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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為雲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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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震驚全國的“尚書府軍人毆打文士”事件的始末,一件偶然發生的事情,卻產生了極大的影響。適逢上下兩院開會期間,而且遭到毆打的人中間不乏下院代表這樣的顯赫名,文士們大聲疾呼,文官們怨聲載道,宰執們冷眼旁觀。而且,這件事情與各方勢力爭奪趙鼎留下的執政位子一事,又攪合到一起,顯得更是棘手。

一直等待時機的趙桓再也坐不住了,準備著手處理這件事情。

第二,趙桓升垂拱殿,與宰執議政。三位宰執同時告病,只有李綱、王稟、張浚三人到場。

“報,紅旗報捷,趾大勝。陛下,報捷使者已經到了,見是不見?”裴誼的聲音從殿外飄進來,如一縷涼風,叫人舒服呢!

李綱等人上前賀喜,趙桓含笑點頭,一轉眼笑容消失無蹤,淡淡地說道:“宣!”

“宣信使上殿啊!”也只有紅旗報捷的信使才有這種禮遇,可以上殿面君。趙桓接過信,勉勵幾句,吩咐信使下去休息,卻不展開,又道:“去請生病的宰執來,如果能說話就抬進宮來;如果不能說話,就把致仕的摺子帶回來。”李綱心內一驚,大宋尊崇宰執,為歷朝歷代所無,象今天這樣的情況,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李綱也不相信那三人病了,懷疑他們只不過是想避禍而已。最近,朝廷當有大事發生,實在是禍福難測啊!

趙桓看完劉琦的報捷信,示意裴誼傳給宰執看看,道:“諸位愛卿都想想,趾的事情怎麼辦。”說完,似乎嘆了一口氣,閉目養神。

大殿內死一般的寂靜,裴誼覺不到天氣的炎熱,身子如同掉進冰窖裡一般。

半個時辰,三位宰執前後腳到了。顧不上擦汗,傳看報捷公文。

趙桓忽地睜開眼睛,也不問緣由,只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笑道:“昨天,聽到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想與諸位愛卿一起樂樂,來呀,傳岳雲!”

“傳虎賁軍團營指揮使、帶御器械岳雲上殿啊!”岳雲正在殿外候著,聽到傳呼,躬身入殿,屈身急行,見陛下行三跪九叩大禮。

“起來回話!”

“謝陛下隆恩!”趙桓道:“你把昨天發生的事情當著諸位宰執的面,再說一遍!”岳雲把李若虛為什麼大人,又是怎麼打人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岳雲退下,趙桓又道:“諸位愛卿都說說自己的看法。”李綱道:“議政院職責不明,對政事頗為掣肘,請陛下明察!”李綱說的是實際情況,但是,更深一層的意思卻沒有說出來。

張邦昌道:“儒者報國以言為先,各級官員應該有則改之,無則加勉,似乎不應太過在意,請陛下留意!”何慄道:“臣完全同意兩位相公的意見。”樞密院與尚書省用一個聲音說話,尤其此事還關係到樞密院屬下的軍方要員,作為樞密院長官似乎不如此,由此可見何慄的立場。

秦檜道:“議政院代表要議政就得說話,酒桌上的笑談當不得真,一笑可也!”王稟道:“京城文武兩方對立情緒嚴重,請陛下聖裁!”王稟倒是把事情挑明瞭。

張浚贊同王稟的說法,懇請陛下儘快處理此事。

趙桓道:“文武對立情緒嚴重,為什麼會這樣,哪位愛卿可以告訴朕啊?”王稟憤然道:“臣武將出身,在這件事情上,為軍隊考慮的多些也深些,反而沒有過多顧忌其他人的看法,未能及時疏導,才有今。請陛下治罪!”王稟在六位宰執中排行第五,這一番話講出來,明著是在說自己的事情,其實一下子把其他人都裝了進去。事情很清楚,如果王稟有罪,其他人難道就沒有罪?

李綱等人同時上前請罪,趙桓“噗嗤”一笑,道:“王執政直來直去,有軍人氣度,好!其他人也都起來吧!”稍微頓了頓,趙桓接著說道:“現在不討論宰執應該承擔什麼責任,朕只想知道怎樣才能平息這件事情!”沒有人說話,因為他們代表軍政兩方,都是實際上的當事人,有些話不好說,有些話不能說,只能等待聖訓。

趙桓起身,走下來,道:“其實,有些話朕早就說過,也許宰相、執政忘記了,朕就再說一遍。朕承祖宗基業,當與英才共治天下!著各級官員,安民保境、理事辦差當以實際情形為準繩,一切從實際出發,切莫墨守陳規、不思進取!朕之大宋,須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萬民安樂祥和之大宋也!”宰執們都在回味趙桓的話,趙桓忽地停住,道:“魯國公駕鶴仙遊,執政空缺已久。傳旨:秦檜遷尚書左丞,籤書樞密院事張浚,轉尚書右丞;韓世忠簽署樞密院事。可有不同意見?”這個時候,除非是集體反對,否則,皇帝任命執政是絕不允許遭到任何質疑的。李綱等人還平常,只有何慄面不太好看。趙桓瞧在眼裡,暗中思量著何慄的心思。

何慄以文官出任樞密使,由於不悉軍方情況,事權向王稟、張浚兩人那邊傾斜,可以說是一位弱勢的樞密使。這次文武對立的事情,何慄處於極為尷尬的境地:他是軍方長官,按理應該為軍方撐,但是他的權利卻被同僚侵奪,更願意軍方勢力弱一些,那樣他的權利才能得到保證。正所謂左右為難,想那麼做,偏偏又說不出口。

趙桓用人,沒有條條框框,就是要把合適的人提拔到相應的崗位上來,有一個總的原則就是,通過保持宰執的穩定,來穩定朝政,進而推進各項改革措施的順利進行。李綱敢於任事,才學修養都好,找一個這樣的人,確實不容易;張邦昌本人也有過人之處,又是和香的父親,要他待在右相的位置上,就是為了保持政局的穩定。不輕易更換宰相,執政個別位置稍作調整,對政局不會產生多大的影響。何慄不是一位合適的樞密使,但是現在這個時候,只能用他,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做皇帝,尤其想做一個好皇帝,更不能想怎樣就怎樣了。

五月十四,大宋帝國議政院召開正式會議。會議第一天,官家並沒有依照慣例參加上院的討論,而是來到下院與代表們見面,宰執們也都來了。趙桓進入會場的時候,發言的代表說了那麼一句“今之事,宰執難辭其咎”接受代表們行禮,趙桓到了正中間的位置上坐下,身後的汴京風月九連屏風,金碧輝煌,彰顯著他無上的地位。

那位代表接著發言,已經不像開始時那麼暢,也許是顧忌在場的宰執。說了幾句,順溜多了:“煽動文武對立情緒的人,其心可誅;縱容這種言論蔓延的人,其心可誅;冷眼旁觀者,其心可誅。陛下乃萬世之明主,建萬世之基業,宰執理應鞠躬盡瘁,盡心國事,在下倒要問一聲,京城謠言四起,難道宰執就沒有一人聽說此事?在下還想知道,既然知道了此事,為何不聞不問?宰執置陛下於何地,置祖宗江山於何地?提請諸位任兄,捫心自問,是不是應該彈劾宰執?”民心不死,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僅從這一點來說,就很可欣呢!

趙桓似乎不經意地掃過幾位宰執的臉,李綱正襟危坐,不為所動;張邦昌手撫鬚髯,似有所思;秦檜寬容地笑著,張浚面赧然;何慄憤怒難座,王稟面冷如霜,韓世忠做了執政,依然保持著武將的威儀,身體筆直如蒼松翠柏。現在這些人,趙桓還是滿意的,歲數還不算太老,正處在最好的時期。

那人說完話,下臺的時候,引來滿堂喝彩,宰執們也在鼓掌,面子上卻不好看。就是要讓他們知道,不但要對朕負責,還要對這些代表們負責,就是要讓他們有那麼一點危機

接下來,從河西回來的代表唐解元登臺講話:說到用盡心思就為了從士兵們口中點吃的,猶如虎口奪食,代表們鬨堂大笑;說到憋不住了褲子,他本人侃侃而談,沒有不好意思,底下害羞的人卻是大有人在;又說到那名小解士兵的光輝壯舉,說的很詳細,很傳神,已經沒有人在笑了,大家都在想著那到底是怎樣一番情景。最後,唐解元動情地說道:“龍騎軍團是帝國一線軍團,是響噹噹的主力,竟是這個樣子,請諸位代表想一想,那些二線軍團的士兵,又會怎樣?每個人都是父母所生,天地所養,他們用自己的青和熱血,換來的榮譽,絕不允許質疑,絕不允許褻瀆。”唐解元的話非常有說服力,那些準備有所動作的人,都在悄悄觀察風向,都在等待機會,暫時縮了回去。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們就會一直老實下去,趙桓懂得這一點,一定要抓住現在的大好時機,把形勢扭轉過來。

趙桓向主持會議的下院長官示意要說話,緩緩起身,道:“朕今天給大家請來了一位小朋友,有的可能認識,有的未必認識。在西平府攻城戰中,他一個人斬首十五級,是為國家立過大功的人,柳樹墩來了沒有,到朕這邊來!”樹墩自然也是有姓的,姓柳,聽到陛下的聲音,動得滿臉通紅,風一般就過來了,跪倒叩頭:“臣柳樹墩參見陛下老爺子,老爺子長命百歲,哦不,陛下老爺子長命萬歲,長命十萬歲,十十萬歲!”從來沒有聽過這樣說話的,真是新鮮,代表們大笑起來。

趙桓笑道:“借你吉言,朕就活他一萬歲!說說你的故事,打仗啊,救人啊,不要拘束,什麼都可以說!”

“是!”樹墩轉過身,面對下面那麼多人,到底應該說什麼啊?過了一會,把心揣進肚子裡,樹墩這才說道:“我,我,沒做什麼了不起的事情,在戰場上,我們一個班的兄弟都死光了,一個隊五十多人只剩下六個腦袋,那還說個啥,見到羌狗就殺唄!我還活著,就要為兄弟們報仇,要不沒臉到陰曹地府去見他們。說到救人,孩子不是我救的,是我的兄弟賈貓兒救的,我還是被幾位好心的大哥拖上來的。”然後,樹墩就不知道再說什麼了。

趙桓道:“你不會水,怎麼就跳下去救人了?”

“我沒想那麼多,孩子要死了,總不能見死不救吧?見死不救,在戰場上是要砍頭的,所以,我就跳下去了。”代表們又是大笑,都被這個憨小夥子逗樂了。

笑聲剛落,座位上站起一個人來,叫道:“陛下,俺要說話!”這個人瞧著面,肯定是見過的,看他的打扮,應該不是讀書人,倒更像是種田的農民。趙桓笑道:“好吧,上前來說話!”要說話的是二桿子,二桿子早就憋不住了,自從看到陛下那時起,就想上前磕頭說幾句話呢!

二桿子跑過來“噗通”跪倒“嘣嘣”磕了十八個個頭,嘴裡喊道:“陛下,俺想你!”別人見陛下,最多是三跪九叩,不過是九個頭,他怎麼磕了那麼多呢?

趙桓也是不解,道:“起來回話!為何磕了十八個頭啊?”二桿子答道:“前九個是臣子應該應分的,後面九個是俺早就想好的!”趙桓仔細打量一番,忽然想起來,這不是獻九龍寶印的二桿子,裴誼家鄉的老光二桿子嗎?

趙桓喜道:“你是二桿子?”二桿子喜極而泣,道:“虧得您還記得俺,俺就是二桿子啊!”

“可娶了妮?”

“二桿子可勁兒地點頭,道:“嗯!還生了兩個哇呢!”

“你要跟朕說什麼,說吧!”二桿子摸著腦袋,道:“說完了。”

“是什麼?”二桿子充滿熱情地喊道:“陛下,俺想你!”趙桓大笑,道:“晚些時候,帶著婆娘、孩子進宮來,去拜見皇后,朕也想瞧瞧你的家人。”二桿子忘了謝恩,飄著就回去了。各位代表,羨慕死了,恨不得自己就變成這個傻乎乎的二桿子。

沉寂了一會兒,一人起身道:“臣以為,唐解元的話可能有不實之處。種無傷豪奢,天下皆知,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主將如此,普通的士兵也就可想而知了。古人曰,一葉落而知秋之將至,臣以為,傳言未必無因啊!”不期然看到韓世忠,趙桓心中一動,道:“韓執政,你來評評種無傷。”

“是,臣遵旨!”韓世忠起身,不須想什麼“毋須諱言,種無傷手下有一位六品廚子,手藝高超,我也品嚐過此君的手藝,確實不錯。種無傷吃的,用的,穿的都很好,但是,有一點請諸位不要忘了,他為國家立過多少功勞?種無傷自出世以來,大小几十戰,無一敗績,是我軍無可爭議的軍神,可比肩者唯有岳飛一人而已。種無傷花的都是自己的錢,並無剋扣之事,此不足以論其長短。我大宋出了這樣一位絕世猛將,乃軍隊之福,百姓之福,社稷之福也!不管天下人怎麼說種無傷,我韓世忠服氣!”韓世忠都服氣的人,不服氣的就不多了;而且種無傷是汴梁百姓最喜歡的青年才俊,當自家孩子一樣愛護,這個外地人拿種無傷說事,顯然還不瞭解多數人的心思啊!

趙桓見火候差不多了,再度起身,朗聲道:“有人說,朕重視軍人,不重視讀書人;還有人說,朕重視商人,不重視農民。朕早就說過,當與英才共治天下。普天之下的人都可以想一想,什麼是英才,你自己是否當得起英才二字?

國家一不可無讀書人,大家可以看看,在坐的宰執真正出身軍人的只有韓執政一人,王執政還是半路出家,朕可有說錯?宰執大多為讀書人,何談朕不重視讀書人?

國家一不可無讀書人,需要讀書人來做官理民,為朕分憂!但是,再想的深一層,如果國家全是讀書人,行不行?沒有農民種地,吃什麼;沒有工匠紡織,穿什麼;沒有商人賣貨,用什麼?吃的穿的用的都沒有,讀書人都活不下去,還讀什麼書,做什麼官?爾等可以看看,這位做記錄的讀書人,可以把朕說過的每一句話都記下來,而且字跡工整,無一錯漏,現在有這種本事的人不多,所以就需要這樣的人。但是,如果爾等都有這種本事,他的本事就不能再稱其為本事,這裡就不需要他嘍!”趙桓緩一口氣,笑了,所有人都陪著笑。

“軍器署的陳規、墨問虛、曾阿九、鮑一鳴等人,也是讀書人,但是他們的發明創造,使我大宋的軍隊戰無不勝,他們配得上英才二字,朕需要這樣的讀書人。

商部的崔頤正是讀書人,他通經濟通商之學,有他一個人在,國家每年可以多收二百萬貫,他是英才,朕需要這樣的讀書人。

吳階、岳飛等人,可以打敗一切敵人,可以保護我們的國家,他們是當之無愧的英才,朕需要這樣的人。

昨天,劉琦來信了,信上說:趾人大肆屠殺漢人,初步算下來,至少死了十幾萬人。爾等想一想,沒有軍隊行不行?那些有意識煽動文武對立情緒的人,你們還有良知,也想一想,如果你們在趾,沒有軍隊,能不能活命?朕對那些挑撥是非,唯恐天下不亂的人,決不寬恕!”大堂內的人全部跪倒在地,山呼萬歲。

話已經說的再明白不過,再有跳出來的人,有一個算一個,朕就不信他們能反了天去!