向甚是敬重仰慕,請先生賞光。”史那賀目光中閃爍著異樣的奇光,朗聲道。

“既然如此,小可就叨擾壯士了。”青年漢子點點頭。

四人走進一座酒館,進了一間雅間。酒菜上齊,史那賀呵呵一笑,端起酒杯,向青年漢子寒暄道“好沒請教先生貴姓大名?”青年漢子目光轉,掃了一眼站立在他身後的高忽和風鈴兒一眼“小可馮雪峰。”

“哦,雪峰先生,何方人氏呢?”史那賀一邊敬酒,一邊隨意問道。

“呵呵。小可絳州人氏。父母雙亡,家道敗落,又身無長技,只有一肚子詩書,只好隨意跡天涯,四海為家…”馮雪峰呵呵一笑,幹了一杯酒。

“雪峰先生的書段子信手拈來,寓意深遠,令人拍手叫絕。”史那賀由衷地讚道。

“沒有辦法的辦法,賣幾個鄉俗俚事,賴以換些盤纏罷了,讓壯士見笑了…”馮雪峰汗顏一笑。

“這算得了什麼?憑先生大才,將來必是人中之龍,來!史那賀再敬先生一杯!”史那賀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看到馮雪峰飲罷,史那賀又笑道“先生既然滿腹詩書,何不科舉出仕呢?”

“小可子散漫,率而為!受不得約束,只好寄情于山水之間!呵呵…”馮雪峰微微一嘆,轉首看了看高忽和風鈴兒,道!

“茫茫天涯路,飄然何所依!”史那賀眼前一亮,擊節讚道“好句!雪峰先生出口成章,史那賀欽佩之至。”

“謬讚了,無心之言,慨之句,讓壯士見笑了。”馮雪峰端起一杯酒“雪峰也敬壯士一杯。”一場酒一直吃到傍晚。臨別之際,史那賀醉醺醺地道“雪峰老弟,好酒量,明,明,史那賀還要與你痛飲,暢快啊!”馮雪峰舌頭都軟了,手在半空中亂舞著,晃悠著身子“你我兄弟一見如故,酒逢知己千杯少,喝!”史那賀朗聲大笑,拱手大踏步離去。

風鈴兒輕盈地上前,輕輕扶住搖搖墜的“馮雪峰”皺著眉頭,低低道“駙馬爺,你幹嘛與這樣一個陌生人喝這麼多酒,傷了身子。”

“走,走!”馮雪峰晃悠著雙手,在風鈴兒和高忽的攙扶下,匆匆回了客棧。

進得房間裡,大醉的馮雪峰突然悠然一笑,掙脫風鈴兒柔軟的小手“好了,我沒事。”斑忽呆了呆“駙馬爺,你沒醉?”

“不妨。高忽先生,這兩,咱們啥都不要幹,就呆在客棧裡,你與暗衛之間也暫時不要接頭了。嗯,多虧了你的易容之術…我就姑且做一個落魄書生馮雪峰吧…哈哈!”薛楓突地大笑起來。

斑忽言又止,無言地告退回了自己的房間。

斑忽走後,風鈴兒眼中閃著靈動的光芒,依偎過來“駙馬爺,你…”

“風鈴兒,或許,過幾,我們該上岷州賊寇巢中了…”薛楓輕輕在風鈴兒的腹上捏了一把“天不早了,我想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