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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洛川溶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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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中心唯一的一條道路上,來往行人熙熙攘攘,好些屋堂深的人家都已點了燈火,那火紅的太陽在雲端閃了閃,終於落下去了,立刻一片暮蒼蒼。

一陣馬蹄聲傳來,暮中一騎緩緩駛向小鎮,那馬兒分明已走了不短的路程,蹄聲輕重不勻,口中不斷氣,馬上坐著一個大漢,一身灰白衣衫,面上憂苦重重,只是雙目炯炯有神。

一人一騎來到鎮上,那大漢緩緩跨下馬來,走到一家客棧前,猶疑了片刻方才舉步踏入。

屋內燈光一照,只見這大漢頭上斜斜載了一頂帽兒,衣衫破爛不堪,但舉止之間,卻威武凌人。

小夥計上前招呼,那大漢叫了一斤酒和幾盤滷菜,一個人據著一張桌子,抱林獨飲。

他似乎滿腹心事,不時嘆氣籲聲著,好在這時客棧酒樓之中,人聲鼎沸,無人注意他。

他喝了一陣悶酒,呆呆沉思一會,忽然一個人起淚來。

這時,客棧門口忽聽轡鈴之聲一響,兩匹駿馬猛地收住了蹄勢,下來一老一小兩個人。

那老年人大約有六十開外,雙目之中吐不定,一手挽著一個年方十三、四歲的孩童,一手拂拂輕袍,招呼夥計道:“可有房間嗎?”夥計接下馬匹,那一老一少走入店中,只見燈光下蒸氣瀰漫,人聲嘈雜,老人不由一皺眉,心中暗道:“人這麼多,遇到人可不好…”他心中雖是如此思念,但腳下已走入店內,那男孩拖著老人家東望西找,卻沒有一張空桌。

那孩童扯了扯老人衣袖道:“爺爺,沒有座位了。”老人嗯了一聲道:“安兒,咱們還是換一家——”那安兒這時忽然瞥見右方那正在喝悶酒的大漢,他一人斜依在桌沿,那張桌子還可以坐好幾個人。

老人隨著安地的目光一看,沉了一下,方才說道:“好吧,咱們就坐過去。”一老一小入得門來,確實惹了不少人注視,老人走到桌邊,微咳道:“這位壯士請了——‘”那大漢滿腹心事,本沒有理會他說些什麼。那老人雙眉微皺又遭:“店中客滿,座無虛席,老朽和小孫可否——”他話來說完,那大漢猛一抬頭,雙目一掃,看了老人一眼,心中猛然一震,暗暗忖道:“這老兒——這老兒好生面——”他心中一震,面卻是不變,那老者似乎也是一呆,大漢又看了兩眼,心中仍記不起老人是誰,微微一笑道:“老文別客氣,請坐,請坐。”那老人面上笑容不消,目中卻寒光一閃,他心中暗暗忖道:“穆中原,你戴了帽子我就不認識你了嗎?”原來那大漢正是丐幫十俠醉裡神拳穆中原。

穆中原葬了蕭五俠後,一路兼程趕到少林示警,他夜不停趕了好久,這已距少林不遠,於是便打算歇歇再走。

且說那老者帶著安兒坐了下來,穆中原雖想不起老者是誰,但卻已肯定這老者必是武林中有名人物,他身為丐幫十俠之一,江湖經歷可說老之又老,表面神全然不,心中卻生警惕。

這時夥計已端上酒菜,老者親手斟了兩杯酒,舉杯一飲而盡道:“敢問壯士貴姓大名?”穆中原雙目一轉,他從方才那老人一徵之口,已確定那老人對自己必然也面得很,不知是否已認出自己是何人物,這時聽他一問,忙舉杯飲了一大口酒,微微一笑,說道:“不敢,在下姓穆。”那老人嗯了一聲道:“穆壯士。”穆中原面上笑笑.心中卻也識不透那老人倒是否早就知道自己身份,他心存警惕,外表卻毫不在乎,舉杯又飲了一大口酒道:“老丈行匆匆,不知要到哪裡去。”那老者道:“老朽要——”他話未說完,那安兒槍口說道:“咱們要到嵩山。”穆中原心中猛吃一驚,神不由微變,老者神也是一變,忙舉杯掩飾。

穆中原喚了一聲又問道:“看來老丈必是武林高人了,到嵩山可要上少林?”那老者遲疑了一會道:“不錯,穆壯士有何見教?”穆中原故意嘆口氣道:“不瞞老丈,在下也要到少林去的!”老者道:“真巧真巧,咱們可同路結伴而行!”這時店門忽然傳來一聲佛號,一個年約四旬的中年僧人當門而立。

和尚化緣本無甚稀奇,老者此時乃當門而坐,一見之下,饒是他涵養甚深,右手不由一顫,叮地一聲,酒杯與碗一觸。

穆中原心中一動,有意無意地回首一瞥,這一瞥之下,幾乎使得穆中原整個人都呆住了,他怔了一怔,忙回過頭來,喝了一口酒,正想開口掩飾自己失態,卻見那老者也是一臉驚

穆中原心中猛可一動,腦中登時靈光一閃,他已想起這老者是誰了。

他心中不由大吃一驚,暗暗忖道:“原來是他,原來是他,怪不得這等面。”這時那僧人站立了一會緩緩走開,穆中原強自按制住自己動的心情,忖道:“這勝老地和三師兄是大對頭,他說這次是上少林,顯然便是要找三師兄了,怪不得才一見三師兄連忙舉杯掩面…”那中年僧人已走遠,老者逐漸恢復神態。穆中原開口問道:“來,老先生,咱們再乾一杯。”老者微微一笑,舉杯道:“方才咱們話未說完,請問穆壯士為何上少林寺?”穆中原此時心中已知老者身份,更斷定那老者早已明知自己,卻聽他一再裝腔相問,心中暗笑口中卻一本正經嘆口氣道:“唉,穆某原本是少林弟子——”老者不料穆中原竟以實相告,不由答不出話來。

穆中原心中暗思道:“人稱勝老幾千毒翁,我老穆可幹方得小心,吃了虧可划不來——”他心中盤算不定,口中又道:“不瞞老先生,穆某總覺似乎在哪兒見過老先生,只是一時想不起來。”那勝老兒嘿嘿一笑道:“老朽亦有同。”他自見了那僧人後,心中忖道:“穆中原分明是與那天凡賊和尚說好在此,不然哪有這等巧事?老夫雖和你姓穆的無怨無價,但若說你要上一腳,老夫說不得連你一起幹了!”他誤以為穆中原出身少林,與天凡大師乃是同門師兄弟,但卻不知穆中原自被趕出少林,重未再涉足少林方方圓十里之地,他身為丐幫十俠,叱吒風雲,傲嘯江湖,卻從未跟少林有一絲牽連。

卻說他們兩人心中各懷鬼胎,一個是江湖行家,一個是年老心密,對話之間針鋒互道,正在這時,忽然客棧門口一陣喧譁,一連走入四個少年。

這四個少年走入店來,穆中原面一變,雖然四人身上穿著平常,但穆中原卻立刻認出其中一個,正是在那洛陽城外追殺蕭昆的那異服少年。

穆中原登時只覺一股熱血直湧而上,雙目一閃,光暴而出。

但他到底不比凡人,猛一口氣強壓下仇火,再也顧不得,站身一拱手道:“老先生,在下先行一步。”那千毒翁心中一怔,但卻也不便相問,心中明白必是與這四個少年有關,他沉一番,只見那四個少年正在四下尋找坐位,心中一動,忖道:“還是讓開好。”他心念一定,牽著安兒,付了酒菜賬錢,緩緩走到後面屋舍中去了。

卻說穆中原回到房中,滿腔熱血,不能自止,心中暗暗思索:“想不到這幾個傢伙來得這樣快,我連夜猛趕,只比他們先到片刻,少林寺中此時必然毫無警訊——想到這裡,心中不由大急,為今之計,只好連夜便獨奔少林示警,但他此時乃是棄徒,可否上得了山尚是疑問,心要時只有一闖了之。

想起少林寺,他本是少林高徒,如今卻落江湖,師門難入,繞他是豪邁之八,但心中也不由微痛。

此時他心中甚是煩亂,不由仰天一嘆道:“浩浩江湖中,奇人隱士自命情高,對這等武林浩劫,一概不聞不問,唉!憑咱們這一輩,空有一腔熱血,能力委實不夠啊!”他嘆了一會氣,又念及千毒翁也要上少林找岔,心中更亂,村道:“勝於松那一手毒可確是防不勝防,天凡師兄無知無防他心念忽然一動,忖道:“有了,勝老頭一生好勝,那年他一掌之差,敗於天凡師兄,十多年來仍念念不忘,我若能他出手,先他媽下毒去謀那幾個傢伙,毒一個少一個,我就不信他們能防得住!”他心念一轉,但立刻想道:“唉,穆中原啊,你一生雖不顧名節,但這等暗箭傷人的下計策,卻從不屑一為,怎樣想到這一頭上來了…”

“但是不如此,憑我一人之力,絕不可能救此危局,罷了!罷了,管他下不下,我老穆索再想一個詭計騙勝老頭上當,要他答允下毒,來個借刀殺人。”他自嘲一笑,沉了一會,身形輕輕一閃翻出窗外。

竄到幹毒翁爺孫住的屋下,穆中原輕輕釦指一彈,呼地一聲,將窗戶撞開。

平素翁室內燈火登時一滅,呼一聲,一條人影疾掠而出,穆中原閃身屋角,冷冷道:“接招!”他左掌一晃,右掌造擊而出,這一掌,雙肩往外猛然一抖,穆中原在淡淡月光下看得分明,竟是那千毒翁勝於松的孫兒。

安幾身形在空中一折,對準穆中原發掌之處猛推一掌。

穆中原身在暗處,輕輕發掌,猛可背後呼地一聲,勁風壓體而生。

這一掌來得太過出奇,穆中原再也藏不住身子,他冷笑道:“好功夫,有種的跟我來吧!”他身形隨著那勁風一旋,呼呼掠開五丈開外,黑暗中只見他身形方才落地,背後一條人影已疾跟而至。

穆中原足不點地,身形又再拔起,一連數躍,已在二十丈外。

而身後那人如影隨形,只見兩條人影一前一後,有如疾風奔馬,剎時便奔了鎮外。

穆中原來到一個小小林子前,身形陡然一慢,喇地向左一問,後面那人雙掌一揚,整個打在一株大樹下,震得枝葉亂飛。

穆中原哈哈一笑道:“勝於松勝大俠請!”那跟隨者正是幹毒翁,一路上兩人奔得快,他辨不清前面那到底是誰,這時一定下身來,心中不由暗暗吃驚忖道:“果然姓穆的要入其中。”他口中卻冷然一笑道:“我道穆壯士到底是誰這般面,敢情是鼎鼎大名的穆十俠!”穆中原哈哈笑道:“勝大俠算了吧,你可知道我老穆找你做什麼嗎?”勝於松面一沉道:“老夫正待請教!”穆中原笑道:“勝大俠要下少林,必是為了天凡和尚吧,哈哈…勝千松然怒道:“怎麼?你要代他出頭嗎?哼哼,老天——”穆中原搖了播手止住他說下去,道:“勝老,你是我老穆生平所見火氣最大的一個!”勝千松冷哼不語。穆中原又道:“十多年前的事了,敗一招就敗一招,他媽的你還牢牢記在心中?以我看來…”勝千松見他胡扯一通,忍不住吼道:“廢話少說了,你要是受了那天凡和尚之託…”穆中原搖手道:“誤會了,誤會了!”勝千松一怔,穆中原接口又適:“老穆已被少林趕出門牆,今番找你,乃是有另外要事相請教。”勝千松見他不似謊言,微詫問道:“什麼?你有要事——”穆中原微笑道:“武林之中,用毒以勝老首屈一指——勝於松心中百思不解,連道:“不敢,不敢。”穆中原又造:“穆某這兩月來,巧逢異人相接,獲得一項失傳已久的技藝…”勝千松啊了一聲道:“恭喜穆十俠,只是——這是什麼失傳的技藝,可否說給老夫聽聽,也增進見聞?”穆中原笑笑道:“這種技藝叫作‘全真”術,是一種防毒的大法…”他說到這裡有意一頓,勝於松面一沉,但忍住沒有出聲。

穆中原又道:“穆某自習成此術,卻從未試驗,是以…是以冒味想請勝老幫幫忙!”勝於松生好勝,此時哪裡忍耐得住,冷冷一笑說道:“好說,勝某敢不從命。”穆中原微笑道:“勝老大概已明白,穆某求勝老在穆某身中下一巨毒,測試穆某防之法,倘若這術不靈,當清勝老施藥相救,這是我想來想去最安全的一個辦法,嘿嘿,但是,我想此失傳已久的大法必可成功克毒,嘿嘿,那倒可省卻勝老施救的手續了!”勝於松抑不住地只覺一股怒火直衝上去,他冷冷一笑道:“穆十俠心密計周,老朽佩服佩服。”穆中原笑笑道:“好說,好說。那麼,穆某早知勝老有一絕毒之物,叫作…叫作‘萬毒…”他信口胡謅,勝於松忍不住接口道:“叫‘青鶴””穆中原笑道:“對,對,‘青鶴”就以‘毒鶴”一試勝千松冷冷冷一笑道:“青鶴入腹穿腸,隨血而走,老朽無法相救!”穆中原假裝驚喚了一聲道:“那…那勝老還有一種…一種…

勝於松接口道:“白腹丸。”穆中原道:“對,對,這種可有解藥?”膚幹松陰笑道:“有是有,只是,很痛苦的。”穆中原堅定點首道:“沒關係,沒關係,這種白腹丸想來是亂狀之物?”勝千松冷笑道:“不錯,但人口見水立化,專防…嘿嘿,專防一般反哺術,脈功。”穆中原明白地點醒自己如想以下去用氣功通住不化,到事後吐出的方法,是不行的,心中不由暗暗好笑,口中卻道:“笑話,穆某有技在身,何必用這等反哺,脈的通俗手法,勝者未免太小看穆某了,況且,就算技藝失效,勝老也會相救…”勝千松笑笑道:“說得極是,說得極是。”穆中原見他滿面躍躍試的神情,心中不由失笑,口中卻說得道:“話又說回來了,穆某對自己技藝甚為信賴的!”他見勝千松冷笑不語,又加一句道:“不是穆某狂,勝老,你雖號稱千毒翁,但…這是古傳秘法…”勝千松吼一聲道:“笑話!”穆中原立刻面上無館,冷冷道:“勝老如此自信嗎?”勝千松道:“不信咱們等會瞧。”穆中原見他氣得頜下白髯籟籟而動,口中又加上一句道:“咱們——咱們不妨賭一賭!”勝千松一怔,冷冷道:“賭?好極了,你說賭什麼吧!”穆中原笑笑道:“倘若在下了白腹丸,安然無事,勝老,你得依我一事——”勝千松冷冷笑道:“你想說動老夫不找天凡,哼,你聰是聰明,只是,你輸定了。”穆中原冷冷道:“倘若我敗了,願為勝老之奴三年!”勝千松微微一怔道:“咱們一言為定,駟馬難追。”穆中原長一口氣道:“那麼,勝老你拿毒丸出來吧廠勝於松一心以為穆中原存心想說眼自己和天凡大師之間仇隙,對穆中原可恨到了極點,他仍含冷笑,緩緩自懷中掏出一粒白藥丸。”穆中原雙手掩面,猛地長呼一聲,默默走上前去,伸手拈藥,輕輕敵入口中下腹去。

勝於松冷冷道:“白腹之毒,穿腸裂腹!”黑夜中,穆中原如一縷輕煙般又回到了客棧,他是真的不伯毒丸嗎?還是另有計謀在?

他從那四個異眼漢子的房外走過,但是他卻是大吃了一驚只因地發現那房中已是空了,不僅空了,而且行李包袱之類也都不在,他腦中一轉,難道那四個傢伙全走了?自己苦心計劃都落了空。當下馬不停蹄地立刻奔出了客棧,飛快地向少林寺跑去。

他衝到少林寺時,月亮正從天邊雲層中探了出來,他放慢了腳步,望著那巍峨的廟宇和牆邊一行行的大樹,他想起自己方入少林的時候,這些樹不多數握,如今已是合圍成蔭了,他不嘆地搖著頭,樹猶如此,人何以堪!

他輕輕地飄入了寺內,寺內一片和穆安詳,月光下望去,廟門前的護守神及石獅子都顯得格外寧靜,霎時之間,那些習藝修行的往事彷彿一件件全回到了穆中原的眼前。

“當——”鐘聲深沉洪亮地傳了出來,穆中原霍然清醒,他飛快地閃到大殿側後方的小天井,他對少林寺的形勢悉得無以復加,他知道只要伏在那天井中,不出片刻便會有人從前面走廊走過——他從懷中取出一張白紙,一支短碳條,飛快地在紙上寫了數行字。

這時“咿呀”聲起,前面走道門啟,一箇中年和尚走了過來,穆中原伏著上前,伸手輕輕地紙窗破,伸指一彈,將一顆小石子彈起“拍”地一聲落在對角的地板,那中年和尚猛可一驚,連忙向那邊走去。穆中原將那張寫好的警告書輕輕丟入。

他反身提氣,一個倒跟斗一直翻起三丈有餘,一伸手攀住了一枝尖梢,藉著一彈一蕩之力,猶如一隻大猿一般翻出了少林寺。

不久.少林寺傳出了警鐘,但是穆中原已快回到客棧了。

又是晚上了。

穆中原揹著簡單的行李,他雖然早就會賬離開了客棧,但是他竟然在這山間道中徘徊了整個下午,他已完成了示警的任務,但是他竟不忍就此離開,他明知他如被少林寺僧人見著,那是徒僧麻煩而已。當年,當他揹著簡單的行囊,從少林寺裡走出來的時候,那老淚縱橫的少林刑堂掌理方文便嚥著對他以寺規告誡道:“穆中原,從此刻起,你不再是我少林的弟子,你終生不可再入我少林神寺!”當時他只是到無比的惆,甚至連悲傷都覺不到,他只是茫然地道:“弟子遵命。”就這樣,他被趕出了少林寺,此刻他望著山上少林寺的尖頂,滿腹的慨使他再也不能離開,終於他下了決心,又向少林寺而去。

這時,少林寺正在忙碌地準備著,十八個青年高手正在大殿前演練著少林寺鎮山之寶的羅漢大陣,在當年,穆中原曾被任命為少林羅漢陣中居中的首要漩現羅漢,如今雖然他已多年未練,但是對那陣中的變化應接仍是瞭然於

他凝目望去,只見羅漢陣正在演練第九套陣法,那首要的璇璣羅漢是由一個十分年輕少年和尚擔任,場中一十八柄長劍上下飛舞,攻勢一招緊接一招,綿綿不絕。

穆中原看了一會,覺得那羅漢陣的確神妙無比,每個細節都能把握得十分得體,他正在讚歎,確忽聽一個洪亮的聲音叫道:“好啦,現在開始練第十五套陣法。”穆中原側目望去,只見一個龍鍾老僧正指揮著,穆中原喃喃道:“慧空師叔…慧空師叔…”他知道從第十五套陣法起,那三套陣法全要靠功力來推動了,這是十八羅漢陣中最厲害的三套。穆中原暗暗驚奇,難道那擔當首要璇璣羅漢的少年和尚如此輕輕年紀,竟能以上乘深厚內力推動這三套陣法?

只見下面羅漢陣飛快地轉動起來,演到一半,慧空禪師叫道:“停!”他走上前去,對那少年和尚道:“天戒,你在那旋身發掌的一剎那,快是夠快的了,但是卻是力道不夠,再試一遍,天戒你要提氣旋出達摩神功!”羅漢陣又運行起來,到了那緊要關頭,慧空又叫他們停了,道:“天戒,你提氣發勁,卻讓空隙給了出來。”那少年和尚點了點頭道:“弟子們再試一遍。”老和尚點了點頭,然而練到那緊要關頭的時候,少年和尚總是差了半籌,他停下身來,搖了搖頭嘆息道:“師叔,弟子功力不逮,總是不成。”慧空老和尚道:“天凡,你來試試看。”另一箇中年和尚與那少年和尚天戒換了位置,陣法一展開,但是也不見佳。慧空老和尚道:“咱們暫時停止,各自去休息一下,待老納仔細想想看有無補救之策。”那些和尚全都行禮退去,只剩下慧空和尚一人,孤獨地站在石板地上,他仰首望了望天,搖頭嘆道:“唉,如果昨夜那投書示警的事是真的,這可真是少林寺空前未有的大劫難哩,掌門師兄不到明夜夜殘之際,是絕不能步出藏經閣半步,這兩是他坐關修練的最緊要關頭,若是敵人在今夜或明夜來襲,那便如何是好?”他長吁短嘆了一番,忽然喃喃道:“羅漢陣本來萬無一夫,可惜就差那麼一點兒火侯,唉…如果‘天若”還在就好了這“天若”兩字傳人穆中原耳中,他全身猛然一震,只因“天若”正是穆中原昔年的法號,穆中原只覺一口熱血直湧上來,他再也不猶疑了,他默默地對自己道:“我不走了,我在少林寺旁守護,哪怕送了命我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